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度賢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白墨頓了一下，半晌才開口問道：“找到莫觴昀了？”
　　“托您的福，昨天在垃圾堆旁邊找到了，發了一晚上的高燒，今早剛退。”度賢笑著說道，語氣卻陰陽怪氣的，眼神也很是冰冷，再也沒有了叫他“大神”時候的熱情。
　　白墨沒說話，就在度賢不耐煩的要掛電話之際，他才又說道：“我今天要去B國參加論壇了，可能短時間不會回來。”
　　度賢愣了下，然后嘲諷：“哦，對了，忘了你是‘大神’，參加這個東西很正常，可是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我打不通莫觴昀的電話，想必他也是不想聽到我的聲音了，就想讓你轉告他，他不會在學校里再見到我了。”白墨緩緩說道。
　　“呵，難說，畢竟學校里那么多你的事跡。”論壇首頁還是他呢。度賢冷笑。
　　白墨那邊聲音有些嘈雜，隱約聽到廣播的聲音，應該是要登機了，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時間會沖淡一切，等這事結束了，我就會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的。”
　　度賢皺眉：“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我要登機了，這是我們的最后一通電話，我就不說‘再見’了。”白墨剛想掛掉電話，度賢就在那邊叫住了他：“等等！”
　　“還有什么事嗎？”白墨挑眉，度賢皺了皺眉：“你知道你的論壇會為什么會推遲到今天嗎？”
　　不等白墨說話，他又道：“因為你說的這個該死的論壇對你的重要性，阿昀為了讓你能參加他的生日會，動用了莫家在B國的勢力，硬是讓他們改了期，讓莫家的一些老古董們很不滿，你知道阿昀頂著多大的壓力嗎？你卻讓他連個生日都不能好好過？！”
　　白墨扶額：“讓論壇會改期并不是我的意愿，這是莫觴昀的霸道。”
　　度賢剛想說什么，他又道：“度賢，莫觴昀說他不會改，我可以遷就他的霸道一陣子，但不會是一輩子，我不是你們，做不到讓他為所欲為，普通朋友也是需要磨合的。關于讓莫觴昀受傷的事，我很抱歉，也請你轉告他，我真的沒有欺騙他，如果他醒來還想聽的話，就這樣。”然后就掛掉了電話。
　　度賢垂下了拿手機的手，神情復雜，半晌，回到了房間。
　　到了下午，莫觴昀才醒了過來，看到周圍不是一片白色，他松了口氣，剛想動彈，在一旁守著他的聞人謙就醒了過來，看到他一臉驚喜：“阿昀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幾口潤潤嗓子，減緩了嗓子快要冒煙的疼痛，才開口說道：“這里是哪里？”
　　“酒店，你傷口感染發高燒了，就先把你安頓在這里。”聞人謙沒有說他為什么沒去醫院的事，莫觴昀好像也沒覺得哪里奇怪，環顧了一周，沒有看見另一個人：“毒仙呢？”
　　“他去買東西吃了，你也知道他一天到晚嘴巴閑不下來的。”聞人謙笑笑，莫觴昀也扯了扯嘴角，他的嘴唇沒有血色，看起來很是蒼白無力，聞人謙心里又是一陣心疼。
　　“對了，我去告訴莫爸莫媽你醒了，他們肯定很高興的。”聞人謙說著就要離開，莫觴昀告訴他：“你跟他們說我很好，不用擔心了，我晚上就能回去。”
　　聞人謙很是欣慰：“好。”待他離開后，莫觴昀找了找周圍的柜子，沒有發現他的手機。
　　“……對，晚上就會回去了……”聞人謙正跟莫媽打著電話，“嘩啦”一聲，房間里什么東西被掃到了地上。
　　莫媽在電話那頭著急的喊：“怎么了？什么聲音？”聞人謙趕緊安撫她：“沒事沒事，是隔壁房間有人打碎了東西。”又安撫了幾句以后，他趕緊回到了房間，兩邊柜子上的東西都被掃了下來，吊著的點滴被拔，床上的人像只困獸一樣蜷伏著，發出低吼。
　　聞人謙走近了才聽到莫觴昀是在低語，不斷的重復著什么話。
　　叫樓下的家庭醫生上來重新給莫觴昀打上點滴，順便打了一針鎮定劑，讓他能安安靜靜的把點滴輸完。
　　度賢回來那會，聞人謙正讓酒店的服務人員打掃地上的東西，他皺了皺眉：“阿昀剛才醒了？”
　　“嗯，發泄了一下，就讓他睡了。”這事昨晚上也發生過，莫觴昀剛打上點滴，突然醒了過來，把所能觸及到的東西通通掃到地上以后，又昏了過去，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唉，他這種狀態，晚上能讓他回去嗎？”度賢嘆氣，聞人謙搖頭：“不行也得行啊，再不讓他回去，莫媽就要殺過來了。”
　　過了一會兒，聞人謙突然想到：“對了，你拿阿昀的手機出去干嘛？他剛才應該就是在發脾氣找那個。”
　　度賢笑笑，把莫觴昀的手機放到了桌子上：“不小心順手帶走了。”
　　到了晚上，度賢和聞人謙倆人如約把莫觴昀送回了家，不是那棟別墅，而是另外一處的復式公寓樓，他們在M市的家就是這里。
　　回到家，坐立不安的莫媽一看到自家兒子憔悴的面容就忍不住要哭，還是一旁的莫爸給了她力量。
　　莫觴昀對倆人笑笑：“老頭子老太婆，你們怎么幾天不見就變得這么老了？”
　　“兒砸！”莫媽看寶貝兒子終于恢復了正常，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這幾天似乎要把她幾十年來的淚水都流光了。
　　莫觴昀也緊緊抱住莫媽：“老太婆別哭了，你笑起來惡心，哭更惡心了。”莫媽忍俊不禁，捶了一下他的背：“臭小子，你嚇死我們了。”
　　“抱歉，兒子不孝，讓你們擔心了。”這句話是對莫爸說的，莫爸忍住從兒子懷里奪回嬌妻的沖動，一臉高深莫測：“回來就好。”內心：臭小子松開你的狗爪子，她是我的嚶嚶嚶。
　　莫觴昀對他挑釁的笑笑，把臉埋進了莫媽的頸窩，似乎是在撒嬌，莫媽剛想嘲笑他這么大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就感覺到脖頸處有滾燙的水滴滑落，她一下子就僵住了。
　　，“老太婆……”莫觴昀忍住哽咽的聲音，緩緩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別人了……你說、怎么辦才好？”
　　莫媽又想哭了，但是她忍住了，輕輕地拍起莫觴昀的背：“沒事，我兒砸這么帥，不用喜歡別人，被別人喜歡一輩子都沒問題的。”
　　可是，那個“別人”，他不喜歡你兒子啊。這晚，莫觴昀抱著莫媽像個孩子似的哭的昏天黑地。
　　時間很快就要到平安夜了，尚恩大學里四處洋溢著過節的氣氛，一月初的期末考完全沒有消磨他們的喜悅感，學校還專門在平安夜安排了節目，在體育場，全校師生都可以觀看。
　　“唉，這國外的節日，搞得比國內的還要隆重，都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哪國人了。”走在校道上，看著每棵樹上都被掛上了彩燈，亮片，度賢翻了個白眼。
　　“搞得你在A國的時候就不興奮似的。”莫觴昀日常一懟，聞人謙在一旁看著他們笑。
　　自莫觴昀回到家的第二天，他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又跟他們在一起玩鬧了，仿佛不記得了前幾天的撕心裂肺，奇怪的是，學校里也漸漸沒了白墨大神的風聲，論壇首頁重新被學校官宣占領，就好像白墨這個真人在學校出現過只是個夢。
　　度賢和聞人謙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一夜之間全變了，不過這對莫觴昀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們不想他因為白墨的事再受到一點刺激了。
　　“對了莫少，平安夜你會留校嘛？”很巧的，圣誕節是周末，情侶們可以出去好好的黑皮一下了。
　　“不留，我吃飽了撐的看一群傻逼在臺上賣力表演就為了贏得另一群傻逼掌聲和一堆傻逼獎項？”額，不得不說，自那天以后，莫觴昀的毒舌功底也漲進了不少。
　　“好吧。”度賢聳聳肩，眼尖的發現一個妹紙正含羞帶怯的朝他們走來，目標，正中間的莫觴昀，他給了聞人謙一個眼色，后者會意的點點頭。
　　“哎呀阿昀，我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剛才那個課室了，我得回去一趟，你跟毒仙先走。”說著聞人謙就離開了，度賢在后面爾康手：小謙謙，你把我忘了啊。
　　莫觴昀看向度賢，后者突然捂住了肚子：“哎呦肚子疼，早知道就不吃食堂了，莫少，我先去方便一下，你待在這別動啊，等我回來！”最后一句是飄在空中的。
　　莫觴昀翻了一個白眼，剛想繼續往前走，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出現在他面前，同時一個女聲響起：“我喜歡你！”
　　聞著盒子里散發出來的餅干香氣，莫觴昀有些頭暈目眩，就在這時，女生又道：“莫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能收下。”噴香的餅干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顯得格外的溫暖。
　　莫觴昀甩了甩頭，把腦子里頭暈目眩的那種感覺給甩掉，然后他說了一句：“我給你五秒時間，麻溜的滾。”
　　待女生掩面而泣的跑開后，莫觴昀皺了皺眉，待想離開之際，突然聽到后面有兩個女生在聊天：“唉，要死了要死了，期末就要考試了，我還什么都沒有背呢，你說我要不要洗一張大神的巨幅照片出來供著，考神保佑我這次不掛科啊？”
　　“醒醒吧你。”另一個女生B毫不猶豫的戳破了她的美夢，然后又道：“唉，自從大神去了B國參加那個學術論壇以后，就銷聲匿跡了，論壇都結束一個月了，他怎么還不回來上課？”
　　“咦？你還不知道？”先前那個女生A道，“D國一個科研院看中了大神在論壇上發表的論文，覺得很有研究價值，高薪聘請大神過去參與研究呢。”
　　“啊？那大神……不回來了？”女生B有點震驚，女生A搖頭：“他可能回來辦個退學手續就行了，又或者，請人幫他辦也是可以的。哎對了，這次的案例分析會不會出大神的那篇論文？趕緊回去下載看看，走走……”
　　兩個女生相約著從莫觴昀身邊走過，她們后來說什么他已經聽不見了，從聽到“大神”兩個字開始，他就又像那晚一樣，不受控制的留在原地，被迫聽完了剛才那段對話，腦海里只留下一個訊息：白墨可能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