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鵬帶著周詳走進派出所的值班室,崔鵬找到接待民警,拿出了工作證。
“市局大案隊的,接報說有人要找羅鉞銘,我們是來負責接談的。”
民警看了看工作證,站起身:
“這倆人很暴躁,鬧了半天了。”
邊說邊帶著他們出了值班室,到樓外,來到接警室。
接警室不太大,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因為陳設不多,顯得有些空蕩。
崔鵬他們進去,看見有兩個西裝革履的人站在那里,雖然是冬天,但接警室暖氣很好,看上去兩個人沒有被凍到的樣子。
年輕一些的男人,體態瘦小,尖嘴猴腮,面無表情,他規規矩矩的站在中年男子身后。
而中年男子十分掛相,不用介紹,即使是見到第一面時,你就知道他是誰。涉黑惡的暴發戶不會去隱藏自己,思考收斂自己有錢有人的派頭,他只想把你壓癟。
而打手跟班,總是一副兢兢業業的模樣,去模仿忠實的隨身護衛,狐假虎威,其實就是一個紙糊的面人而已。
中年男子臉色灰暗怒氣沖沖,冷冷的看著崔鵬他們進來。
崔鵬面對著中年男子,并未理會其惱怒的情緒,平靜地問道:
“您就是石盛豪?”
“怎么著,我就是石盛豪,你們是干什么的”
石盛豪一上來語氣中,就充滿了敵意。
他平時走到哪兒,都被人以尊稱,受人尊重。而這個小民警居然直呼其名,一點都不懂規矩,加上一直被魏民故意冷落,就更惹惱了他。
“我們是市局刑總大案隊的。”
崔鵬對石盛豪的傲慢皺了皺眉,亮出了工作證。同時對著他身后的年輕人冷冷地發問:
“您有事嗎!”
“我是石總的隨身護衛。”
年輕人自豪地回答。
“你是保安公司的保安?”
崔鵬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精瘦男子。
“不是,是私人保鏢。”
年輕人可不愿意當成從保安公司雇來的保安,私人保鏢怎么都是被人高薪聘請的“專業”人士。
“那就請你先回避一下,我們需要跟石盛豪談談。”
崔鵬這話說的,沒有一丁點兒商量余地,就是逐客令。
年輕人沒有理會崔鵬,他壓根兒就沒有把崔鵬放在眼里,他看著石盛豪,等待石盛豪的表態。
“你們找我談?我們在這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你們也好意思說找我談,你們把治安搞得亂糟糟不說,人都死了那么長時間了,也不及時通知單位和親屬,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石盛豪氣呼呼的質問著。
“死人了?誰死了!你怎么知道死人了?你是來報案的嗎?你家有人失蹤嗎?”
崔鵬沒有理會指責,而是冷漠反問著。
他并不知道石盛豪到底掌握著什么情況,所以才這樣虛虛實實地說話,試圖從石盛豪的嘴里發現一些線索。
但石盛豪顯然不是省油的燈,他被崔鵬裝傻充楞的樣子給激怒了。
石盛豪可是它市舉足輕重的大老板,他過去雖然只是包工頭出身,但現在他是雄霸一方的房地產集團的大亨,當年那種靠仰人鼻息討生活的日子早過去了,現在沒有人敢忽視他,他容忍不了崔鵬戲耍的態度,他從包里拿出一卷報紙,往崔鵬臉上捙去,吼道:
“你他媽的是不是弱智!電視劇看的都把自己看傻了吧,以為我是嫌犯,跑這自投羅網來了!你說我怎么知道的,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今天的報紙,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崔鵬本能的一閃身,伸手抓住了石盛豪摔過來的報紙。
面對囂張的石盛豪,崔鵬壓了壓火,在公安機關如此狂妄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匆匆看了一眼報紙,確實是有一條豆腐塊的消息,看來,他知道死者遇害的事情,沒有什么可以質疑的地方了。
但被石盛豪爆粗口,讓他心里十分生氣。回罵肯定不合適,但糾纏兩句粗口,也有點矯情。于是他童心遂起,伸過頭側著檢視一下石盛豪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
“石總,您開玩笑了,您嘴里不僅吐不出象牙來,但更奇怪的是您,居然能長了一雙寵物的眼睛,什么情況?”
周詳站在旁邊“呵呵”的笑了起來。
石盛豪一愣,接著明白了崔鵬罵自己是狗,竟被氣得一時語塞,用手指指著崔鵬,“你…”半天,卻說不下去。
崔鵬見好就收,緩和了語氣,平靜的說:
“石總,請你尊重自己的身份,您來了解情況,而我們也是來工作的,您沒必要大呼小叫的罵人,只有互相配合才能把你的事辦好。”
石盛豪怒氣沖沖,鼓著一臉橫肉,沒有說話,算是認可了。
崔鵬搬過一把椅子,似乎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親熱地招呼石盛豪:
“您請坐。”
接著又瞥了一眼站在石盛豪身后側,死盯著自己的年輕人,冷冷的說:
“請你配合我們工作,到門外回避一下好嗎。”
年輕人看著石盛豪,石盛豪沒有說話,皺著眉頭揚揚頭示意他離開,年輕人悻悻的走出了出去,又不敢離開,呆呆的站在門口,生怕有什么閃失。
周詳走過去,把玻璃門關上,年輕人呆立那里,一點脾氣都沒有。
接待室只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崔鵬知道石盛豪心氣不順,坐在正面問話有些嚴肅,為了避免情緒對立,他坐在了石盛豪的側面。
石盛豪現在除了敬畏金錢和權力外,對于日常生活中的這些禁止他選擇無視,他毫無顧忌掏出一支煙點上,旁若無人地開始噴云吐霧。
周翔坐在了石盛豪的對面,拿出筆記本電腦準備給石盛豪做筆錄,他看著石盛豪傲慢地樣子,皺了皺眉頭,用手指指了指墻上禁煙標志,認真地說:
“公共場合禁止吸煙。”
石盛豪裝作沒聽見,他翹起二郎腿,挑釁地吐出了一口濃煙,周詳皺著眉頭不再理會石盛豪。
“羅鉞銘是您什么人?”
崔鵬自己抽煙,對于煙味并不敏感,但石盛豪的傲慢無禮讓他反感。他問話的時候,皺著眉頭。
“她是我老婆,也是我公司的副總經理。”
石盛豪看了崔鵬一眼,略有遲疑,態度還有些謹慎的回答。
“她有仇家嗎?平時和誰有矛盾?”
崔鵬沒有理會石盛豪的信口開河,羅鉞銘是不是他老婆目前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有殺她的動機。
于是崔鵬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他這么問并不是排除了石盛豪作案嫌疑,而是為了多方搜集信息。
“有啊,那些工頭!他們上門鬧事時,當著派出所警察的面,叫囂著要她的命,這事一定是他們干的。”
石盛豪突然來了精神,態度一百八十度變化,變得積極主動提供線索。
“他們為什么鬧事?大概又是欠人家工錢吧。”
崔鵬不咸不淡地點了一句。
“這好像與本案無關吧,他們延誤工期,消極怠工不說,工程質量粗制亂造,工藝完全不符合標準,還想要工錢,沒罰他們就不錯了,他們就是一群無賴。”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石盛豪在所有的場合替自己辯解,謊言說的自己都信。
“石盛豪,你和羅鉞銘到底是什么關系?”
崔鵬突然轉移了目標,切入死者與石盛豪的真實關系上。
石盛豪一愣,接著氣乎乎的說:
“這是我的隱私,我有權不回答。”
“你剛才說她是你老婆,但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羅鉞銘未婚,而你應該已有家室,所以你不僅不能作為直系親屬來主張權利,我們也沒有任何告知詳情的義務,而且你還要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否則你將承擔一切后果。”
崔鵬嚴肅地說。
“你他媽的什么意思,你居然敢調查我們隱私?我們是不是法定夫妻跟你們這幫臭警察有什么關系。我說了她是我老婆就是我老婆。”
石盛豪憤怒了,惱羞成怒,成了被調查對象,而這里面還有那么多東西見不得人,還有很多東西要銷毀轉移,這讓他著急。
他猛地站起身,彎下頭,臉貼近了仍在坐著的崔鵬,憤怒咄咄的眼光逼視著崔鵬。
“對不起,石先生,羅鉞銘和你是不是夫妻,婚姻法明確說了,您自己說的不算,必須有法律認可,而且即使是夫妻,也不能排除你的嫌疑,我也沒有責任向你泄露情況。”
崔鵬冷冷的說。
“你說我說了不算,那這個說了算吧,這是政協委員證!”
石盛豪突然掏出證件,拍在了桌上,他以勢壓人,屢試不爽,但他碰到的是執拗的崔鵬。
“您別說您的這個證件還真算,您有參政議政的權利,您可以提案,建議修改法律,之后人大通過以后確認,你說的話就是法律,那時你說的話才算法律。”
崔鵬與石盛豪打著嘴皮子的官司。
“你他媽的少陰陽怪氣,我沒空聽你扯皮,我現在是在找你們要人,而不是來配合你做調查的,她是我的副總經理!從昨晚到現在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必須如實的向我報告,否則我向你們駱隊投訴你。”
石盛豪罵罵咧咧威脅崔鵬。
“您既然是找您的員工,您最后一次見她是幾點,在哪?”
崔鵬忍住氣,不接石盛豪的話茬,按部就班詢問情況,這家伙真的認識駱秉承,不是善茬。
“我是在中午見的她最后一面,下午我外出了沒在公司,咋了,我聽我員工說她下午5點下班,準時走的,我沒見到。”
石盛豪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那下班后,你們就沒有見過面嗎?通過電話沒有?你什么時候聯系不上她了?”
崔鵬一句接一句的發問,就是要給石盛豪定位,確認他在案發時間,他到底在在哪,在做什么。而周詳低頭做著筆錄,兩個人相互配合。
“沒有見過,也沒通過電話,你們想干嘛?我們一直就沒聯系,直到夜里12點,我給她打了幾個電話都關機。”
石盛豪火氣越憋越大,但還發作。
“那你知道,昨晚羅鉞銘要去哪嗎?你知道她平時晚上都會有什么活動?晚上經常會和誰在一起嗎?而您為什么要在午夜12點給她打電話,有什么事嗎?”
崔鵬提出一串問題,聽得石盛豪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問了一堆廢話,有什么用!你問的這些我都不知道。”
石盛豪惱羞成怒了,這些問題他知道也不會說。
“那你昨晚和誰在一起,都干嘛了?”
被爆粗口,崔鵬臉上的肌肉緊繃著,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問話步步緊逼,不給石盛豪過多的思考編瞎話的時間。
“滾,你這是在懷疑我了?我和誰在一起,你管得著嗎?你無權過問老子的隱私。”
石盛豪因為被崔鵬冒犯動怒了。
“我還真有權過問你的隱私,根據法律規定我完全可以盤問你,而你作為公民,還是政協委員,更有義務有責任配合警方調查。”
崔鵬回懟著石盛豪蠻橫與暴怒。
“你少跟我瞎拽,我是市政協委員,你無權盤問我!”
石盛豪更加的不耐煩了,他發現他自己掉進了陷阱,他就不該來。
“我們無權對您采取強制措施,您有豁免權,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到強制措施那一步,我們只是在向您了解情況,做詢問筆錄,您完全可以不回答,我們在筆錄里注明您拒絕回答就是了。”
周詳放下敲鍵盤的手,插嘴提示著石盛豪,試圖安穩一下他的情緒。
周詳知道這些問題十分重要,可以確定石盛豪有無犯罪嫌疑,如果不能排除,還要對其進行工作,直到他被排除,或者是確認為止。
“您說您和羅鉞銘是夫妻關系,那您是和羅鉞銘住在一起嗎?她經常會在夜里獨自外出嗎?最近您和他有什么矛盾糾紛嗎?”
崔鵬繼續追問著石盛豪的隱私。
石盛豪對于崔鵬的咄咄逼人的提問,顯然是接受不了,憤怒至極,他挑釁般的回答道:
“你們簡直就是在審問我,她是不是經常夜間外出和你們有什么關系?我們倆沒有一點矛盾。天天在一起,夜夜在一起,我們在一起干什么你也想問問嗎?!”
“我們這是詢問筆錄,只是在向你了解情況,是您來尋求我們的幫助,要找走失人口,但是你又不愿意向我們提供情況。你想要我們怎樣幫助你。”
崔鵬下意識的咬了咬牙,使勁攥著拳頭,石盛豪的粗魯蠻橫的態度早就激怒了崔鵬,沖到頭頂的怒火壓了又壓。
石盛豪極不配合工作,臟話連篇,總想打探警方的消息,還一味以勢壓人,崔鵬從心里就想狠扁他一頓!
何探臨來悄悄的追出來叮囑自己:不能打人!即使這人真的該揍。
“這么半天了,我是來找人的,你和我說了一句有用的話嗎?你們到底想干嘛?”
石盛豪不喜歡崔鵬一直在兜圈子套話。
“我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想羅鉞銘存有那么多現金是干嘛用的!昨晚她拎著那一大紙袋子的東西是什么?她要去哪?要見誰?”
這一招果然管用,似乎直接捅到了石盛豪的肺管子上了,他“啊”的一聲慘叫,罵道:
“你們他媽的怎么敢撬她的保險柜,你們他媽的是怎么打開的!里面還有什么?那些東西現在在哪兒?”
石盛豪徹底怒了,他的咆哮像海嘯一樣向崔鵬他們撲去。
崔鵬想知道死者保險柜里的巨款是干嘛用的。死者攜帶大量現金是見誰。他沒看見死者電腦里視頻和照片,而何志偉和王必成又沒說。
但崔鵬從石盛豪表現看,他知道現金干嘛用的,也知道死者要去哪要見誰!
石盛豪罵完了,躥起身,用腳把椅子往后一踹,彎腰俯身用雙手抓住了崔鵬的前脖領子,怒目圓睜逼問道:
“你們還看見了什么!”
崔鵬沒站起來,腳下暗暗蓄勁,扭頭回視著石盛豪,淡淡的說:
“你害怕我們看見什么?現在我警告你放開我,襲警是很嚴重的事情。”
看見石盛豪置之不理,依然緊緊的攥著崔鵬的衣服領子,崔鵬雙手抬起準備扭住抓住自己的手。
正在這時,石盛豪突然抬起右手就是一巴掌,崔鵬正好左臂一擋,左手順勢握住了石盛豪右手的手腕,同時右手用前肘部,迅速擊打其抓住自己脖領子的左手手臂。
此時,石盛豪雙臂被打開,面部空虛,崔鵬左腿趁勢用力猛然站起,用頭頂直撞石盛豪的面們。
“嗷”的一聲慘叫,石盛豪受傷了。
上身被撞的后仰,瞬間鼻孔出血,估計鼻梁骨碎了。
崔鵬順勢把石盛豪的右手手掌攥住,向下猛掰,石盛豪整個人吃痛,不自覺被壓著往下蹲,接著直接跪了下去。
周詳站起身想過來幫忙,被崔鵬制止:
“詳子,你別管,我自己應付的了。”
石盛豪這時滿臉是血,歪著腦袋跪在了地上。
“哎呦喂,小兔崽子,你放開我,聽見沒有,否則有你小子好果子吃,看老子不扒了你這身狗皮。”
石盛豪一邊哎呦一邊謾罵,樣子十分滑稽。
崔鵬一米八五,散打冠軍,掰著只有一米七的石盛豪,就像大人欺負小孩一樣。
“鵬子,小心!”
周詳突然喊道,但來不及了。
一塊兒黑影直奔崔鵬的后腦勺襲來,崔鵬左手依然握著石盛豪的手掌,壓制住石盛豪,右臂本能的后擊,正好和來襲之物正面相撞,“啪!”的一聲,來襲之物應聲而斷。
原來是站在門口的小個子在搞偷襲,他看見自己老板被壓在地上跪著,他偷偷地抄起墻邊的椅子,從崔鵬的身后砸了過來,幸虧有周詳的示警,否則就會吃更大的暗虧。
硬塑料的椅子腿都被打斷了,幸虧是崔鵬,抗擊打能力強。
崔鵬右手順勢在背后抓住了椅子面。左手依然抓著石盛豪右手,他猛地加力,使勁一帶,石盛豪壯實的身軀“叭唧”一聲被摔趴在地上了,來了個狗吃屎嘴啃泥。
崔鵬騰出左手,一轉身,迅速用兩手死死的抓住椅子面。左腳借勢抬起猛踹向小個子的胸部。
一個趔趄,小個子整個人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直接向著墻邊飛了過去,后腦勺撞到了墻上,瞬間鮮血直流,人也昏了過去。
崔鵬扔掉手里的椅子,走過去抬腿就把腳踩在了小個子的肩上,用腳尖踢了踢小個子的臉說:
“老子就煩背后偷襲。嗨,醒醒,怎么這么不禁打啊。”
看看小個子沒有了反應,覺得不解氣,又狠踢了幾腳保鏢的屁股。看小個子依然不醒,有點兒索然無味。
“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石盛豪這時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是血,踉踉蹌蹌地從崔鵬身后向門外跑了出去,邊跑還邊喊。
崔鵬懶得搭理他任由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