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警察都這么不講理嘛?動不動就銬人,以為自己是誰啊。”
章一楠氣呼呼的坐在車里,她感到委屈。雙眼婆娑淚汪汪,她窩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抹淚,全無與何志偉狂懟時彪悍霸氣。
林亮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傻子,可惜章一楠此時不是,林亮覺得自己更像。當一個男人愿為一個女人做一切的時候,智商真是無用的奢侈品。
他給章一楠通風報信,讓所長知道了,被他狠狠地罵了一通,讓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
不過,魏所長罵完了自己,居然還讓自己陪章一楠回所,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恩賜,讓他覺得非常意外。
難道是領導故意給自己制造在一起的機會嗎?!如果真是這樣,他愿意天天聽所長罵街,他當時真想抱住肥肥胖胖的魏民喊一聲親爹。
此時的所長是金不換,拿一百個親爸爸來換,他都不要。
與心儀女生在一起的夜晚,總是美妙的,即使是血腥之夜,他也不在乎。
他在單戀。
說什么不重要,只要呼吸到一楠的氣息。
干什么也不重要,只要用視線能觸碰到一楠修長的倩影。
說不出地愉悅,道不完的良宵苦短,冷風嗖嗖的寒夜,竟也如此溫馨纏綿。
沒有雪,卻比雪色浪漫,
星星與月亮攜手相伴,注目大地,聆聽風的呼喚。
此時那個剛剛逝去的靈魂尚在云端流浪,地上就有人急急忙忙地戀愛了。
即使是剃頭挑子,又能怎樣。
林亮偷偷用余光看了看章一楠,那么自然好看,高挑身材,自然搭白色的羽絨服,羽絨服下是一雙纖細的長腿,黑色的過膝長靴,看著就養目,典雅高貴。雖然與死者撞衫了,林亮也沒有觸了霉頭的感覺。
章一楠頭發依然有些凌亂,就像冷風的觸角輕輕地撩撥起來,林亮微微的嗅了嗅鼻子,女生的自然芬芳。
開著車的林亮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幸福的樣子溢出了眼睛,點亮了寒夜,他內心深處欣喜若狂。
可惜章一楠無感,她抱怨完了,委屈地坐在那里,整個人都感覺有點“塌”,沒了手機就像丟了靈魂,尤其是在強烈的感官刺激之后,人就更蔫了,對一切都感到興趣索然,像曇花一現之后寂寞。
“唉”
一聲嘆息,是林亮替章一楠的發出的,沒有回應,連一根眉毛都沒動。
他不想引起章一楠不快,并沒有接茬章一楠的質疑。說:
“剛才魏所警告我了,再泄密就把我移送檢察機關處理!”
“啊,他怎么知道你泄密?我可沒告訴他,而且他也沒問啊。”
章一楠直起腰側過身看著開車的林亮。
林亮車開的很慢,相對局促的空間,能拉近彼此的心里距離,他喜歡在車里的感覺。
“我覺得他是在詐我,要不然他怎么會放心讓我來送你去派出所?這不是讓咱倆串供嗎!”
“哈哈,你錯了,他這是在考驗你,看你到底是不是泄密者。”
章一楠看著林亮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覺得好笑。
人愛走極端,心情好的時候,遇事愛往好處想,心情糟的時候,遇事會往壞處想,剛才是好心情,章一楠一句看似有口無心的大實話,一下就打殘了。
章一楠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一下子讓他恍然大悟,猶如醍醐灌頂。
和藹可親的“親爹”不見了,又是那個一肚子城府的所長。
他真是想美了,想多了,也許魏所從開始就知道,章一楠和自己根本就沒有可能,才會毫無顧忌讓他照看章一楠。
看看身高就讓林亮自慚形穢,失去了人生的制高點,就失去自我,而且自己的家庭更是普通,他在章一楠面前身無長物。
看著章一楠干凈透亮的眼神,林亮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菜。
夜路不好走啊,外面的風還是冷的,汽車的發動機也是冷的,林亮的心漸漸地冷卻下來。
“你答應過我的,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林亮看著章一楠,章一楠還是自己的希望。
“今天我和我爸說了,他說他退了,不好再去人事部門打招呼了,而且他也不愿管我的這類扯皮的事情。”
章一楠略顯愧疚。
“不過,你放心,哥們兒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章一楠一臉江湖,說著還拍了拍林亮的肩膀。
章一楠這二桿子的德性,一直讓林亮很無奈,很受傷。
林亮覺得章一楠被“薛神醫”嚇尿了的樣子,更惹人憐愛,不是那種拿腔拿調的假嬌,是梨花帶雨的真羞,小女兒本色。
“哎哎,停車。”
走到一處立交橋下,章一楠突然喊著。
“干嘛?”
林亮把車停在了路邊,不解地問。
“我餓了,我看見這有烤串,咱們來幾串。”
章一楠可憐巴巴地說。人閑了,饑餓的感覺是第一個上身。尤其是凌晨,看見立交橋下擺攤烤串的小販,禁不住的麻辣誘惑。
“我的個娘啊,我穿著制服呢,又開著警車,你是要嚇唬人家嗎?”
林亮顯的十分不情愿。
“那你別下車,我去打包幾串。”
章一楠咽著口水。
“得了,所長再三叮囑‘看’好你,我還是陪著你吧。”
林亮無奈地下車陪著章一楠擼串兒。
“小哥,你用詞不當,我明明聽到魏所說的是讓你照看好我。”
章一楠糾正著林亮。
“有差嗎?我把你送進拘留所,我跟你同號里的家伙說,照看好這個家伙,你覺得他們會怎樣照看你!”
林亮調侃著章一楠。
“你這個小哥學壞了,怎么像一肚子壞水的何大傻。”
章一楠送給林亮一個惡狠狠的白眼。
看著擺攤的小販緊張地盯著停著的警車,林亮催促著章一楠:
“人家幸苦掙錢不容易,夜間擺攤兒,咱別嚇到人家,咱快去快回吧!”
人還沒走到,烤串的老板就熱情地招呼著:
“值班啊,林警官。”
“你挺熟啊,看來是沒少來啊。”
章一楠略感意外。
“別瞎說,我這是頭一次來買烤串。”
林亮趕緊辯解著,撇清和小販的關系。
“林警官,謝謝你啊,賠償款我拿到了,要不是你幫我抓到醉酒打傷我的家伙,我的醫藥費都付不起。”
小販兒道著謝。
“馬老板,你傷口拆線了吧,沒啥后遺癥吧。”
林亮和藹地詢問著。
“你可別叫我老板,我這就是混口飯吃,掙個幸苦錢,我頭上的傷口上個星期就拆線了,我昨天還和老伴說那天給你送一面錦旗呢,沒想到您今天就來了,沒事,您想吃點啥。”
攤販熱情地招呼著。
“不不,是這位女士要吃烤串,不是我。”
林亮趕緊撇清關系,怕被免費招待。
“你叫我女士?我有那么老嗎!”
章一楠不愿聽了。
“那叫你什么?”
林亮有點犯怵。
“我還沒結婚呢,你可以叫女生啊,也可以叫我小姐姐啊。”
章一楠計較著稱謂,她是閑的。
“得來,我錯了,我還是叫你女生吧。”
林亮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遇到矯情的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位小姐犯了什么事,還要您親自跟著。”
馬老板顯然不喜歡章一楠的矯情,尤其是她故意刁難林亮,讓馬老板不憤,所以老板故意氣一下章一楠。
“哎,老馬別亂說,這位女生是記者,是來我所工作的。”
林亮趕緊截住這個馬姓攤販。
“沒事,我是私闖警戒帶,破壞現場被警方抓獲的,千萬別把我當“小姐”啊。”
章一楠聽出了馬老板的敵意。
“看您說的,不好意思,對不住啊,記者同志,您吃點什么,免費隨便吃。”
馬老板堆起了一臉的笑容。
“免費就免了,還是麻煩這位林大警官結賬吧,來十串羊肉串,十串扳筋,兩串腰花,兩串魷魚,一瓶啤酒!”
章一楠賭氣地坐在了凳子上。
“我可不吃!”
林亮趕緊喊停。
“呵呵,小哥,你想多了,我也沒帶你的啊,哥們兒這是自己吃。”
章一楠一臉地豪爽,驚呆了老板,這肚量趕上莽漢了。
“我請客沒問題,別撐壞了您的胃。”
林亮說了一句。
“哥們兒我一直在減肥!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吃飯,大半夜的從南城殺到北城,餓死我了。”
說著話,眼睛緊盯著老板手里的肉串,咽著口水。
這眼神駭人!鑒定過了,餓死鬼托生。
站在章一楠的背后,林亮拿出自己的手機,算了一下價格,掃了掃老板三輪車掛著的二維碼,默默的付了賬。
不是想獻殷勤,剛才魏民交代了,要他把章一楠照看好,她去哪都要林亮跟著,找到手機后,再發還給她,然后打發她走,像是送瘟神一樣把大神請走。
章一楠要停車擼串,她自己連手機都沒有,拿什么付賬啊,所以付帳毫無疑問都是自己的活。
看著章一楠津津有味地吃,林亮也餓了,不過穿著制服,他不敢坐在馬路邊擼串兒。
酒足飯飽章一楠上了車,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小哥,你的事包在姐身上了,我覺得這起案件很有料,報社搞體驗式的實習,我準備申請去大案隊做跟蹤報道,到時哥們兒和大案隊的領導混熟了,你想進大案隊的事還難嗎?”
章一楠一副社會老道地樣子。
這真不是酒話,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吧,但也有了酒后地豪氣。
林亮信章一楠有這個本事,今年來所里幾天,寫了一個新聞特寫,就讓所里上上下下都刮目相看,唱喜歌的人,誰都會喜歡,魏所長對待她比對自己的親閨女都親。
林亮看著章一楠紅撲撲的小臉,一瓶啤酒下肚就面帶桃花了,很美地鄰家小姐姐。
"我漂亮嗎?"
章一楠斜著眼睛,看見林亮不時偷瞄自己,她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發問。
林亮扭捏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笨男孩兒還沒學會奉承。
章一楠側過身,湊近了林亮問:
“亮哥,那個女人漂亮嗎?”。
林亮聞到了酒氣,這么近讓林亮感到了壓力,裝傻地反問:
“哪個女人?”
“還有哪個女人,就是被害人唄。她多大年歲?比我好看嗎?”
林亮警惕起來,不會是又想套路我吧,謹慎地反問道:
“你不是都進到現場里面了嗎?還來問我!我只負責外圍警戒啊。”
林亮信誓旦旦地說著假話。
這世界上誰沒說過假話!沒說過假話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種是不會說話的嬰兒。
說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假話的人,就在說世界上最假的假話了!
“別鬧,當時那個穿白大褂的老法醫,擺弄血淋淋的頭的時候,我看見她的眼睛好像還睜著,死不瞑目啊,都嚇死我了,哪有心情打量她啊,腳不聽使喚,一個勁地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跑,腦子一片空白,現在都想不起來當時的樣子。”
想起血淋淋的場面,章一楠又是一哆嗦,她感到了死亡的恐怖,一下子人就呆滯起來,眼睛放空盯著前擋風玻璃發呆。
看著章一楠驚魂未定的樣子,林亮動了惻隱之心,他想站在她身前,替她阻擋住驚恐地感覺,安慰她受到沖擊的情緒。他想伸出一只手撫摸一下章一楠的臉,然而他沒敢,對方無感自己動手動腳就是耍流氓了。
“你是第一次看見殺人現場?”
看到章一楠如此恐懼,他不明白法制欄目的記者怎么會第一次看見兇殺現場。
旋即明白了,自己在派出所工作了六七年了,不也是第一次經歷嗎。10·23的兇殺現場自己不當班,錯過了那次現場,這次也是他第一次經歷兇殺現場。
“嗯!”
章一楠覺得自己有機會能近距離接觸到兇殺現場,這是第一次。
“她沒你好看,她長的太俗,你長的清秀脫俗,像個鄰家女孩,截然相反品質。”
林亮違心地說,客觀講死者比章一楠漂亮很多,活著的時候,林亮就和她打過交道。但是人的長相不僅指容貌,還有很多內在的因素,下腳那么狠的女人,一次就能讓其人設崩塌。
被人夸總是世界上美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