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br> 門開了,又被男人反手鎖上。</br> 里面沒有開燈,漆黑一片。紅色推拉窗被打開了三分之一,歐式富麗風格的雙層花紋窗簾將外面的夜風擋住,而明月卻透過錦緞悄悄造訪。</br> 一道高大的人影搖搖晃晃走進來,估計是手臂碰到了椅子,嘴里發出悶哼。</br> 床邊是滿地錯落的月光,盈滿了百合花的清新香味。</br> 新郎瞇著眼看向床上的人。</br> 床被也是水紅的,金線勾勒出一朵朵開得正盛的并蒂蓮。他的新娘睡在這一片祝福之上,朱紅的旗袍下是玲瓏有致的身姿,旗袍的開叉一路蜿蜒到了大腿,隱約可見迷人的風光。</br> 圣潔與誘惑交織,完美得不可思議。</br> 這個人類新娘,更像是獻給神靈的絕美祭品。</br> 他只覺得一把火在小腹處升了起來,在酒精的催化下,燃燒得更為劇烈。</br> 男人一瞬間鼻息粗重,哆嗦著手指,想要解開他西服的紐扣,結果弄了半天也沒對準。</br> “啪——”</br> 他干脆粗暴揪開了紐扣,紐扣四處滾落,像珠子一樣散落在地上,在夜里發出清脆的聲音。</br> 雪白的西裝被男人隨手扔在了椅子上。</br> 他膝蓋彎曲,一條腿壓上了床。</br> 床的一邊由于他的重量深深塌了下去。</br> 神的新娘卻在一無所知沉睡著,漆黑秀麗的長發散落在鋪滿玫瑰的床單上,雙頰殷紅,像是熟透了的漿果,甜美得叫人不禁想咬上一口。</br> 床邊放著一只高腳玻璃杯,杯口鍍上一個淺紅的唇印。</br> 男人的修長雙腿分開,膝蓋跪在了她的腰身兩側。</br> 他手指微勾,撩開了遮住臉龐的發絲,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兒眼鏡被擱到枕頭邊。男人彎下腰,緩緩湊了上去,試探性咬了咬那柔軟的唇瓣。</br> 這是一個即將進攻的信號。</br> “嗯……”</br> 她似是無意識呻/吟了一聲,小嘴微張,他輕易便進了城門。</br> “是喝酒了么……”他喃喃一聲。</br> 甜蜜的滋味令他無法自拔,動作漸漸急切了起來。</br> 窗外的月色依舊潔白無暇。</br> 今夜,我們都犯了禁忌。</br> 琳瑯勾了勾唇角。</br> 男人伸過脖子,深深吻了她的額頭,這才心滿意足擁著人睡去。</br> 一直到了上午九點。</br> “唔……”</br> 林惟靜動了動發麻的手臂,發現被人枕著。向來一個人睡覺的他覺得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但并不壞。</br> 林惟靜低下頭,一張紅潤美麗的小臉映入他的視線之中。下一秒,他的注意力被女人脖頸、肩膀、胸口上的青紫血淤奪走了。緊接著,臉龐立即爬上了紅暈。</br>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撫摸了一會兒。</br> 林惟靜俯下身來,將人輕輕抱起來,打算替她洗一下身體。</br> “少杰……”</br> 她猶如慵懶的貓咪,溫順乖巧靠在他的胸膛上。</br> 林惟靜動作一頓。</br> 她睜開了眼。</br> 四目相對,鴉雀無聲。</br> “妹夫,怎么是你?!”</br> 她尖叫一聲,迅速從他的懷里掙脫開來,扯了床單慌亂蓋住了自己的身體,然而床上那一抹干涸如玫瑰紅的血跡卻愈發顯眼了。</br> “不可能的,怎么會這樣……”</br> 她死死盯住那塊地方,美麗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恐懼。</br> “對,一定是夢。”琳瑯催眠著自己。</br> 林惟靜嗓子嘶啞,“對不起,我昨晚……”</br> “啪——”</br> 一個玻璃杯在他的腳邊碎成幾瓣,細碎的擦過他的腳踝,留下一道紅痕。</br> “滾!”</br> 她將腦袋埋進了膝蓋間,纖細的后頸透著粉膩的色澤,像初生的小獸一樣瑟瑟發抖著。</br> 男人握住了拳頭,沒再說什么,在房間的洗浴間里用冷水飛快沖洗了一下,匆匆套上了衣柜里掛著的便服。</br> 當他出來的時候,對方依舊蜷縮在床頭,被子被抓得皺巴巴的。</br> 無助,驚慌,恐懼。</br> “對不起,是我昨晚喝多了,走錯了房間,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林惟靜低下了眉眼,發梢還在滴水,浸濕了肩頭的衣裳。他的膚色偏白,由于常年待在研究室或是醫院里不見陽光,他唇上的血色淡薄,剛才又沖了冷水澡,看起來比琳瑯還要“虛弱”。</br> 他是腦科醫生,幾乎每天跟死神打交道,對生死看得無比漠然,便是面對那些竭斯底里的精神病人,他也不會像其他醫生那樣被逼得發瘋。林惟靜冷靜得不可思議,甚至一度被說成是怪胎或者變態,有時他也會覺得自己冷血過分。</br> 可是此刻,他卻慌了。</br> 她的害怕讓他不知所措。</br> 室內一片寂靜。</br> “事到如今,你道歉還有用嗎?”</br> 她的聲音從被子里悶悶傳出來,沙啞的,一聽就知道是剛哭過。</br> 林惟靜捏緊了拳頭,他忽然走到了床邊,高大的身影逐漸籠罩了她。然而,他每走一步,對方的身體就發顫得厲害。</br> 林惟靜伸手掀開她的被子。</br> 對方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樣,緊緊抓著被角不放,還打了他,修剪得齊整的指甲在主人的瘋狂狀態下也變成了利器,抓得他滿臉都是紅痕。</br> “滾開!你這個禽獸,不要碰我!”</br> “林惟靜,你混蛋!”</br> 林惟靜覺得臉上是火辣辣的痛意,好幾次都差點被戳中了眼珠。他只得用力抱住了對方,把雙手縛在了身后,希望她能“冷靜”下來。</br> 然而她的掙扎更加劇烈了。</br> 林惟靜一時沒穩住自己,直接壓在了對方的身體上。</br> 柔軟的,溫熱的。</br> 像昨晚一樣。</br> “你冷靜點,我并不是——”他未完的話語戛然而止。</br> 眼前是一片絕好的風景。</br> 她的長發猶如緞子般烏黑秀麗,遮掩著冰肌玉膚。女人的臉上原本是憤怒至極的神色,卻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帶上了幾分慌亂,生怕他像昨晚一樣“亂來”。</br> 她畢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身高才堪堪到一米六,在林惟靜的面前嬌小得可憐,連反抗的力氣也像細弱的貓兒一樣,被他毫不費勁就制服了,雙手綁住高舉過頭頂。</br> 如此屈辱的姿勢,美人又梨花帶雨,尤其那身玉瓷一樣的肌膚烙著他種下的痕跡,哪怕是以林惟靜的變態意志力,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失神了一會兒。</br>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急忙撇開了眼,從她身上移開。</br> 對方轉過頭,默默流淚。</br> 她沒有哭出聲來,可是更叫人心疼,猶如一把小鉤子,扎在心臟里,一動起來,非把你勾扯到支離破碎。</br> “咚!”</br> 他雙腿一曲,直挺挺跪在了地上。</br>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深深埋下了頭,“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彌補你。”</br> “那你,就去死吧。”</br> 她背對著他,語氣幽幽的。</br> 男人沉默了片刻。</br> “好。”他說。</br> 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br> 男人卻拉開了門走出去,唐家的人還沒起。他很快回來了,還帶回來一把從客廳的茶幾上抽出的鋒利水果刀,殘留在上面的汁水他用帕子擦拭干凈,雪亮的光影反射到林惟靜的臉上。</br> “你要親自動手了結我嗎?”</br> 琳瑯沒說話。</br> “也是,我是個罪人,不能臟了你的手。”他自嘲一笑。</br> 細長的手指略微旋轉,就像拿他最心愛的手術刀一樣,將刀尖抵住了自己的左胸,微微刺痛,“無論如何,都想你原諒我。”</br> “噗嗤——”</br> 利器穿透皮肉。</br> 飛濺的鮮血噴到他慘白的臉,開出妖艷的花來。</br> “你——”</br> 對方轉過頭,震驚看著他。</br> 連身上的被子滑落也沒有感覺。</br> 林惟靜看得更清楚了,她的胸口跟大腿都是被野獸啃噬過的痕跡,青青紫紫的。</br> 他指尖推著刀柄,面無表情又捅進了一分。</br> 琳瑯表面慌張,心里卻笑了——</br> 不好意思啊,女主,又挖了你的墻腳。</br> 這只獵物,現在是我的了。</br> “你是真的想死嗎?”</br> 眼看著要演變成一樁血案,琳瑯連忙跳下床,一把抓住了他握著水果刀的手。林惟靜一愣,她趁機把兇器搶了過來。m.</br> 她看自己滿手的血,又禁不住尖叫一聲丟開了刀。</br> “妹夫,你、你怎么樣?疼不疼?對,我得拿藥箱來……”面對這樣的突發情況,她眼眶微紅,顯得手足無措,說著就要沖向客廳。</br> 手指剛觸碰到門把手,腰身便被人撈住了。</br> 他胸口的血流淌到她的背上,灼熱的。</br> “先……穿好衣服。”</br> 他低聲地說,眼神游離。</br> 女人先是一愣,繼而滿臉通紅。從他這個角度來看,她的脖子上漸漸爬上了誘人的紅暈。手上的肌膚是那么的燙人,林惟靜猛然后退一步,掩住了鼻子。</br> 而琳瑯則是從衣柜里隨便披了件衣服,去客廳找藥箱了。等她離開視線,男人繃緊的神經才松懈下來,軟軟靠著墻面滑了下去。</br> 真是狼狽啊,他心想。</br> 琳瑯的包扎手法十分熟練,為了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林惟靜清了一下嗓子,溫聲開口,“看你的手法,好像受過專業的訓練。”</br> 琳瑯搖了搖頭,“少杰大一時老愛跟別人打架,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不知不覺我就學會了……”</br> 男人臉色晦暗,“對不起。”</br> 她又沉默了下去。</br> “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br> 林惟靜深深吸了一口氣,條理清晰地說,“我剛才出去看了,大家還沒有起來,你可以先去外面的客廳睡,別人問起來,你就說在這里坐了一夜,等少杰回來。我留在這里處理床單跟水果刀。”</br> 他的視線掃了她脖子一圈,從衣柜里找了一件高領的猩紅色薄款毛衣,“穿這個吧,現在天氣涼,別人也不會起疑。我等會去醫院拿些藥膏回來給你涂。不過最近這幾天你不要讓少杰近身,免得他生疑。”</br> 這個心思縝密的男人一瞬間連借口都給她想好了,“說你因為這些天操勞婚禮太累了,需要休息。你身子骨原本就虛弱,我相信徐少杰也不會勉強你。”</br> 林惟靜想要瞞天過海,可是命運卻偏偏給他開了玩笑。</br> 他給琳瑯開門出去的時候,恰好隔壁的一間房也打開了。</br> 四雙眼睛在空中交匯,氣氛頓時詭異得可怕。</br> 姐姐跟妹夫,妹妹跟姐夫。</br> 看吶,多么完美的一對組合。</br> 琳瑯差點笑出聲來,面上還是做出了一副驚慌至極的樣子,躲到了林惟靜的身后,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br> 作者有話要說:章節被鎖是作者考慮不周的緣故,給我的小天使帶來不便的閱讀體驗真是抱歉啦!下次盡量避免這種情況,么么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