道冢當中很熱鬧,而鬼門當中則很寂靜。</br> 鬼門安靜的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br> 所有的鬼都豎著耳朵,聽門主房里的動靜。</br> 甚至有的厲鬼,干脆化身成了兔子。</br> 而李斗正在鬼新娘的房間之中,一臉苦笑的解釋說:“我冤枉啊,這跟我真的沒什么關系。”</br> 他對鄴綺羅說道:“你說說,我說過要娶你了嗎?”</br> 鄴綺羅說道:“那倒沒有。”</br> 李斗:“……”</br> 他無語的說道:“沒有就沒有,什么叫那倒沒有?”</br> “你別這么吞吞吐吐的,來一點斬釘截鐵的行不行?”</br> 鄴綺羅猶豫著說道:“可是,這件事我也不清楚啊。”</br> 李斗:“……”</br> “我去,這有什么不清楚的,我說了就是說了,沒說就是沒說。”</br> “斬釘截鐵,一刀兩斷,是非分明,這還用多說嗎?”</br> 鄴綺羅想了想,說道:“可是……”</br> 李斗快瘋了:“大姐,這么清楚明白一件事,你可是什么?你是不是玩我啊?”</br> 鄴綺羅有點害怕的說道:“我本來也以為,我們是清白的。”</br> 李斗:“你本來也以為?那你現在不這么以為了?”</br> 鬼新娘冷冷的說道:“巫魁,你可別恐嚇她。”</br> 隨后,鬼新娘換了一副面孔。</br> 她微微一笑,盡量和藹的對鄴綺羅說道:“姑娘,你年紀很輕,涉世未深,被一些壞男人給騙了,我不怪你。”</br> “你不要害怕,你知道什么,盡管說出來,我給你做主,沒有人能傷得了你。”</br> 鄴綺羅說道:“那……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啊。”</br> 鬼新娘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要你實話實說,不要隱瞞。”</br> 鄴綺羅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本來也以為,我和鄴城主是沒有瓜葛的。”</br> “最開始的時候,我去找鄴城主,我說非他不嫁,其實是一句戲言。”</br> “我是擔心鄴城主不肯見我,因此這么說,想要逼他出來。”</br> “后來鄴城主見了我之后,就把我送到通道當中了,我們兩個誰也沒有再提這件事。”</br> “我覺得,當時鄴城主也把我那句話當成戲言了。”</br> “但是我進入幻境當中之后,遇到了一個叫色狗的人。”</br> “這位色狗,是一個正人君子。”</br> 鬼新娘聽到在這里,有點發愣。</br> 色狗?</br> 色狗是正人君子?</br> 知道這姑娘涉世未深,可是她也太不深了吧?</br> 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色狗給騙了?</br> 鬼新娘嘆了口氣,說道:“然后呢?色狗做什么了?”</br> 鄴綺羅說道:“色狗說,鄴城主是他師父,而他一直叫我小師娘。”</br> “我覺得,肯定是鄴城主說了些什么,讓色狗知道了,因此他才這么叫的。”</br> 鬼新娘哦了一聲,對鄴綺羅說道:“現在,事情可是有點弄清楚了。”</br> “鬧了半天,證據就在色狗手上啊。”</br> “你是不是跟色狗說了,要照看好這個姑娘,回頭要娶回來給他做師娘的?”</br> 李斗無語的說道:“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就明白了。”</br> 鬼新娘愣了一下,好奇的說道:“站在你的角度上?想想就明白了?”</br> “我應該怎么站?我應該怎么想?我怎么就是不明白呢?”</br> 李斗說道:“如果你有一個徒弟,守衛著幻境。而你又在陰間脫不開身。”</br> “你想要讓徒弟把這女子送到人間,可是你又知道,這個徒弟好/色如命。”</br> “你要用什么辦法,讓這徒弟不敢動這女子呢?”</br> 鬼新娘愣了一下,說道:“我告訴色狗,這女子身上有奇毒,動了就會死。”</br> 李斗搖了搖頭:“色狗是什么人?怎么也算是成名的厲鬼了。這點小伎倆騙不了他。”</br> 鬼新娘問道:“那你覺得,應該用什么辦法呢?”</br> 李斗說道:“我只能告訴色狗,這是你師娘,你要是敢動她,師父扒了你的皮。”</br> 鬼新娘一愣。</br> 是這樣嗎?</br> 李斗接著說道:“如果我真的想要娶這個女子,我有必要把她帶到鬼門來嗎?”</br> “我找一個荒山野嶺,人跡罕至的地方,悄悄的過小日子豈不是挺好?”</br> 鬼新娘一愣,點頭說道:“好像……很有道理啊。”</br> 李斗松了口氣,說道:“行了,現在你知道了吧?你是大大的冤枉我了。”</br> 鬼新娘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是這么回事。”</br> 李斗:“嗯?”</br> 鬼新娘抬頭看向李斗,目光炯炯的說道:“你說,你在荒郊野嶺,人跡罕至之的地方,藏了幾房妻妾?”</br> 李斗:“……”</br> 焯!這是什么腦回路啊這是。</br> …………</br> “還是幻境好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什么就來什么。”</br> “嗯,這里真是個好地方。只可惜連著陰間,有點危險。”</br> 色狗躺在幻境中的一張躺椅上,自言自語的嘀咕著。</br> “等把陰間收拾了,我就跟師父申請一下,實在不行,我要了這幻境算了。”</br> “唉……這可是好東西啊。”</br> 感慨了一會之后,色狗又開始嘀咕:“也不知道師父現在怎么樣了。”</br> “鬼新娘,應該不會把他老人家怎么樣吧?”</br> 色狗話音未落,就聽到腦后生風。</br> 他猛地一驚,迅速的從躺椅上跳起來了,然后色狗看到了李斗。</br> “師父,你來啦,你沒事啊?”</br> 色狗干笑著說道。</br> 李斗幽幽的說道:“怎么?你很希望為師有事嗎?”</br> 色狗連連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我絕對不希望師父有事。”</br> “我就是好奇,師父是怎么過關的?”</br> 李斗說道:“為師說了,如果為師在外面有三妻四妾,就讓色狗你被天打雷劈,五馬分尸。”</br> 色狗:“……”</br> 他一臉懵逼的說道:“師父,你發誓為什么用我的名義啊。”</br> 李斗說道:“不然呢?用為師自己的名義嗎?”</br> 色狗:“……”</br> 好家伙,師父你可真是夠理直氣壯的,難道不應該用你的名義嗎?</br> 李斗拍了拍色狗的肩膀,說道:“徒兒啊,現在是你盡孝的時候,你不會推辭吧?”</br> 色狗干咳了一聲,說道:“不會,不會,肯定不會。”</br> 李斗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行了,為師不和你多說了。為師要去陰司主持大師了。”</br> “唉,真是能者多勞啊,最近為師實在是有點忙。”m.</br> 色狗看著李斗的背影,苦著臉囑咐道:“師父,你可千萬要潔身自好,不能辜負了門主啊。”</br> 李斗頭也不回,直接走了。</br> 色狗一臉懵逼的站在幻境之中,心想:我是不是應該跟著師父去陰司啊?</br> 萬一師父被那個狐貍精勾走了,那我豈不是死定了?</br> 忽然,色狗明白鬼新娘為什么要讓李斗用色狗來發誓了。</br> 他們兩口子,當然舍不得讓自己老公死了。</br> 那就用這種方法啊,讓色狗這個徒弟監視著李斗,不讓他亂來。</br> 上位者,都這么有心計嗎?</br> …………</br> “門主,我師父走了?”鬼面干笑了一聲,走了進來。</br> 鬼新娘淡淡的嗯了一聲。</br> 鬼面說道:“師父怎么來去匆匆的。”</br> 鬼新娘哦了一聲,說道:“他去做大事了。”</br> 鬼面哦了一聲,說道:“那門主……和他商議那件大事沒有?”</br> 鬼新娘呵呵笑了一聲,說道:“當然商議了,怎么?你覺得本門主是那種為了兒女情長,不顧全大局的人嗎?”</br> 鬼面嘿嘿笑了一聲,說道:“當然不是,肯定不是啊。”</br> 鬼新娘說道:“好了,接下來咱們鬼門的大師,就是要帶著鄴長老游街。”</br> 說到這個游街,鬼新娘忽然覺得這個詞不太好。</br> 她想了想,說道:“巡游。”</br> 好像也不太好。</br> 鬼面說道:“顯擺?”</br> 鬼新娘嗯了一聲,說道:“意思到位了,但是不夠文雅。”</br> 鬼面說道:“夸耀?”</br> 鬼新娘說道:“文雅是文雅了,但是不夠貼切。”</br> 鬼面說道:“展示?”</br> 鬼新娘說道:“用死物的話,還比較貼切,可是用在鄴長老身上,那就不合適了。”</br> 鬼面無語的說道:“那應該怎么說?”</br> 鬼新娘想了想,說道:“不如用游覽。”</br> “邀請鄴長老游覽咱們鬼門,但是實際上,是用這種方式在示/威。”</br> “但是說成游覽,又顯得比較含蓄,顯得不那么張揚。”</br> 鬼面點了點頭,說道:“倒是……也很有道理啊。”</br> 鬼新娘說道:“好了,你去準備做準備吧。這一次,我們得好好揚眉吐氣一回。”</br> 鬼面沉思了兩秒鐘,說道:“然而,如果遇到了道門的人……”</br> 鬼新娘說道:“禮貌,克制。只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元嬰境強者就可以了。”</br> 鬼面愣了一下,說道:“按道理說,道門和我們鬼門爭斗了這么多年。這一次我們鬼門終于有機會揚眉吐氣了。”</br> “現在不征服他們,更待何時?為何還要禮貌克制?”</br> 鬼新娘沉默了一會,幽幽的說道:“和道門聯合,這是副門主定下的計策。”</br> “再者說了,我們鬼門只是得到了一個元嬰境強者而已。這就得意忘形了?”</br> “展示一下實力就可以了,還犯不上和道門決裂。”</br> “畢竟陰司之中,可不止有一個元嬰境啊。”</br> 鬼面點了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