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晨,空氣清新,琳瑯打著呵欠走出房間,懷里抱著一個同樣困倦、雙眼掛著淚泡的小黑貓。</br> 客廳里的時鐘指向七點。</br> “主人喵?咱們起得太早了喵?回去睡好不好了喵?”</br> 煤球費勁扒拉自己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暴風哭泣。</br> 琳瑯摸了摸它腦袋,義正言辭教訓,“小肥貓,一日之計在于晨,你怎么可以浪費生命大好的時間去睡懶覺呢?主人我平時就是這樣教你的?難怪我最近覺得身體困乏,干什么都提不起勁,是不是你這個小混蛋帶壞的?”</br> 煤球的貓須情不自禁抖了抖,繼續(xù)暴風哭泣。</br> 主人喵,你不能這樣對你的忠心萌萌的小愛寵。</br> 明明是泥自己結(jié)束任務后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它要下床噓噓也不給,死活要摟著當抱枕,這鍋怎么叫無辜的它背了?</br> 琳瑯又擼了一把貓毛,技術(shù)益發(fā)精進。</br> 煤球舒服呻/吟幾聲,好吧,它生是主人的喵,死也是主人的喵,小小背鍋算得了什么!</br> 主人不要大意蹂/躪俺吧!</br> 君晚坐在沙發(fā)上,正皺著眉看傳送過來的資料。</br> “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琳瑯走過去,趴在沙發(fā)柔軟的邊沿上,煤球被擠得翻白眼,差點沒吐出舌頭來。</br> 由于基友是大佬,時空總部里的機密對琳瑯來說根本不是秘密。</br> 琳瑯瞟了一眼。</br> 哎喲,全軍覆沒呀,真的挺慘的。</br> 君晚難忍怒氣,“全是拎不清的。”</br> “好了,別氣別氣。”琳瑯趕緊滅火,捏了捏好基友的肩膀,“你看這些任務者都是小家伙嘛,還需要多多歷練?!?lt;/br> 君晚查看的是女配部的任務情況,有幾個女性任務者沉溺于劇情世界,死活不愿脫離。</br> “她們還小?都是高級任務者了,還那么天真,真把自己當世界劇情人物了?我以為她們是入戲深,沒想到為了一個男人,連腦子都不要了?!本砝湫Γ耙膊幌胂?,要是沒有系統(tǒng)賦予的美貌跟才情,那些眼睛長在腦門上的男人能多看她們幾眼?”</br> 可以入戲,卻不能用情。</br> 這是她跟琳瑯做任務的首要原則。</br> “這種情況不是很常見嘛。”琳瑯倒是老神在在的,在任務世界里,男主就是唯一的神,相貌地位能差到哪里去?俊俏又忠犬的深情男配又是一把抓,對輾轉(zhuǎn)于一個又一個輪回里的任務者來說,可不就是金光彼岸的存在?m.</br>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呀,就別操心了,都是命數(shù)。”琳瑯是樂觀的浪/女子,旁人的死活完全不壓事,比事事要肩負責任的君晚活得輕松多了。</br> 被好友安慰一通,君晚臉色好多了,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說,“希望最糟糕的情況不會出現(xiàn),否則,她們……”</br> 琳瑯抿著唇微笑,顯出一絲詭譎。</br> 對于任務者來說,糟糕的情況莫過于身份暴露,觸犯時空穿越的條例。</br> 而最最糟糕的,是她們身上的系統(tǒng)被劇情世界里的人物強行剝奪。</br> 別以為系統(tǒng)永遠能綁定一個宿主了,實際上它一樣可以被剝除、搶奪的,說到底,系統(tǒng)是一件工具,使用權(quán)能者居之。任務者不能兼并兩個系統(tǒng),也不能出現(xiàn)非法剝奪同伴的情況——除非是已經(jīng)被許可了的光明正大的對決。</br> 可這不代表,系統(tǒng)就不能被任務者以外的人獲得。</br> 而失去系統(tǒng),意味著任務者的一切歸零,重新恢復到被系統(tǒng)綁定的最初數(shù)據(jù)——原本的身體,沒有被系統(tǒng)美化的真正的自己。</br> 被剝奪了系統(tǒng)的任務者,她將再也無法從劇情世界脫離,至此一生,死了就是永遠的了了。</br> 琳瑯跟她們的情況不太一樣,超級任務者可以隨自己心意接任務,自如來去任務世界,人身自由不受系統(tǒng)限制。</br> 而且琳瑯比較喜歡靠自己的實力撩漢子,系統(tǒng)商場出品的什么膚如凝脂、吐氣如蘭,對她來說是可有可無,有就錦上添花,沒有也不差那點東西,所以到現(xiàn)在,她壓根不關心自己的系統(tǒng)離家出走。</br> 估計她家的系統(tǒng)應該是最慘的、最不受主人關心的,琳瑯默默為它點根蠟。</br> 琳瑯用的身體是她自己原本的殼子,持美行兇,不怕沒飯吃,再不濟還有君晚這個高女子頂著呢。</br> 就算沒有系統(tǒng),她同樣能浪的飛起。</br> “其實我倒是很期待有這樣的人出現(xiàn)?!绷宅樎柫寺柤绨?。</br> 君晚看她,意味不明。</br> 琳瑯沖她嫣然一笑,默契得很。</br> 因為她們兩個人——</br> 其實都是劇情人物。</br> 對任務者來說,也就是土著。</br> 而她們的系統(tǒng),同樣是從兩個男性任務者身上奪取過來的。</br> 那個時代烽煙四起,群雄逐鹿,男人們意氣風發(fā),野心勃勃。</br> 而女人,他們征戰(zhàn)勝利的奢華附屬品。</br> 公主們的美貌成了一種不可饒恕的原罪,國破家亡,輾轉(zhuǎn)權(quán)力與**之間。</br> 坐擁天下的男人們總是自信女人對他們的情感,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前一刻還笑語盈盈替他們斟酒夾菜的王后,下一刻就能割斷他們的喉管。</br> 接著,這兩個殺死了國君丈夫的尊貴女人,前一天還哭得梨花帶雨的讓人憐惜,后一天就能雷厲風行扶持幼主繼位。</br> 君晚這邊進展順利,琳瑯那邊就稍微出了點問題。</br> 那幼主不是她親生的,見繼太后風華絕代,起了獨占的心思——在那個秩序混亂、禮樂崩壞的年代,以母為妻并不是一件讓人難以接受的事。</br> 幼主膽大包天爬上了她的床。</br> 血濺三尺。</br> 所以別說她的手為什么這么穩(wěn),捅男主的時候眼都不帶眨的。</br> 一回生,兩回熟。</br> 實在類似的事情干得多了,也就熟練了。</br> 琳瑯勸君晚放下這些煩心事,跟她去外邊玩耍,這一回帶上了小肥貓,因為她們?nèi)サ氖且粋€糖果色的喵星球。</br> 小肥貓在里面如魚得水。</br> 琳瑯的動物緣也不錯,尤其是她擼貓技術(shù)高超,每次上街都有小貓排著隊,敞著肚皮讓她玩,還一路跟著她回去,把煤球氣成了河豚。</br> 君晚就在一邊饒有興趣看煤球跟其他小貓咪的打架,不時煽風點火一把。</br> “高興了?”琳瑯笑瞇瞇替她掠了掠耳邊的發(fā)。</br> “我哪里不高興了。”君晚牽她的手,“其實就是對她們的不爭氣有些生氣而已,為了一個男人斷送自己的后路?!彼宅樅貌蝗菀讖哪欠N被男人視為玩物的生活里自立起來,踩著無數(shù)尸骨上位,更清楚什么才是更可靠的,能抓在手里的。</br> 她要權(quán)力,想著庇佑兩人。</br> 而琳瑯,出色工作,成為她的后盾與王牌。</br> 兩人都是以各自擅長的方式守護彼此。</br> “個人有個人的選擇?!绷宅樆瘟嘶问?,頗有撒嬌的意味,“你有我就夠了,我啊,永永遠遠陪著你,不好嗎?”</br> 君晚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極了。</br> 煤球滿身是傷,一瘸一拐回來了,見那個女暴君在摸自己主人的鼻子,主人還笑得花枝亂顫的!太卑鄙了,居然趁它不注意的時候色/誘主人!煤球嗷嗚一聲,撲上了兩人的中間。</br> 兩人默契齊齊一閃。</br> 煤球摔了個狗吃屎的姿勢。</br> 攤上這么一個假的鏟屎官,它真的很絕望。</br> 煤球的絕望沒能感染到琳瑯,她像一只快活的小鳥兒,飛撲到任務的懷抱。</br> 這次的很有意思了。</br> 她過來的時候,原主已經(jīng)被她的妹妹們坑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云京上下,全知道李家有一個心比天高的嫡女大小姐,她自恃美貌無雙,想做那一呼萬應的人上之人,尊貴世子妃的位置都滿足不了她**的溝壑。</br> 十五歲的李琳瑯,艷壓芙蕖牡丹,身如新柳飄絮,云京有名的美人兒,才貌雙全,初初及笄,上門說媒的人能繞西雀樓數(shù)十圈了。李家精細挑選,給她找了一份門當戶對的姻緣,國公府的世子,燕昭烈,年十七,頎秀斐然,敏而好學,是云京未嫁女孩子們幻想中的如意郎君。</br> 李琳瑯的確是個很有野心的小姑娘,相比于父母安排的婚事,她更想進宮搏一搏那母儀天下的榮光,要做就要做最好的,而她容貌家世樣樣不缺。不過目前新君體弱,朝政又由燕國公把持,比起皇帝,李父更看好燕家一脈。</br> 先祖留下規(guī)矩,女子不可議政,又強調(diào)女子無才便是德,李父不能將這些算計攤明白給女兒看,只能含糊地說國公府是最佳的選擇。</br> 李琳瑯雖然失望,仍舊聽從父母的安排,但一口氣憋久了,不說不痛快,還容易憋出病來,于是在一次姐妹小酌時,她被庶妹無意提起了婚事,借著醉意多說了兩句牢騷。</br> 出于好意,她又提點即將議親的庶妹說,以后嫁人要把主母的權(quán)力好好捏在手里,第一個兒子必須要從自己的肚子里爬出來,要是有哪些不長眼的狐媚子,在爺?shù)拿媲芭伱闹鞯?,不必講仁義,直接灌紅花,看她還能不能逞能。</br> 這是大家主母整治妾室的手段,個個心照不宣的,李琳瑯也是被她娘耳提面命了好幾次,算是有一些心得了。</br> 她的好心沒有為她帶來庶妹的感激,招惹了一場飛來橫禍。</br> 這場聚會成了李琳瑯人生的轉(zhuǎn)折點,更準確來說,是命運沒落的楔子。</br> 誰能想到呢,一群錦衣公子哥們不去鮮衣怒馬,不去追風攬月,反而齊齊蹲在假山的后面,偷聽她們姐妹談話!要不是端茶的丫頭發(fā)現(xiàn)了倪端,他們不知道還要聽多久的墻角!</br> 李琳瑯一見人群中有她的未婚夫,嚇得花容失色,胸口一悶,暈過去了。</br> 這天以后,李家大小姐淪落為了云京的笑柄。</br> 反而是她的庶妹們,一個溫婉賢淑,一個天真稚嫩,各自找到了夢中郎君,嫁得比她這個嫡姐還要風光百倍,一個成了慕容皇后,一個成了燕世子妃,姐妹倆相互扶持,傳為佳話。</br> 琳瑯輕笑,踩著她的盛名青云直上,這世上哪有天掉餡餅的好事呢?</br> 要是敢吃,就不要怕那口美麗的牙齒給她崩掉嘍。</br> 不就是耍手段耍心機耍溫柔天真嗎?</br> 她就怕她們不耍呢!</br> 不然平平淡淡的,還有什么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