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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4 章 魔帝前女友(33)

    “……阿娘?”</br>  小太子滿臉困惑。</br>  大義滅親?</br>  斷子絕孫?</br>  關(guān)于大義滅親,小太子似懂非懂,阿娘曾給他講過,說是為了維護正義,對犯罪的親人一視同仁,不徇私情……問題是,他還沒來得及做壞事呀,為什么要滅他?不帶這樣欺負(fù)小孩兒的!</br>  而且,斷子絕孫又是什么意思?</br>  這個阿娘可沒有跟他說過。</br>  小太子扭著腦袋,眼巴巴瞅著琳瑯,一副求知若渴的小模樣。</br>  琳瑯呵斥他,“乖乖待著,不要亂動扭小屁股!”</br>  這個小家伙還嫌血流得不夠快嗎?</br>  小太子軟軟的耳朵瞬間紅了,軟嗒嗒融化在了琳瑯的懷里,倒是不敢晃動腦瓜子了。</br>  阿娘雖然很少發(fā)火,但是一生氣也是很可怕的。</br>  他不想被阿娘當(dāng)眾打小屁股,多丟人啊。</br>  還是乖乖聽話好了。</br>  琳瑯鎮(zhèn)住了小的,才抬頭去看大的,“怎么,還不舍得收劍?是不是嫌棄一劍捅得不過癮,非要來個左右對稱才顯出你的劍術(shù)無雙?行啊,反正你十年來都沒有盡過父親的責(zé)任,就算是把我的小心肝捅得腸子都出來了,恐怕也不會皺一皺眉頭呢!你盡管捅好了,兒子死了,做母親就給他陪葬,絕不教他黃泉路上有半分寂寞,您看這樣的安排合理嗎?你滿意嗎?”</br>  小太子身子一顫,想象自己的腸子流滿地面的場景,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沒有一絲血色。</br>  他有些害怕這個阿娘嘴里的“爹爹”。</br>  不,爹爹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他不僅要殺了阿娘,還要殺了他。</br>  太兇了。</br>  阿娘肯定是弄錯了。</br>  爹爹不該是高大、寬厚、慈祥的嗎?</br>  小太子只想要那個一心一意保護他們母子的龍爹爹。</br>  琳瑯不知道懷中的小寶貝疙瘩已經(jīng)“叛變”了,完全不想認(rèn)回他的親爹,小太子現(xiàn)在最苦惱的是如何逃跑,他要帶阿娘藏到天涯海角,最好離這個可怕的男人遠(yuǎn)遠(yuǎn)的。</br>  “天道……啊不,盟主大人。”佛門祖師對玉無雪的稱呼也是糾結(jié)不已,琳瑯說他是天道,一板一眼的,對方也沒否認(rèn),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br>  可是,高高在上、被眾生供奉的天道又怎么會“下凡”呢?</br>  更別說他還跟天魔女帝有了一個疑似親生的兒子。</br>  佛門祖師實在是想象不出天道也會像普通人一樣,動了凡心,還娶親生子。</br>  在修士的心目中,天道當(dāng)然不是“人”,而是玄之又玄的“命運”,冷眼俯瞰著蕓蕓眾生在紅塵中沉淪掙扎。</br>  佛門祖師還是更習(xí)慣將玉無雪視為盟主大人,斟酌著開口,“這……這小殿下雖吞食了龍心,可畢竟修煉時日尚淺,肉身較為脆弱……”</br>  若過去鏡呈現(xiàn)的情節(jié)是真的,琳瑯就是佛門的敵人,但佛門祖師再跌份,也不會去遷怒一個無辜的小孩子,眼睜睜看著人死去,只能多管了一回“閑事”。</br>  天道指尖微顫,迅速拔出長劍。</br>  “噗嗤!”</br>  小太子哇的一聲,又吐了口血。</br>  琳瑯給他護住了心脈,喂了一粒回血丹藥。</br>  沒能幫上忙的父親有些手足無措。</br>  他愣愣站著,任由劍尖淌著血,浸濕了半邊鞋面。</br>  這拔劍跟拔刀是一個道理,一定要快,否則撕扯皮肉,更容易危害性命。</br>  小太子之前沒有受過嚴(yán)重的劍傷,自然不懂其中道理,他覺得這個男人肯定是“公報私仇”,故意要疼死他,這樣阿娘就可以被他任意欺負(fù)了!</br>  呸,想得美!</br>  他一點兒也不想見到壞人!</br>  小太子疼得抽抽噎噎,硬是強忍著淚花,扯著琳瑯袖子,低低哀求她,“阿娘……我們回家好不好?爹爹,爹爹還等著我們回去呢。”</br>  “……爹爹?”</br>  天道捏緊了劍柄,目光凜冽,“誰的爹爹?你又騙我?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br>  佛門講究因果,天道同樣如此。</br>  玉無雪覺醒之后,他重瞳一開,看到了眾生息息相關(guān)的命運因果線,自然,這其中也包括他與琳瑯淺薄的夫妻緣分。</br>  唯獨沒有看見兒女因果線。</br>  對于琳瑯說的話,玉無雪將信將疑。</br>  他有過被她背叛的慘烈經(jīng)歷,存了陰影,如今不會完全信她。</br>  只是天道爸爸被琳瑯刺激得瘋了,同樣忘記了重要的一回事——身為天道,他可以安排眾生命運,卻無法窺探自身的命運。</br>  這個“自身”除了指他自己,也包括他的血脈。</br>  畢竟,他原本就是天地間的第一法則,沒有任何法則能凌駕于他之上。</br>  因此一開始,在姬武射殺金烏與劍門對峙的時候,天道并沒有認(rèn)出小太子。小家伙那么乖巧躲進少帝的懷里,若不是父子,心高氣傲的少帝能這樣紆尊降貴,好聲好氣哄著一個小孩子?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玉無雪只當(dāng)是姬武的私生子。</br>  后來姬武受傷,小太子又被他糊了滿臉的血,與琳瑯相似的容貌更加無法辨認(rèn)。</br>  父子倆就這樣完美錯過了第一面的相認(rèn)。</br>  “我騙你?”琳瑯冷笑,“你認(rèn)不認(rèn)是一回事,但天生父子,天生血脈,你難道沒有任何感覺?”她沖著小太子說,“瑯琊,還記得你兩歲的時候,阿娘給你戴的長命鎖嗎?”</br>  小太子啊了聲,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著邀功與炫耀的意思,“瑯琊……好好戴著,洗澡也戴。阿娘說不能摘下。”</br>  “真乖。”琳瑯親了親他腦門,伸手撥開了他的衣領(lǐng)。</br>  那是一枚古樸精巧的白玉長命鎖,纏著彩繩,微微泛著暖潤的光,只見一尾胖頭小魚在湖水間與蓮花嬉戲,十分活潑有趣。</br>  引人注意的是,長命鎖兩面都寫了一行小字。</br>  平安如意。</br>  與天同壽。</br>  尤其是“與天同壽”這個祝詞,佛門祖師看了之后不由得吃了一驚。</br>  修士求索一生仙途,最大的宏愿莫過于“長生不老”了。其實大家心里有數(shù),“長生不老”說得好聽,至多長壽幾千年或者幾萬年而已,時間到了,照舊是一副白骨,或是一抔黃土。</br>  眾人心想,這天魔女帝雖說是愛子心切,但野心實在是過于膨脹。</br>  你看古往今來,有哪個能“與天同壽”的?</br>  她莫不是做什么春秋大夢!</br>  琳瑯不管他人怎么看,直接碎了長命鎖。</br>  小太子咿呀一聲,差點沒跳起來,“阿娘,你怎么弄壞了小肥魚?!”</br>  話還沒說完,小太子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不對勁。</br>  頭發(fā)好像突然長了。</br>  眼睛也有點兒疼。</br>  他有些不安,也顧不得琳瑯的叮囑,下意識扭頭看人。</br>  阿娘的眼里映出了一張有些熟悉但更多是陌生的臉。</br>  小太子傻傻摸了摸自己的眼皮。</br>  “阿娘,我是不是瞎了,怎么,怎么長了四只眼睛?!”</br>  完了完了,他再也不是阿娘喜歡的小包子了,他要變成小怪物了!</br>  圣地尊者們大吃一驚。</br>  倘若說之前小太子八分肖似其母,現(xiàn)在只剩下了四分。</br>  至于那六分……</br>  眾人偷偷看了盟主大人一眼,沒敢吭聲。</br>  天道抿緊了唇線,忽然做了一個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動作。</br>  他抬起了劍,輕輕挑開了小太子的衣襟。m.</br>  ……這是干什么?</br>  眾人摸不著頭腦。</br>  小太子也傻傻看著人。</br>  小家伙露出了另外半邊完好的胸膛,上頭血跡斑斑,一朵六瓣花的紋路隱隱若現(xiàn)。</br>  琳瑯猛地看他。</br>  天道的劍第一次拿不穩(wěn)了。</br>  他的雙腿有點兒軟。</br>  不會錯的,這小家伙是他同琳瑯的孩兒,他既擁有了母親的天魔骨,又傳承了父親的重瞳。</br>  琳瑯卻是冷笑,“好你個玉無雪,你的眼睛明明早已痊愈,卻一直瞞著我!你到底是何居心?”</br>  為什么她如此篤定呢?</br>  天魔骨是天魔一族的血統(tǒng)象征,無論男女。</br>  這副天生魔骨生在主人身上,平常不顯山水,唯有強烈的情緒波動時,會在皮膚表面結(jié)出一枝枝殷紅的天魔沙華,修為越高,枝數(shù)越多。琳瑯晉升仙尊之后,從六枝衍生了十二枝,分別長在了左胸、肩胛骨以及右側(cè)大腿上。</br>  由于天魔沙華因情而動,而侍女們伺候她穿衣的時候,琳瑯情緒平靜,她們自然看不見的。</br>  除非是某些不可言說的時辰。</br>  琳瑯就說難怪呢。</br>  難怪不對勁。</br>  她跟天道第一次的巫山**可不怎么美妙,這人橫沖直撞,常常不知輕重,把她咬得出血,好幾次琳瑯都忍不住了,還真的雙腿一蹬,將天道爸爸踹下床。對方自知有罪,也不惱她,跌下床之后捉著她的腳,沿著腳踝細(xì)細(xì)吻上去,頗有耐心哄著他脾氣暴躁的小心肝。</br>  琳瑯當(dāng)他看不見,一時心軟,由著他得逞。</br>  可是后來就不同了,控制力度之后,他鮮少傷到她。</br>  琳瑯明顯察覺到,他吻她心口之時更是格外的小心翼翼。</br>  生怕弄碎了她。</br>  現(xiàn)在想來,恐怕是他的眼睛早就痊愈。</br>  她胸口上的天魔沙華,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br>  這男人的心眼怎么這么多!</br>  作為當(dāng)事人,玉無雪顯然明白琳瑯的惱怒。</br>  于是眾人見那位冰冰冷冷宛如皚皚白雪的盟主大人噌的一下紅了耳根。</br>  一群人目瞪口呆。</br>  “這個……這個我改日再同你解釋。”天道爸爸吭哧了下,好久憋出一句。</br>  琳瑯突然想到了小太子。</br>  小家伙一緊張就會吭哧吭哧,她可沒有這個習(xí)慣,莫非是遺傳了他的父親?</br>  玉無雪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真的傷了親生兒子。</br>  哪怕他不是有意的,可責(zé)任畢竟出在他身上。</br>  他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看著小團子,輕聲問,“還、還疼不疼?”他從袖子取出了一只碧玉瓶,做父親的低聲下氣,“這是玉髓,有生骨之效,抹在傷口上,很快就能好的。”</br>  小太子的腦袋往后一仰,他眼神尤為警惕,“我不要!”</br>  先前他還要置自己與阿娘于死地,突然又對他這么好,肯定是陷阱!</br>  是圈套!</br>  他不能上當(dāng)!</br>  玉無雪怔怔瞧著小太子,他的孩兒有著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雖是重瞳,然而眨動的□□卻像極了母親。</br>  “你……為何要瞞我?”</br>  他的視線落到了小太子的身后。</br>  孩子他娘正面無表情對著他。</br>  “我不瞞你,難道要眼睜睜看他被你殺死?”琳瑯譏笑。</br>  “怎、怎么會呢?”玉無雪吶吶地說,“他是你我的孩兒,我為何要殺他?”</br>  他怎么舍得殺他?</br>  “是,你第一次有了兒子,心軟了,現(xiàn)在不殺他,難道以后就不會嗎?”</br>  女子直視著他的雙眼,“可別忘了,你是天道,是天地至尊,為了大道公正,為了眾生平等,你不應(yīng)有情,不應(yīng)有欲,縱然是一時的羈絆,也只能留在世間。等你飛升,重歸正位,你就是唯一的□□者,還會顧念我們這些螻蟻嗎?怕是覺得麻煩,恨不得早早捏死算了!”</br>  “不會的——”他胸膛起伏,急促打斷了人。</br>  然而琳瑯比他更擲地有聲,“不會?不會什么?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知道你是天道?僅憑著未來鏡嗎?”</br>  玉無雪驚疑不定看她。</br>  “對,就是你心里那個想法。”</br>  琳瑯撫著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她耳邊的朱紅墜子不斷搖晃,與血紅唇色很是相稱,透著一種凄艷的美,“托你的福,我已經(jīng)死了一次了。如何,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忘記,你親手摸過我的天魔骨,就隔著一層輕薄的皮肉,你能感覺到它的存在。當(dāng)你蟄伏于我身上,一遍遍百般憐惜吻著它時,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br>  女帝眉眼彎彎,盈著一脈春水。</br>  可她笑著笑著,卻落了淚。</br>  “我在想,哈,真是可笑呢。上一世,只因為我的道礙著了你心愛之人,為了給她出氣,你追殺了我一天一夜,用你那一柄無往不利的劍,像今日傷你兒子這樣,一劍刺透我的胸口。這還沒完,你為了以絕后患,當(dāng)場碎了我的天魔骨,我特意數(shù)了數(shù),七十二根,不多不少。”</br>  她眼尾濕紅,流露出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可她的笑容卻是冷的,奇異的矛盾,又奇異的艷美,“我應(yīng)該是知足了不是嗎?畢竟天道大人慈悲為懷,沒有趕盡殺絕,還留了我一條小命呢,由著我茍延殘喘,在最后的時間尋到了一處葬身洞穴,不至于曝尸野外,被禿鷹啄尸。”</br>  天道臉上血色盡失,他手背青筋繃直,捏緊了劍柄。</br>  “瞧我糊涂的,顛三倒四說了些不相干的事。”琳瑯詭異笑了,“先前不是說,我為何會知道你的身份?因為在我臨死之前,有一伙修真者闖進了我藏身的洞穴。你既然神通廣大,不妨猜猜,他們做什么了?”</br>  后來的事是她捏造的。</br>  都說半真半假,他只要信了開頭,后頭無論她說得多么駭人,對方也會信的。</br>  但這不重要。</br>  重要的是——</br>  她要他愧疚至死。</br>  永生難忘,永世難安。</br>  天道不是想要渡情劫嗎?</br>  渡得過是他造化。</br>  如果渡出了心魔……他自己走不出,又與她何干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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