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魚心里止不住懊悔,早知道剛才就不說那句話了。這人睚眥必報,又小心眼,最記仇了。</br> 大魔王將毛巾重新浸回了盆里,動作優雅。</br> 林羨魚卻大氣不敢喘,警惕盯著人。</br> 他琢磨著這女人應該也有二十五六歲了,成年人總不會這么幼稚潑得他滿身是水吧?</br> 又或者是她只是在洗手,然后讓他把整盆水喝下去?</br> 萬人迷小男主整張臉都綠掉了。</br> 一股溫熱襲上小腹,他不自覺舒服哼了聲。</br> 等等,這是——</br> 林羨魚僵硬擰過頭。</br> 溫熱的呼吸均勻灑落在他的頸上,對方的臉離他不到五厘米。</br> 由于是彎著腰,鎖骨的漂亮輪廓更明顯了,邊上還有一顆淺淺的小黑痣,幾乎看不清。</br> “你你你干嘛?”</br> 他緊張到口齒不清。</br> 天可憐見的,他一心一意都撲在了小哥哥身上,對周圍女的壓根不敢興趣,更別說會注意到她們身上的細節。</br> 這樣的近距離,簡直在挑戰他的神經!</br> “對于一個打著重重石膏的病人,我能干嗎呢?”琳瑯的表情特別無辜。</br> 要不是她的手指透著毛巾在他肌膚上打轉,公然的**,他還真的信了吶!</br> “你你你你別亂來啊,這里可是醫院!”</br> 小可憐都快被琳瑯氣得糊涂了。</br> 琳瑯心底輕笑,她這回隨即抽取的時機太早,面對的是一個小菜鳥雛兒,也不知道是該說她幸運還是不幸運。</br> 這條小魚兒,被她死死拿捏住了命門,連自己高嶺之花的人設都忘得差不多了。</br> “我亂來,你又能怎樣呢?嗯?”</br> 她慢慢俯下身,撥到側邊的長發垂了下來,溫柔滑進他兩邊的頸窩。如同趴在海岸礁石的塞壬,舉手投足風情盡顯,一個眼神就能勾走人的魂。</br> “你、你別這樣,我會叫的??!”</br> 林羨魚結結巴巴。</br> 蜻蜓點水般掠過,琳瑯吻了他臉頰,笑聲中含著挪揄,“叫吧——叫的越大聲越好!”</br> 小菜鳥兒很久才反應過來他是被妖精調戲了,又看她那囂張恣意的眉眼,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膽量,“你以為我怕你啊?救命——”</br> 那個“命”字淹沒在細膩溫軟的唇瓣間。</br> 靈蛇慢慢游走在他的命穴之中。</br> 林羨魚憋得雙頰通紅。</br> 好不容易等琳瑯放開了,他就像瀕死的溺水者剛游上岸,隨著起伏的胸膛,溢出曖昧的喘息聲,叫人浮想聯翩。</br> “怎么樣,還要叫嗎?”</br> 女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臉,“我看你快暈過去了,還是叫醫生吧。連換氣也不會的小雛兒?!?lt;/br> 事關男人的尊嚴,林羨魚一邊喘著,想都不想反駁說,“換、換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被你偷襲了,沒、沒反應過來?!?lt;/br> 成功被琳瑯帶偏了關注重點,他連自己辛辛苦苦保留了多年的初吻給了一個女人的事實也給忘了。</br> “那……再來一次?證明一下你自己?”</br> 意味深長的語調。</br> 少年臉色爆紅。</br> 什、什么人啊這是,逮住機會就非禮他!</br> 她到底有沒有女性的矜持?</br> “哎呀,你的臉好紅啊,不是發燒吧?!痹诹至w魚神思恍惚間,那人又湊了上來,額頭緊密貼著他,近在咫尺的艷麗眉眼,淺淺的呼吸拂過他的嘴唇,異樣的濕熱。</br> 少年偷偷掀開了眼皮,正好撞上了她的眼。</br> 不偏不倚。</br> 女人彎著眼尾,也不知是看了他多久。</br> “才沒、沒有……”</br> 他視線游離。</br> 一副底氣嚴重不足的樣子。</br> “既然不是發燒,那是害羞嘍?”琳瑯漫不經心地步步緊逼,“還是說,你其實很想再來一次呢?”</br> “什、什么啊?!绷至w魚蜷縮了一下手指頭,努力想要讓自己變得硬氣一點,“你別自戀了,小爺我才不會隨隨便便讓你親呢。”為了強調自己的氣場,他還特地用了“小爺”這個自稱。</br> “但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呢?!?lt;/br> 琳瑯的手撫上他的肩膀,又挪移到了脖頸,然后勾了勾他的衣領。</br> 稍一使勁,他身體不自覺往前傾。</br> 再度落入大魔王的陷阱里。</br> 林羨魚本能想要掙扎,卻被她頗有技巧按住了手腕。</br> 瞪大的雙眼也漸漸氤氳了朦朧的水汽。</br> “吱呀——”</br> 房門被推開了。</br> 來的是剛剛出去的護士,她以為這邊已經完工了,順帶跟家屬說一下病人的傷情以及后續的修養問題,哪想得一抬頭就撞進了一幕柔情蜜意的畫面。</br> 小護士捂住了胸口,單身顏狗的暴擊。</br> 剛才不是還鬧別扭嗎?</br> 怎么一轉頭就好上了?</br> 果然沒有什么事是吻解決不了的。</br> 如果有,那就兩個。</br> 林羨魚腦袋放空,沒聽到小護士的推門聲,他被吻得糊里糊涂的,只能懵懵懂懂看著女人那細長的睫毛,就像一把小墨扇,掩著眸中流光。</br> 直到嘴唇傳來某種酥麻的痛楚。</br> 琳瑯捉弄般咬了一下他的唇角。</br> “小傻瓜,回神了,有人?!?lt;/br> “有人?”他傻傻地回,“這里沒人,只有你。”</br> “咳咳咳——”</br> 護士不自然咳嗽了聲,提醒她的存在。</br> 林羨魚登時羞紅了耳根子,他長這么大,連別人的小手都沒牽過,哪里遇見過這種接吻被圍觀的場面。</br> 琳瑯只聽見唰的一聲,對方以飛快的速度彈回被窩里。</br> 還特別自欺欺人,用被單裹住了臉。</br> 沒臉見人了。</br> 琳瑯道,“你小心點捂,別把自己給悶死了?!?lt;/br> 好半晌,裹成蠶繭的某人弱聲弱氣哼了聲,小聲地反駁她,“我才沒這么笨。”</br> 她又是忍不住笑了。</br> “我等會約人吃飯了,是導演的朋友,他在篩選演員,抽不開空,只能由我來接風洗塵的,你別誤會?!?lt;/br> 某人又哼了哼。</br>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br> 隔著一層棉絮,琳瑯揉了揉他的腦袋,踩著三寸高跟鞋,搖曳生姿出了門。</br> 林羨魚小心翼翼擰過頭,只看見一個風情萬種的背影。</br> 不知道為什么越想越氣。</br> 這女人剛親了他,轉頭就跟人約會去了!</br> 負心女!</br> 沒良心!</br> “系統,你查一下,她是不是跟男人約會去了?”</br> “……對方是男的,應該是電影的投資方?!?lt;/br> 林羨魚的頭皮瞬間炸了,“男的?老子就知道她是個壞女人,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br> 系統說,“……宿主你冷靜點?!?lt;/br> “冷靜個屁,她怎么能這樣呢?。。∵@個陳……席世美,把人弄到手就不管了?。?!她知不知道她玩弄了一顆純潔的少男心!??!”</br> 三個驚嘆號已經不足以表達他那超破地表的怨氣了。</br> “……宿主你不是喜歡男的?為什么這么生氣?”</br> 系統覺得自己不太能理解人類的思維。</br> “喜歡男的跟小爺生氣有關系嗎?重要的是,她跟男人約會了!說不定是那種單獨的包廂,點著幾根蠟燭,插著一朵玫瑰的那種,是豬都不能忍的好嗎?”</br> 系統沉默了。</br> 它還是不太懂,這跟豬有關系嗎?</br> 宿主難道不應該更關注那個席小姐見面的男人嗎?能跟她說得上話的,在這個圈子里肯定也是一個風云人物。</br> “宿主你聽我說,跟席琳瑯見面的是尤家的人,首屈一指娛樂公司的三公子,跟陸必行是一個級別的美男,相貌英俊,家財萬貫……”</br> “什么?還是個有錢的帥哥?”</br> 林羨魚驚住了。</br> 系統松了一口氣,宿主總算能恢復正常了,“是的,正是你喜歡的那款小哥哥……”</br> 所以還是想想怎么攻略。</br> “不行!太危險了!那個女人一看就是沒節操的,看誰長得好就去撩!她禍害了小爺還不夠,還要去禍害別人嗎?系統,你有沒有那種讓天氣變化的能力,比如讓她路上塞車啊?!?lt;/br> “沒有。”</br> 林羨魚發愁咬了咬薄薄的指甲。</br> “……那有沒有什么東西,讓我的傷能快點好。”</br> “有是有,但是宿主你平時這么摳門,怎么現在就舍得了?”系統不解,它不是人類,也不懂得迂回曲折的話術。</br> “摳門?有嗎?”林羨魚心虛轉了轉眼珠子,“這不是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嘛?!?lt;/br> “宿主你該不會是喜歡目標對象了吧?”</br> 根據目前分析得來的數據,系統下了這樣的定論。</br> 對方差點沒跳起來,“你、你說什么,瘋了吧!我會喜歡那個女人?我,我就是為了任務,你之前也說了,她是目前我能選擇最好的目標對象,我總不能白白看著她被別人搶走吧?”</br> 系統想想,“這倒也是?!?lt;/br> 于是很痛快給了他一顆能恢復身體的藥丸。</br> 在系統的一路掩護之下,林羨魚偷偷摸摸坐在了琳瑯的隔桌位置,旁邊有著綠植的遮擋。</br> 他不自然拽了拽鴨舌帽,豎起耳朵聽旁邊的人講話。</br> 鉆到耳朵里的是各種專業名詞,什么“市場”、“院線”、“回報率”,聽得他云里霧里的,沒一會下來都瞇成了蚊香眼,昏昏欲睡。</br> 他腦袋一沉,從手掌邊摔了下去,好懸沒碰到桌子。</br> 林羨魚陡然清醒過來。</br> 他轉頭一看,剛才還規規矩矩坐在對面的尤少爺傾過身,朝著琳瑯湊了過去。</br> 看那樣子,很像是接吻前的姿勢。</br> 更叫他氣的是,那女人居然一動不動的,反而是含著細微的笑意看男人靠近。</br> 這是默認了?</br> 眼看著那尤少爺越貼越近,林羨魚見琳瑯還是沒什么動作,噌的一聲站起來,由于動作突然,他還撞上了桌子角,那一瞬間他臉色變得異常扭曲。</br> 但在情敵面前,他保持了不動如山的宗師氣度,一點聲都沒有發出來。</br> 尤少爺訝異看過來。</br> 如系統說的那樣,這人長得不差,比陸家的小公子還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翩翩魅力。</br> 琳瑯也愣了一下,狐疑看他,“你身上的傷好了?”</br> “……傷?琳瑯,這位你認識?”</br> 尤少爺瞥過少年那清冷的容貌,那雙眼睛生得好極了,像是夜幕里的星辰,干凈純澈。</br> “當然認識?!?lt;/br> 琳瑯起身,過去牽人過來。</br> 起先這小家伙對她剛才的“舉動”耿耿于懷,硬是不肯讓她碰,擺明鬧別扭。</br> “聽話,有客人在呢。”琳瑯捋順炸毛的話總能隨手拈來,“乖乖配合,等會隨你處置?!?lt;/br> 不出意外,領教過琳瑯老司機手段的林羨魚順理成章想歪了。</br> 然后琳瑯牽著一只小紅蘋果過來。</br> “介紹給你認識,尤鳴,天籟傳媒的首席執行官,你叫他尤哥就好?!?lt;/br> “尤哥?!绷至w魚臉頰紅撲撲的。</br> 這場景有點像男女雙方確立戀愛關系后,將人引薦給她的朋友。</br> 話說,這個進展是不是有點快了?</br> 畢竟見朋友之后,豈不是還要見家長?也不知道她家人好不好說話,他現在還是個未成年,恐怕她家里的人也會反對吧?</br> 林羨魚胡思亂想著以后的事,也沒看見尤鳴溫和點頭后那一瞬勢在必得的眼神。</br> “尤鳴,給你隆重介紹一下,這是我一見鐘情的對象,林羨魚,現在的男朋友?!?lt;/br> 琳瑯抿著笑。</br> 男人微微錯愕,轉眼恢復正常,沖著他伸出了手,“你好,羨魚,很高興認識你。”他眉目疏闊俊朗,喚著他名字時聲線低沉,別有一番撩人的味道。</br> 林羨魚剛想伸手,有人比他更快。</br> “阿魚他有點怕生,我替他好了。”琳瑯微笑著同人握了握手。</br> 這動作讓被替的人更加不高興了。</br> 雖然她叫了他阿魚。</br> 她就這么迫不及待跟這男人接觸嗎?果然,兩人肯定有什么說不清的曖昧關系!林羨魚警惕起來,不善盯著尤鳴看。</br> 尤鳴若無其事,“你倒真是寵他。”</br> “心肝寶貝就一個,不寵他寵誰呢?”</br> 琳瑯熟練摸了摸小男主的腦袋。</br> 偶爾的時候,她也想看一下昔日戀人自相殘殺的狗血戲碼。</br> 無趣的生活更是要給自己找點樂趣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