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朔的點名要人讓一群人驚呆了。</br> 最左邊倒數第二個的,長發打著卷兒披在腰后,短款的白襯衣微微露出一截小蠻腰,棕色皮帶下是九分牛仔褲,一雙長腿纖細修長,踩著豆綠色尖頭高跟鞋,將搖曳生姿的風情演繹得淋漓盡致。</br> 二代們心里嘀咕著,唐哥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不過嘛,比起往日那些氣質出挑的學霸美人,這位是不是太紅顏禍水了點?而且,這位妖女的眉眼身姿還有些熟悉?</br> “……藍琳瑯?”</br> 有人驚疑不定。</br> 對方并沒有化妝,素面朝天讓他們竟一時沒認出來。</br> 說起藍琳瑯,二代們可不陌生,她是情場圣手唐哥死纏爛打狩獵一年才正式拿下的大美人。相較之前的一號至六號,七號的“保鮮期”久得離譜,打破了唐朔追求不超過一個月的規矩。</br> 一開始他們真當唐朔收心了,要來一出跌破眼鏡的浪子回頭金不換戲碼,直到看見唐朔在聚會上對她漫不經心的態度,他們又改了想法。</br> 這不過是唐大少爺稍微感興趣的一個玩具罷了,也許是因為難以攻克,大少爺玩得久一點。</br> 作為唐朔追美路上的狗頭軍師,二代們都知道藍琳瑯有個貧窮前任,兩人有了五年的感情呢,還不是說分就分?藍琳瑯拋棄窮男友跟了唐家印鈔機,眾人對她的印象難免多了幾分看不起的輕蔑,私底下稱藍琳瑯為“糖嫂”,覺得她就是個稍微高級點的sugarbaby,只要開得起價錢,他們也可以成為唐朔之后的sugardaddy。</br> 誰知道藍琳瑯沒認識到自己金絲雀的身份,還把自己當成高潔出塵的女神,這個肩膀不許碰,那個小手不許摸,讓二代們十分不爽。久而久之,他們就更不愿意帶藍琳瑯一起玩了,冷眼看她被女生們同樣排擠出來,等著她被摔得粉身碎骨。</br> 呵,都是出來混的,誰比誰高貴呢?</br> 二代們等了又等,終于等到了兩人分手的消息,開心得想放鞭炮慶祝。他們還給唐朔開了一個重歸單身的泳裝派對,美女來了好幾車,看得他們眼花繚亂,恨不得沉迷在溫柔鄉里永遠不醒來。但也是從這一天起,他們發現,輕浮浪蕩的貴公子唐朔反而變得“保守”起來了。</br> 他不讓任何一個女人爬上他的大腿,最喜歡的美人點煙環節也親自來。</br> 更令他們驚掉下巴還在后頭,唐朔竟連酒精都不沾了,把可樂噸噸噸地喝出了二鍋頭的架勢。唐哥不玩女人,也不愛烈酒,規矩得像變了一個人,令二代們不自覺想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他們家規森嚴,從來不參與這些醉生夢死的夜晚,過得比和尚還清苦,實在是匪夷所思!</br> 難道唐哥也要想不開去當和尚嗎?</br> 二代們深深懷疑著,直到,他們看見了這一刻的唐朔。</br> 男人散漫交疊的雙腿放下來,朝前一叉,金刀大馬坐著,一只手按住膝蓋,一只手撐在玻璃桌上,原本曲著的背脊微微繃緊,如同一張拉至滿月的弓,弧度飽滿,充滿駭人的爆發力。</br> 離他最近的人目瞪口呆看著唐朔后背的異樣,塊壘分明的肌肉,襯衫下的輪廓與線條格外清晰,就像是在草原上蓄勢待發的雄獅,等著獵物進入他最完美的捕捉范圍。</br> 難道……可樂喝多了也會醉嗎?</br> 二代們面對眼神發亮呼吸急促的唐朔,陷入了新一輪的思考當中。</br> “他喝醉了,在說胡話呢!”陳璐璐一手抓著何璇,又拉住琳瑯的手,往門邊移動,“快走,我們別理他!”</br> 琳瑯的腳剛邁開一步,耳邊炸開劇烈的響聲。</br> “嘭!”</br> 一個硬物狠狠砸到了金屬門板上,其聲響之大,令女生們抱頭尖叫。</br> 鮮紅的可樂罐咕嚕咕嚕滾到眾人腳下,歪扭的罐身仍在瘋狂冒出褐色氣泡,滋滋聲不絕于耳。</br> 離門最近的人受到了波及。</br> 琳瑯身上的白襯衣被可樂濺濕半邊,發梢掛著水珠,在燈下閃著光。</br> “我說了,她可以走,你留下。”唐朔陰森森開口,“既然聽不懂人話,那就都留下來好了。”</br> 二代們會意,一面笑嘻嘻,一面勾肩搭背,撘成了一道緊密的人墻,將金屬門堵得嚴嚴實實。他們很狡猾拉上了一些衣著性感的公主,讓男生們無處下手,只能干瞪眼。</br> “琳瑯,這怎么辦?”江清瑜也不禁有些慌亂,她頭一回遇到這種攔著不給走的情況,“現在報警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br> “能怎么辦?當然是殺他個片甲不留。”</br> 琳瑯嘴角溢出冷笑。</br> 陳璐璐咳嗽一聲,“琳瑯,殺人是犯法的,我們還是找警察叔叔——”</br> 她還沒說完,琳瑯彎下腰,掌心托著腳踝,迅速脫下高跟鞋。</br> 陳璐璐愣了一下,隨后恍然大悟,這是要脫了鞋逃跑嗎?也對,她們出門沒考慮周全,直接穿了高跟鞋出來,在這種人多的地方,赤腳跑路可能更加方便!</br> 她們家的琳瑯小姐姐啊,不愧是美術系的優秀種子選手,學畫畫的腦子就是轉得快!陳璐璐正打算有樣學樣呢,便見她優雅知性美麗溫婉的琳瑯小姐姐一把攥住鞋尖,胳膊更熟練地往后一掄。</br> 嗯……這姿勢她好像有點眼熟?</br> “咻——”</br> “啪!”</br> 鞋頭不偏不倚,正爆在唐朔的臉龐。</br> 陳璐璐手里拿著高跟鞋,被琳瑯這頓兇猛的操作嚇傻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有樣學樣”。</br> 嘈雜的現場頓時安靜如雞。</br> 二代們只會吃喝玩樂的腦子里齊齊閃過一個非常成熟的想法。</br> 千萬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穿高跟鞋的女人。</br> 這兔起鶻落的熟練姿勢,這孔武有力的恐怖勁道,他們被廢是分分鐘的事!</br> 豆綠色尖頭高跟鞋滾到男人的腰上,飛揚不羈的眉眼下方,多了一道血紅又顯眼的痕跡。</br> 琳瑯干脆脫了另一只高跟鞋,尾指勾著,赤著雙腳走向唐朔的方向。經過她剛才的發飆,眾人完全不敢把她當成柔柔弱弱的sugarbaby,一個個屏住呼吸,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乖乖地給她讓開了一條路。</br> 她隨手抄起了桌上的黑桃A香檳,撕開錫箔,拔走鐵絲,只聽見嘭的一聲,木質瓶塞跳進玻璃杯里。</br> “嘩啦啦——”</br> 雪白的泡沫與金黃的酒液齊齊涌出,瞬間淋濕了唐朔的短發與臉龐,把他澆了個透心涼。</br> “清醒了?”</br> 琳瑯微笑著問。</br> 這句話,跟分手那天一模一樣。</br> 當時的唐朔被她歪著臉翹著唇的小孩子模樣所迷惑,心甘情愿咽下了一腔火氣。而現在的唐朔呢?他的身體依然不爭氣,心靈更是被她馳魂奪魄的烈焰美色所震懾。他拼命告訴自己,他喜歡明珠,喜歡她的純潔,喜歡她的懵懂,喜歡……</br> 喜歡她個屁!</br> 唐朔奪過琳瑯纖細的腰骨,一把按在玻璃桌上,水晶天鵝煙缸嘭的一下砸在毯上。他置若罔聞,長臂一伸,將桌上礙事的酒瓶、糖果、撲克牌通通掃落,單膝跪著,又居高臨下囚禁著人。唐朔遍布血絲的瞳孔里映出琳瑯冷靜的眉目,她甚至連眼都不眨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囂張行事。</br> “琳瑯!你、你放開她,混球!”</br> 陳璐璐等人被二代們攔著,著急不已。</br> “你不怕我?”唐朔額前的碎發與睫毛滴著酒水,像是一頭濕漉漉的狼犬,洗去狼類的血腥暴戾,偽裝成溫順無害的犬類,等著人類放下戒心,再一口咬斷她的喉嚨。</br> 他的七號前任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是清冽又熟悉的植物氣息,魂牽夢繞,深入肺腑。</br> 果然,12號香水最適合她。</br> 其他人噴得再多再香,也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br> “怕你?”琳瑯眼尾一挑,眸光流轉,“我為什么要怕你?莫非是我記性不好,你唐大少爺這匹桀驁不馴的好馬,還想著要吃回頭草嗎?”她此時的姿態溫柔多情,絲毫看不出剛才拎著高跟鞋砸人腦殼的狠勁,其變臉之快,讓眾二代為之嘆服。</br> 更讓他們嘆服的是唐哥,都破相了,還有興致“談情說愛”?</br> 如果他們遇到這么一個暴力美人,肯定二話不說,立正轉身,抱頭求饒。他們的小命寶貴著呢,可不能栽在一個女人手上!</br> 但是唐朔今日被琳瑯撩撥得狠了,顯然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他最近接二連三的受傷破相,罪魁禍首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討回點什么東西來補償,他自然無法甘心。</br> “要是我說是呢?”唐朔喘氣,“好馬不吃回頭草,但我不是好馬,是劣馬,我就想吃回頭草,怎么了?”</br> “所以——”琳瑯笑容明艷張揚,“你是承認自己是一個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狼心狗肺的渣男了?”</br> 唐朔毫不猶豫,“對,我就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狼心狗肺了,不行?我就喜歡你這樣虛情假意、朝秦暮楚、市儈庸俗的,不行?別人是天作之合,我們是臭名昭著,不行?你喜歡錢是吧?我給你,我有的全給你!”</br> 他越說到后面,呼吸越是急促凌亂,像是滾進了沸水里,滾進了巖漿里,眼睛通紅得格外血腥。</br> 承認吧,他唐朔沒了一個好的家世,又算個什么玩意兒?他就是個渣是個猹是個大俗逼!</br> 他愛她的性感,愛她的庸俗,更愛她高跟鞋咣咣咣砸他臉的兇勁!</br> 作者有話要說:當作者菌站在摩天大廈十里洋場車水馬龍流光溢彩大上海……的垃圾桶前。</br> 拎著一袋垃圾的作者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br> 唐朔這猹屬于干垃圾呢濕垃圾呢有害垃圾呢還是可回收物呢?</br> 作者菌目前深深飽受靈魂的拷問。</br> 所以,沒有二更是情有可原的對吧(* ̄︶ ̄),新m....,,,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