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的，人都走了？也不等等我。”
崔鵬精神抖擻地從小區方向道路上回來了，他抱怨法醫把人都拉走了，大老遠就嚷嚷開了。
與他一起盯監控畫面的派出所民警跟在他后面。
“睡美了吧，回來就知道咋呼。”
看著崔鵬興奮勁兒爆棚，何志偉隨嘴說了一句。
“咦？你怎么知道，就睡了一會兒啦。”
傻小子不經詐，隨口一句話就讓崔鵬滿腹狐疑，他走到何志偉的身旁，夸張地看了看何志偉的后腦勺。
“我后腦勺沒長眼睛！你看你睡的，哈喇子還掛在嘴邊呢，小哥，您睡覺掛相啦！”
何志偉逗著崔鵬，這家伙腦子里就是少根弦，還是缺乏歷練。
“哦，我說呢。”
崔鵬憨憨地隨手擦了擦嘴。
何志偉能看出崔鵬睡覺，沒有什么玄機，道理其實很簡單，看監控錄像是查案過程中最枯燥乏味的了，天天喊失眠的人，讓他去盯一天監控，保準讓他昏睡不醒。
何志偉探組連續工作幾天了，遠赴千里抓捕和押解嫌犯回來，本身就睡眠不足，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一旦恢復常態就會疲乏的不行，比倒時差難多了。
崔鵬平時就愛牢騷滿腹，明明沒什么心眼兒，卻不時地要玩些小奸小詐，偷個懶，蹭個閑，睡睡懶覺。
這時讓他看個監控回來就像換了個人，神采奕奕像打了雞血，不用推理也能看出來，這廝準是又偷懶了。
周翔逗著崔鵬：
“鵬子，你虧大了，好戲你沒看到，剛才從現場鉆出一位特別漂亮的美艷喪尸，簡直太刺激了！不過，直接把我們都嚇尿了，她追著大家滿世界地跑。”
周詳添油加醋地刻意渲染，雖然有些夸張，但也足以讓崔鵬眼饞不已。周詳不僅是“包打聽”還是“小廣播”。
“啊，真的？不會又是何哥講什么薛神醫夜遇女喪尸的老梗吧！”
崔鵬顯然不太信周祥這個小精豆，除了愛作弄自己也不會干別的。
“不信拉倒，這回蹦出的絕對是香艷喪尸，比你那穿越神劇真實多了。”
周詳故弄玄虛地說。
“真的？何哥。”
崔鵬含糊了，他轉而向何志偉求證。
何志偉想息事寧人，他認真地說：
“別聽他的，他在騙你呢，一個女記者想夜闖現場被我們驅離了！事情都過去了，大家今后誰也不要再提了，傳出去對誰都不好。一群大老爺們現場都沒看住，被一個丫頭片子給戲弄了，這臉丟大了！”
“不是我們無能，而是記者太狡猾。”
周祥學著老電影臺詞說，大有內勤組長聞憶的范兒。
“剛才我在看監控的時候，看見這個女的在監控視頻里都顯得那么美，在她走出監控畫面的時候我就想，我要是能穿越到幾個小時之前的監控屏幕里就好了，攔住她堅決不讓她走出小區大門，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崔鵬虎背熊腰的壯漢，體院畢業的散打冠軍，居然會迷上穿越神劇，盯個監控就泛起了花癡真讓人醉了。
周詳看著崔鵬的惋惜地樣子，逗著崔鵬說：
“你攔著她干嘛？直接跟著把嫌犯逮住就完了啊！英雄救美！現在可好她獨自穿越了，也不知道她現在穿到哪了。”
“哎～哎，醒醒！我說花癡大小爺們，穿屏幕把二位爺撞暈了吧，麻溜地從屏幕里爬出來吧，咱還是來點干貨吧，你除了看見這個女人漂亮外，你就沒了解到什么新情況？”
何志偉打斷了倆人的花癡夢，將他們拉回這個冷冷地寒夜。
“您沒讓我了解什么啊！您就讓我盯監控了啊。”
崔鵬感到委屈，他一臉無辜地倒打一耙。
“您下去摸排就是要全面掌握情況，不能像算盤珠子，撥拉一下動一下，要有主觀能動性，自覺地了解相關情況，否則你還叫什么刑警。”
何志偉有些不悅地說。
“我是管片張斐，她的情況我比較熟，我來介紹一下吧，死者名叫羅鉞銘，現獨自一人居住在小區內31樓A座803號，這是她名下自購商品房，她盛豪房地產公司副總經理，經常夜間獨自打車外出，作息有點像在娛樂場所陪侍女郎，平時沒有什么人員來往，自從與三個包工頭發生糾紛后，大家對她反映都比較負面，那次她當著林亮的面踢傷了包工頭鄭三娃之后，也不了了之了，據說她背后有人。”
與崔鵬一起盯監控的民警，打開手電筒，拿著小本細致地介紹情況，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何志偉對三個包工頭十分感興趣，剛才問林亮也沒問出太多的東西，他需要準確地定位。
“三個包工頭去哪里了？”
“據說因為給工人發不出工資，被工人天天追債，他們不敢回家，監控室保安說他在附近超市看見過那個被打地包工頭。”
張斐知道的情況和林亮說的差不多，但何志偉還是覺得張斐的工作很細，起碼比崔鵬木頭人一樣好太多了。
“鵬子，你看看人家！”
“欠農民工的錢會有天譴。”
王必成忍不住插嘴氣憤地說，王必成話不多，但嫉惡如仇，他十分反感這種持強凌弱的行為。
“剛才崔鵬一直在忙著看監控，他和保安也不熟，我就替他問了。保安說通知他們經理了，經理一會兒就到，他知道的情況也許更多一些。”
張斐替崔鵬打著圓場。
“他們欠了民工多少錢？”
何志偉知道不管欠農民工多少錢，都不是小事，農民工都靠著這些工錢養家糊口。
“好像是每個包工頭欠了五六十萬，報案材料筆錄都在檔案室里放著呢，因為市局分局領導都過問過此事，所里領導也十分重視，魏所長親自參與其中工作，材料做了很多。”
張斐替魏民做著宣傳。
“老必，你來和管片同志保持聯系吧，你下一步緊盯這三個包工頭，把情況搞清楚。”
何志偉不太放心崔鵬，轉而讓工作更細致的老必緊盯著這個線索。
“好。”
王必成答應著，孩子中考問題解決了，他心情舒暢，加再多的活他都不會拒絕。
“作案工具是工地用的小工程錘，又有私仇和經濟糾紛，這三個包工頭也是摸排的重點。”
何志偉要把重點人明確包干到人。
崔鵬雖然知道何志偉對自己不滿意，但他大大咧咧也不太想做什么燒腦的事兒。
“那就沒我事了吧。”
何志偉沒有理會崔鵬的自我解放。他突然想起來章一楠手機里的秘密，于是他轉身把魏民拉到了一邊，掏出章一楠的手機悄悄地說：
“魏所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這是一楠的手機，你找到了啊。”
魏民驚喜地說。
“這個記者還真的給現場拍了視頻，幸虧發現及時，讓我給她刪了。”
說著把手機遞給了魏民。
“你們都能打開手機鎖屏，刑警隊真是能人輩出啊！”
魏民按著打開健，但手機提示要輸入密碼。
何志偉面露尷尬，他拿回手機用自己的手指指紋打開了手機，指了指與林亮的通話記錄。
“老了，看不清楚了。”
魏民說著從兜里掏出了老花鏡，拿出老花鏡仔細的看了看通話記錄，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何志偉又打開了微信與林亮的聊天記錄。
“這小兔崽子，哄女孩子也不能這么沒譜啊，地圖標的這么清晰，想做間諜啊，他吃里扒外事小，違反組織紀律事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魏民說著狠話，接著摘了眼鏡，他看著何志偉問：
“這些東西還有誰看了？”
“老必拿著手機看了視頻，通話記錄和微信他沒看到。”
“哦，何探，你看是不是這事就到這為止了，你回去也就不用向市局指揮中心匯報這段了，我管理不嚴，但要退休的人了，我也不太怕了，但是這小兔崽子要是被戴上泄密的帽子，前途就毀了，他父親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工人，他千辛萬苦才考進警局，真要被開除了，他一家人怎么過啊。”
魏民憂慮重重，這讓他十分撓頭。
“其實我剛才說的，您也聽到了，這事就到此為止，但只是怕難堵悠悠眾口啊。”
何志偉知道要保住秘密比登天還難，尤其是在大家眼皮底下，女記者玩的一出“喪尸”鬧局，驚險刺激是肯定的，但想要堵嘴就難了，何志偉就連堵“包打聽”周詳的嘴都保證不了。
“只要你不正式匯報就沒事，大家嚼舌頭，即使有人追究，也是撲風捉影。”
魏民深諳此道。
“您放心，事情絕對不會從我嘴里說出去的。”
何志偉打著保票，但心里還是有些打鼓，要咬斷舌頭嗎。
“好，老哥哥我替林亮謝謝你了，另外這部手機你已經甄別完了，完全可以排除與兇手有關了，這是一楠的手機，就放在我這吧，一會兒我讓人發還給她。”
沒有商量的余地，魏民怕再有什么節外生枝，直接扣下了，這有些過份。
“也好吧。”
何志偉感到為難，勉強答應了。這是違反現場紀律的事情，不過自己已經答應了這事翻篇，再保留手機就顯得太不厚道。
雖然他想要刪掉自己的解鎖指紋，但終于礙于面子不好意思開口了。
魏民不信任何志偉，章一楠的手機斷不可以交給何志偉，給了，林亮也許就直接卷鋪蓋滾蛋了。
何志偉看著魏民“野蠻”地扣下記者手機的樣子，心里很不厚道的笑了，魏所不知道自己的手機還存著翻拍的截圖呢。
他想刪了，算是善待了朋友，但還是忍住了。
他有保留證據的習慣，不是犯壞，更不是針對魏民，而是職業病。
不過，他決定任何情況下，也不會拿出來針對魏民，提都不會再提了，“季布無二諾”。
更何況老必的事有求于魏民，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何志偉和魏民嘀嘀咕咕地說完，回到了人群之中。
王必成一直都在瞄著他們倆，看他們回來，趕緊掏出了一包煙，首先遞給魏民一支，然后又給所有抽煙的人都發了一遍。
何志偉頭一次見王必成對別人這么殷勤，看來這尊石佛也會拍馬屁啊。
“老必，你不是不抽煙嗎？”
何志偉饒有興趣的看著王必成，壞壞的揭著王必成的老底。
“噢，前幾天聚會，人家硬塞了一包煙，我也不抽煙，就拿出來給大家分了。”
王必成解釋著。
“好煙啊！”
何志偉看了看香煙的牌子，掏出打火機給魏民點上。
“何老弟，怎么樣，這里的活兒結束了，物業經理剛才給我發微信說，他一會兒就過來了，你看是不是需不需要向他了解情況呢？如果累了，咱就收隊。”
何志偉看了看星星點綴著夜空，難得天空如此晴朗，趕上這么多事，讓他意猶未盡有些興奮地說：
“兵貴神速，一下子情況都上來了，連死者家房門鑰匙都有了，我想趁熱打鐵，直接到她的住處去搜搜，您年歲大了，派張斐協助我們就行了，另外再留倆人保護現場，天亮了勞煩您派人再搜查一遍現場。”
“好的，我和你們去吧，反正這個點了，我也睡不著了。不過你帶搜查證了嗎？萬一房間里有人，沒有搜查證恐怕不妥吧？”
魏民擔憂地問。
“房主都死了，剛才片警都說了，她是獨居的，我們向誰出示搜查證？即使有人在更好，正好能了解更多的情況。”
何志偉可不想被這些繁文縟節束縛住手腳，顧慮重重只會貽誤戰機。
“我有一張空白搜查證，咱們到外地抓張軍前開的，因為不知道張軍的詳細情況，所以內容都沒填，去了當地，公安機關已經抓住了嫌犯搜查了他的住所，所以搜查證也沒用上。”
周翔拿出那張搜查證。
“好，咱不玩賴，上車給票，咱們也不用補證了。”
何志偉說。他心里有著一種良好的破案預期。冥冥之中，好像老天都在幫襯自己。
他內心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