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趕緊說道:“陛下明鑒,絕無此事。”
“是嗎”?安祿山淡淡的問道。
嚴莊眉頭一皺,他知道安祿山既然在這么問,那一定是聽到了一點什么小道消息,否則不會無的放矢。
自己要是說果然沒有此事的話,那無疑就是欺君之罪,于是趕緊說道:“陛下,蟲娘仙子確有天人之姿,我等凡夫俗子一見頓覺驚為天人,仰慕之心固然有之,但絕無非分之想,況且蟲娘仙子生性高潔,不染塵俗,對于微臣而言,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實乃望塵莫及!再者,主上曾經頒下諭令,任何人不得冒犯蟲娘仙子!微臣縱然膽大包天,又怎敢違背主上的命令呢!”
安祿山聞言,心說算你還老實,旋即又問道:“可朕最近聽說,晉王曾經請動了蟲娘仙子,將她獻到你的府上,是也不是?”
嚴莊是一個明白人,他知道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撒謊,無疑是在自掘墳墓,這么大的事情,范陽城應該都知道了!
于是很老實的回答:“回稟圣上,確有此事。”
安祿山心中雖然不爽,但也不可能在這大殿之上,公然和自己的手下搶女人,于是說道:“沒看出來朕那不成器的兒子還能請動蟲娘。”
嚴莊聽弦歌而知雅意,他知道安祿山的心里其實已經吃了十幾壇醋,但是安祿山自己曾經說過,任何人不得強迫蟲娘,除非是她自愿!
很明顯的是,晉王府確實是答對了三道題之后,才將蟲娘請動的,這并不算強迫,所以安祿山不好發作。
但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嚴莊卻是深刻的明白,他跟了安祿山這么多年,又久居高位,揣摩上意是必修課。
于是趕緊答道:“陛下,晉王確實將蟲娘仙子請到過我的家里,但是陛下放心,我和晉王絕對沒有對蟲娘仙子有什么冒犯的舉動,一來主上也明白蟲娘仙子的為人,此女堅貞不屈,主上宏才偉略龍鳳之姿,都沒有一親芳澤,我和晉王又哪有那個本事呢!二來,我和晉王也沒有那個膽量!陛下明鑒。”
嚴莊的話,一半是吹捧安祿山,一半也是解釋自己。
安祿山聽了之后,果然面色有所緩解,但眸子里的那一絲惱恨之色,卻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的。
嚴莊察言觀色,心中一嘆,知道此事終究還是留下了不可解開的心結。
他暗恨自己當初一時沖動,但此刻也明白,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能說什么呢。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雖然安祿山說過,任何人不得侵犯蟲娘,除非他自愿,但是事實上,他哪有那么大度?
若是沒有人將蟲娘請動則罷,他安祿山自然不會怪罪,可將蟲娘情動,那么事情就有點復雜了。
安祿山就會想,老子堂堂一國之君,都沒有請動她,你們竟然請動了,還到你家里喝了酒,至于還有沒有發生其他什么事,那老子也不得而知了。
他老安心里也會嫉妒,更會吃醋,老安一生氣,事情就更復雜了。
嚴莊卻沒有多說話了,他知道,此時說的越多,越有掩蓋的嫌疑,干脆來了個默不作聲。
過了半晌,氣氛顯得十分沉悶,落針可聞,嚴莊的后背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衣服粘在上面,粘呼呼的。
安祿山才開口說道:“罷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也是人之常情,本沒有什么的,你先下去吧。”
嚴莊如聞大赦,趕緊跪地叩頭:“謝陛下寬宥!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說罷退出了大殿。
殿外,陰霾密布,溪云初起。
嚴莊使勁呼了幾口氣,他的后背已經濕透,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此刻深深體會到了。
作為一個男人的第六感,嚴莊剛才從骨子里感受到了安祿山對他的殺意!
那一股殺意里暗含著怒氣、嫉妒、惱恨!
“君王之心不可測,君王之意不可度!我嚴莊跟隨主上近二十年,沒想到到頭來竟還不如一個風塵女子!”嚴莊低頭暗嘆。
他抬頭看了看陰霾的天空,那烏云的背后似乎醞釀著一場疾風鄹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夜。
晉王府客舍,陳文周同樣抬頭看著這一片天空,陰云籠罩,霧靄沉沉!
只有幾點孤星散布于云層稀薄的地方,透著灰蒙蒙的微光。
“破軍北臨,此征伐之兆也;貪狼入虛,此天運之衰也;熒惑守御中宮,此帝王之災也!”陳文周仰觀穹宇,輕聲嘆道。
“只是不知道,這帝王之災,將應在誰的身上!”陳文周低頭冷笑,“是老李呢?還是老安?還是兩人都將應兆?”
郭晨站在他的身邊,艷若桃李的秀臉上也掛著一絲隱憂,出聲問道:“不知道常山怎么樣了?”
陳文周看了郭晨一眼,伊人倩影顯得有些清瘦孤單,他眼里升起一絲憐惜,沉聲說道:“貪狼入虛,乃是天運之衰的兆頭,如今這大唐,天運當在朔方軍和河東軍的身上!”
郭晨聞言一驚,“你的意思是?”
陳文周點了點頭,“我從晉王安慶緒那里得到消息,山東河南的叛軍都盡數北撤,和史思明一起圍攻常山了!”
“那父,那郭大帥和李節帥他們?”郭晨趕緊問道。
陳文周擺擺手,“放心吧,他們兩位久在疆場,定然能分析戰局,況且我留下了錦囊,就是告訴他們如果遇到今天這種情況,便撤軍!”
說到這里,陳文周看了一眼郭晨,郭晨似乎微微放心了一些,倒是沒什么異樣。
陳文周笑道:“如果大帥決定撤軍,你會怪他嗎?”
郭晨看了陳文周一眼,并沒有回答。
陳文周微笑起來。
郭晨突然問道:“你既然會看天象,那么你能看出你和我么?”
話剛出口,郭晨便覺得有些不妥。
陳文周聞言,怪笑著看了郭晨一眼,“看什么,看生兒子還是女兒?”
郭晨秀美微蹙,瞥了陳文周一眼,陳文周頓時感覺背后升起一股涼意,趕緊說道:“將軍沒聽說過么,竊天機者不竊己命,咱們算命仙人從來不算自己的,因為算了也不靈!”
“你真的一點不擔心么?”郭晨見陳文周臉帶笑意,心想這人似乎不擔心自己的退路似的,于是問道。
陳文周看著郭晨半晌,“我只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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