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說瞎話
大壯上學(xué)后，家里又剩下二壯自己，他無精打采的坐在大門口，手拄著下巴，心里有些犯難。
哥今早又沒理他，給他三個棗子都沒要，他不是最喜歡吃棗子了嘛！難道哥以后在也不會帶自己玩了？二壯開始后悔告狀了。
“咦……”
一顆狗尾巴草突然掃了他臉一下，二壯一個激靈回了神兒。
“二鳳兒，你啥時候來的？”
二鳳蹲在他跟前笑呵呵的看著他：“二壯，你剛剛咋愣了？是坐著睜眼睡著了嗎？我都看你半天了。”
二壯道：“我剛剛在想事兒，你傻呀，坐著睜眼兒怎么能睡著？”
“怎么不能？俺奶奶經(jīng)常坐在院子里睜著眼睛睡覺，還打呼嚕呢！”
“就說瞎話，俺才不信，劉寡婦都說了，羅家人就愛嚼舌根說瞎話，那天我還看見你們家把劉寡婦欺負哭了。”
“你才說瞎話，劉寡婦明明是你爹欺負哭的，村里人兒都知道，是你爹不搬家，沒讓劉寡婦住上新房才把劉寡婦欺負哭的！”
“才不是，劉寡婦是被你大娘給打哭的！”
“是你爹氣哭的！”
“你大娘打哭的！”
“你爹氣哭的！”
“你大娘打哭的！”
“哼！你說瞎話，這事村里人都知道，因為你爹缺心眼不搬家，才把劉寡婦氣哭的！”
“你才說瞎話，你大娘打人，村里兒人也都看見了！你也說瞎話，說你奶能坐著睜眼睡覺！”
“俺沒有，俺奶就能坐著睜眼睡覺！”
“我才不信！”
“不信俺帶你去俺家看看！”
“去就去！”
“走！”
倆孩子莫名其妙的吵了起來，氣的二鳳兒拉著二壯去了她家。
二鳳兒家在村子中央，是長長的六間大房子，東邊還有一趟兩間的下屋，雖然不是磚房也是黃土坯蓋的，可墻面抹的平平整整，大院子掃的干干凈凈，看著就跟別人家的不一樣。
二鳳和二壯進院時，羅老太太正在廚房扯著嗓子罵：“一家子窩囊廢！肚子沒用，人也沒用，大餅子也能貼糊了，白菜湯熬的這么生，我老羅家造了啥孽娶這么沒用的媳婦！”
二壯一聽嚇得頓了腳，朝著二鳳兒說道：“你奶醒著，等你奶睡了你在叫俺去！”
二鳳搖頭：“不用，去俺家等著，俺奶罵完就睡了。”
“真的？”二壯不大相信。
“嗯，她醒著就罵俺娘，罵累了就睡，不用怕她，她走路慢，打不著咱。”
“哦。”
二壯朝著正屋廚房看了看，跟著二鳳身后朝房后走去。
房后是一片菜園子，園子中央有兩大棵櫻桃樹，不過樹上的櫻桃已經(jīng)沒了，只能看見滿樹的綠葉子，西邊墻角是木板搭成的茅房，東墻角就是二鳳兒的家。
二鳳兒家房子跟墻一樣高，房頂蓋的是稻草和苞米桿子，房子墻面坑坑洼洼的還有裂縫，一邊大山往外斜著，正用一根木頭頂著，看著都沒有前院的雞窩結(jié)實。
二鳳兒帶著二壯進了屋，屋里暗的乍一進來啥都不見，半天才緩過來。
二鳳兒家收拾的也算干凈，也可以說是屋里啥都沒有，除了炕上的一摞破被褥，還有地上的兩個木頭墩子外也沒看見啥。
二鳳兒進屋往炕邊一坐，瞅著二壯，說道：“一會要是俺奶坐著睡著了，你就得學(xué)小狗叫！”
二壯點頭，一個跳腳坐在她旁邊：“行，要是你奶沒坐著睜眼睡覺，你也得學(xué)小狗叫！”
“行！”
倆孩子說完，就坐等的羅老太太睡。
羅老太太在前屋一直罵著，時不時還傳來打東西的動靜，二鳳兒和二壯聽的清清楚楚。
羅老太太罵完羅五媳婦就開始罵羅五，罵他是窩囊廢，管不好媳婦，一家子賠錢貨，罵一會打一會。
大壯好奇小聲問二鳳：“你奶打啥呢？”
二鳳兒說：“拍炕呢！”
“拍炕干啥呀？”
“俺也不知道，入夏后就開始拍炕，還罵俺爹和俺娘，聽說是要變傻了，你爹傻前拍沒拍炕？”
二壯一愣，搖頭：“俺爹沒拍過炕。”
沒一會兒，前屋沒了動靜，羅老太太不罵了，也不拍了。
二鳳一笑，跳下炕，朝著二壯說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二壯心里有點害怕，剛剛聽那拍炕的聲可響了，比爹打哥時還響，這要是打自己身上，肯定疼！
“走啦！”二鳳兒著急，拉著他出了屋。
倆人蔫悄的走到正院，趴著窗戶往屋瞧，羅老太太果然坐在炕里，盤腿大坐著，兩手合著放在兩腿間，眼睛半睜著一動不動。
“看吧，俺奶睡著了。”二鳳兒笑著小聲說道。
二壯新奇，連連點頭：“你奶真厲害，就是這睡覺的樣子有點嚇人。”
二鳳兒擺了擺手，倆人輕步離開了正院，出了大門。
“趕緊學(xué)狗叫，你輸了，我沒瞎白話吧！”二鳳兒一出了大門，高興的蹦了起來，急著讓二壯學(xué)小狗叫。
二壯也不耍賴，說道：“學(xué)就學(xué)，俺給你學(xué)隊長家那只小狗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二鳳兒聽著也跟著笑彎了腰。
晌午時，天有些陰了，今兒爹娘又沒回來吃午飯，好在飯菜都在鍋里放著也沒涼，二壯手里拿著一個玉米面大餅子坐在大門口啃著，劉寡婦出門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聲“活該！”就走了。
二壯有些疑惑，不明白劉寡婦為啥瞪自己，以前她還給過自己雞蛋吃呢，不知道為啥突然就不喜歡自己了。
二壯一直瞧著她的背影，直到走遠了才回神繼續(xù)啃餅子。
吃過餅子，大壯確定爹娘不會回來了，這才回屋上炕，拿個小墊子躺了下來。
二壯剛睡著，就被轟隆隆的雷聲吵醒了，他猛地起身從炕上爬下來，跑到外面把晾衣繩上的衣服給收了，還不忘把房后的醬缸蓋上。
回屋時正瞧見劉寡婦家的醬缸也沒蓋，他急忙把衣服送進屋，又跑去了劉寡婦家。
醬缸里要是進了雨水，醬會生蛆，一個月都挑不干凈，如果醬缸里還腌了咸菜，進雨水后整缸的醬就得扔，蛆會一直生。
秀芬以前出門前總要叮囑二壯下雨了別忘記把醬缸蓋上，時間久了，不用告訴二壯也就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