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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8 章 精神病院·熱吻深淵

    【“罪惡血站”的洛麗瑪絲花園已強行關閉,請所有玩家前往下一個鬼屋項目!】</br>  這還是任務者們接到的第一條“全服信息”。</br>  “靠!又是醫院又是血站的,狗策劃果然是在玩鬼屋的把戲!”</br>  “獻血站為什么會被關閉?天知道我就是去冷靜了一下,這個場景我還沒進去啊!”</br>  “你們看,獻血證好像被眼淚模糊了,這個血站應該是不能進去了。”</br>  琳瑯混在任務者之中,端詳著手中的玻璃瓶。</br>  【罪惡血站】的任務完成,她從里面帶出了十三份禮物。</br>  其實按照數量來說,應該是十四份。當雙生子趴在她的腿邊,借著桌布的阻擋,在她的腿上裝了一支薔薇銀槍。作為血族神官的他們,好像一早就預料了命運,并從容地奔向血海。</br>  可是為什么,吸血鬼最珍貴的禮物,不是血液,而是他們的……眼淚?</br>  十三滴眼淚裝在了許愿瓶里,琳瑯放在陽光下看,隱隱折射出了冰藍色的光澤。</br>  在各種奇怪裝束的任務者里,琳瑯的裝束是最為惹人注目的,她穿上了一條血紅色的抹胸婚紗,側邊又像是旗袍,裙擺開了衩,若隱若現,浮想聯翩。但誰都不敢看她太久,就好像看久了,要被這象征的厄運、絕望、不祥的紅婚紗扯入一場不知名的噩夢中。</br>  伴隨著鳴笛聲,又好幾輛救護車到來。</br>  眾人的臉色微變,但依然保持了鎮定。</br>  所有擁有獻血證又沒來得及去獻血中心的玩家被護士們一窩蜂抓了。</br>  他們的理由是——</br>  “你的精神很不穩定,已經到了偽造獻血證,要傷害自己身體的地步了,病情刻不容緩,請跟我們去一趟精神病院!”</br>  而他們在琳瑯身上沒有搜到獻血證,理由就變成了——</br>  “女士,今天你該去探望病人了,這是你和他們一早約定好的。”</br>  護士們的熱情特別反常,非要拉著琳瑯上車。</br>  “我們救護車來得很多,眼下還有空位,不如我們搭你過去吧!病人們一定很高興!”</br>  【絕對不能被找到的精神病院】</br>  【甜蜜指數:★★★★】</br>  【驚悚指數:★★★★】</br>  【任務背景:每一張病房都有一段無法割舍的回憶,而你是我對這個顛倒世界僅剩的愛意。但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謊言的假面流下了深紅的眼淚。你會在哪里?在我的床底?我的被子里?我的衛生間里?我閉眼呼吸,每一個角落都是你的氣息。而當我睜眼,你的身邊就是深淵!】</br>  任務者看到這段描述頭皮發麻。</br>  “每一個角落都是你的氣息”,不就是代表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被分尸,藏在精神病院的各個角落里嗎?</br>  琳瑯跟任務者一起到了精神病院。</br>  這好像是一座廢棄的建筑,四周長滿了雜草。</br>  而里面,空無一人。</br>  他們的任務面板提示了一句。</br>  【請在5分鐘內找好藏身地點,成功存活至天亮】</br>  下面還有一行括弧小字。</br>  “請注意,當它睜眼,絕對不能被找到!”</br>  大家愣了一下。</br>  “臥槽?才給5分鐘?這里那么多大,躲哪啊?”</br>  “快快快,有電梯,快上去!”</br>  還有的任務者慶幸不已。</br>  “幸好我今天穿的是白色衣服。”</br>  精神病院的墻面被漆得雪白,沒有一絲瑕疵和臟污,就像是一個重度潔癖患者。</br>  于是琳瑯的血紅色婚紗就成了重點同情對象。</br>  那么大的一片紅,藏到哪里都很顯眼吧?</br>  琳瑯卻不擔心這個問題,她已經有了頭緒。</br>  【捉迷藏倒計時!】</br>  【5、4、3、2、1!】</br>  “嘿嘿,嘿嘿,我要來找你了。”</br>  “出來哇,一起玩呀!”</br>  “嘿嘿,嘿嘿!”</br>  精神病院響起了瘋子的笑聲,任務者們不寒而栗。</br>  琳瑯藏在了二樓靠著樓梯的一間病房,她拎著裙擺,貼在門后的墻壁。</br>  “咔嚓。”</br>  把手被人在門外扭動,有道身影進來了。</br>  “嘿嘿,嘿嘿。”</br>  琳瑯聽見一陣傻笑聲。</br>  借著門縫,她看到了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少年,身形消瘦,烏發也亂糟糟地披在腦后。</br>  他正往一個水杯里插著剛剛得到的野花。</br>  “小花哇,快快喝水,長得大大的香香的!”</br>  少年不停念叨著,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br>  他攥著一把野花,而水杯卻是小小的一只,很快就被塞得不能再塞了。</br>  然而他沒有這個意識,一直塞一直塞。</br>  “嘭——”</br>  藍色水杯承受不住野花的重量,墜落在地,碎片四濺。</br>  “小花,你不乖!”</br>  少年生氣地叉腰,吐沫橫飛地空氣對罵。</br>  琳瑯注意到他沒有穿鞋子,就那樣踏在玻璃碎片上,滲出鮮紅的血珠。</br>  眼皮一涼。</br>  少年的雙眼被琳瑯捂住了。</br>  “別踩玻璃,會疼。”</br>  細長的睫毛在她掌心里眨動,像是一只只想要越獄的小蝴蝶。</br>  董小刀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br>  “花,小花!”他激動起來,笨拙地發出聲音,“插,插腦袋,小刀,好看,你喜歡!”</br>  琳瑯順從撿起了一枝藍紫色的野花,給他別在耳朵上。</br>  小刀又傻笑了起來。</br>  他現在很美吧?嗯嗯,小花說她在笑,肯定是很喜歡他的呀!</br>  小刀一邊緊張兮兮扶著耳邊的二月藍,一邊往胸口摸索。</br>  “撕啦——”</br>  像是什么物件從皮肉撕下的聲音,隨后少年把手中的木棍子舉得高高的,驕傲獻寶。</br>  “喜歡!甜甜!給你!送給你!”</br>  那是什么?</br>  木棍子粘著一個小糖人,是系了紅頭繩的胖娃娃。</br>  還是個女娃娃。</br>  也許是藏在胸口太久了,糖人被肌膚的溫度融化,變得歪歪扭扭,面目全非。但少年還是極為愛惜地捧著,害羞地送給了最喜歡的人。</br>  “很好看,我很喜歡。”</br>  “嘿嘿,嘿嘿。”</br>  少年的面容瞬間明媚了起來。</br>  此時,躲在隔壁病房的任務者正在偷窺201病房的情況。</br>  “怎么回事?那個傻子剛回去,又出門了?嗯……他腳上有血跡,但不是很多,更像是自己弄傷的!201是不是沒人躲著?”</br>  少年戴著藍紫色的花,在走廊里快活地奔跑,嘴里還念叨著,“我要很多很多小花,一起和她玩!玩很久很久!”</br>  任務者瞇了瞇眼,“好機會,每間病房有一小時的冷卻安全時間,我可以先躲在201,等他快回來再找另一間病房!”</br>  然而下一刻,一抹血色從201病房出來。</br>  “……怎么回事?她竟然沒死?是沒被看到?還是有別的躲藏辦法?”</br>  任務者決定走過去跟琳瑯套個話。</br>  “噠噠噠——”</br>  腳步聲響起。</br>  “不好!又有病人回來了!”</br>  任務者臉色一變,就想躲進原先的房間。</br>  可是——</br>  他對上了病人的雙眼。</br>  對方是睜著的。</br>  “啊——”</br>  慘叫聲響徹二樓。</br>  躲在二樓房間里的任務者惴惴不安,外面發生了什么恐怖的事?</br>  他們在交換房間的時候,發現二樓掛了三個特殊牌子,而且全部是詩詞。</br>  201病房是【膩如玉指涂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這好像跟花有關?</br>  205病房是【但見去年人,相識已陌路】,任務者能想象這是一場錯失的愛情。</br>  而210病房則為【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看似圓滿,也許藏著一個求而不得的執念。</br>  進入這三個病房,怎么看下場都不會太好。</br>  剛才有少年笑嘻嘻地跑過去了,現在輪到誰出場了?</br>  而琳瑯的視線被一只手遮住。</br>  “我以為,我皈依的是佛祖,卻沒想到,佛即是魔,我墜入更深的魔障。”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三月里的楊柳飛絮,身上熏染著旃檀的香氣,那是佛遺留下來的味道,“琳瑯,你的未央該怎么辦,他渡不到彼岸,成不了佛了。”</br>  春生,夜長,佛經萬卷,聲聲木魚,而那僧人想的卻是檐外的風鈴,燈火的春袖。</br>  以及,女子的笑靨。</br>  未央關上房門之前,給琳瑯留了一卷破舊的、親手謄寫的佛經。</br>  她余光瞥見一道身影。</br>  有人上來了。</br>  琳瑯順手去開201病房,紋絲不動。</br>  難道她得到“禮物”之后,就再也不能進同一間病房嗎?</br>  琳瑯迅速展開佛經,遮住了自己的臉。</br>  一雙赤鱗長靴停在她面前。</br>  燕昭烈輕輕瞇起了狹長凌厲的眸子。</br>  這人是誰?為何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是故人嗎?燕昭烈試圖想起那個故人的輪廓,卻總是模糊不清。</br>  最后,他展開一個半舊的畫軸。</br>  “你見過她嗎?我正在找到她。我……我好像忘了她。”</br>  是誰讓他換了春衫披了銀甲紅纓征戰四野?</br>  是誰曾與他山月星河為證拜了天地?</br>  又是誰在部落夜晚的篝火邊與他臂挽著臂臉貼著臉唱著那模糊纏綿的曲?</br>  他是誰的將?又是誰的臣?</br>  傾朝野,守疆土,這明明不是他想做的事,可他為什么會被束縛在其中?</br>  是誰……你是誰?</br>  真相就在面前,燕昭烈卻不敢伸手扯開那卷佛經,他手指顫抖著,又強迫自己歸于平靜。</br>  “如果你見到她,就把這幅畫交給她。”</br>  燕昭烈生硬地將畫軸塞進琳瑯手里,“爺是忘了很多事,但有些不能忘記的,爺一直記得!”</br>  二樓對琳瑯相當友好,她從三間病房里成功得到了三份禮物。</br>  但任務列表卻顯示——</br>  【禮物收集進度(3/10)】</br>  她明白了,等千年祭結束,就帶上她的阿晚姐姐去跟策劃哥哥聊一下人生!</br>  “這!在這!”</br>  腳步聲突然密集了起來,來得還不少。</br>  他們準確停在了琳瑯躲藏的211病房。</br>  琳瑯有一種不妙的預感,這群人好像是專門為她而來的。</br>  “我明明看見她進了這里……找到了!在這里!”</br>  任務者激動將躲在門后的琳瑯拽了出來。</br>  ——原來是被自己人“出賣”了。</br>  琳瑯勾了勾唇。</br>  他們怎么就學不乖的?上一個推她出去當槍頭鳥的家伙,估計宴會廳會成為他一生的噩夢吧。為了不被“看到”,琳瑯從婚紗裙擺撕開了一角,層層疊疊纏繞,遮住雙眼,直到沒有一絲光透進來。</br>  所以,她看不到眼前的人,只能感受他掌心的溫度。</br>  對方在摩挲她的臉,仿佛是珍寶失而復得。</br>  上一個還在摸臉,下一個已經牽起了她的手。</br>  “……放開你臟手!”</br>  男人們異口同聲,硝煙味彌漫在四周。</br>  “我,我幫你找到了人,我現在可以出去了吧!”</br>  任務者強忍恐懼。</br>  他從二樓進入三樓,一個照面就被這四個瘋子抓住了。</br>  他們把他帶進了一間病房,里面則是一個偌大的籠子,關押著七八個倒霉的“玩家”。</br>  “玩家”好像是受到了不少的折磨,癱在籠子里,放棄了逃生的希望。任務者進去之后才得知,這里原本有二十一個“玩家”,結果帶去審問之后,一個個不知所蹤,現在就只剩下他們了。</br>  籠子里的任務者一個個減少,再也沒有回來,他愈發感到不安。</br>  很快,他也被提去審問了。</br>  那個明明是在精神病院卻穿著囚服的男人冷漠地問他,知不知道一個叫琳瑯的女孩。</br>  琳瑯?很熟悉的名字,他好像在哪里聽過?</br>  在生死關頭,任務者絞盡腦汁地回想。</br>  對!是二樓!當時他躲在門口,聽見一個男人跟女孩的交談,對方當時就叫她琳瑯!</br>  任務者忙不迭把瘋子們引到目標地點。至于對方會遭受什么傷害,他已經顧不得了,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反正他又跟對方不認識,而她想要報復他,得要從四個精神瘋子的手里活下來!</br>  巧的是,琳瑯跟他的想法是一模一樣。</br>  還沒有人能讓她吃這個血虧。</br>  除了君晚,任務者的生死跟她有何關系?只要不犯到太歲頭上,琳瑯是一個眼神也懶得施舍。</br>  “這個,我依照約定,幫你們把她找到了,我可以走了吧。”</br>  任務者只想趕緊離開是非之地。</br>  他們“睜眼”,看到了他,還抓住了他,而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得讓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務者在觀察之后發現游戲的漏洞,只要病人們說“沒看見”,醫院里的某道意志就發現不了他!這個千年祭他就還有通關的機會!</br>  沒等琳瑯說話,又一道清冷嘶啞的聲音響起。</br>  “做掉他。”</br>  任務者尖叫出聲,“不,你們不能這樣過河拆橋!”</br>  “我同意。”</br>  三道聲音一起響起。</br>  “第一次他為了活命出賣琳瑯,第二次就能出賣我們,這群人沒什么不敢的。”</br>  任務者拼命搖頭,“不,不會的,我向你們保證,這絕對是最后一次,我肯定不會,唔——”</br>  一只無菌手套捂住了任務者的口鼻。</br>  他瞬間昏迷過去。</br>  “陸慕深,你小心點,別驚動那邊。”</br>  “知道。”</br>  陸慕深回得很簡潔。</br>  琳瑯仔細分辨他們的聲音,喊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起云?”</br>  摸著她臉的手頓了頓,幾乎是狼狽地收回。</br>  “你,你認錯人了。”</br>  他傷害了最愛的人,他沒有資格靠近她。</br>  他只能在她蒙著雙眼的時刻,偷偷地傳遞他經年的思念。</br>  又有一雙手捂住了琳瑯的指尖,他沉聲道,“這個時候就別玩什么失憶了,琳瑯,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我是傅熙,不記得也沒關系,你只要知道,我們是來幫你脫身的。”</br>  “從現在起,你不能出聲,點頭就是‘是’,搖頭就是‘否’,不點頭也不搖頭,我們就當是你中立,或者猶豫,由我們來為你做出決定。”</br>  被任務者視為瘋子的傅熙,在他那個差一點就要結婚的初戀面前,給予了她無限的安全感。</br>  琳瑯點了下頭。</br>  “聽著,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來到這個地方,但有個意志告訴我,只要睜開眼,抓到你,你就能永遠留在這家精神病院里。”</br>  說到這句話時,傅熙看了眼旁邊的男人們,他們都是來找“琳瑯”的。</br>  他不知道琳瑯跟他們經歷過了什么,但他們眼中的愛意并不作假,他又是嫉妒,又是酸澀,曾經也自暴自棄地想,他要不擇手段把人留下來,藏起來,做他一個人的伴侶。</br>  但……他不舍得。</br>  他知道被困在籠子里是什么滋味,日夜的思念能讓人失去理智。</br>  他不會再讓她陷入到自己的悲慘境地。</br>  所以他聯合起了三樓的情敵們——</br>  男人彎腰,輕輕親吻了琳瑯覆著紅紗的眼。</br>  “徐少杰!!!”</br>  江起云抓狂不已。</br>  “說好不能親親的!”</br>  徐少杰頗為無賴攤手,“對啊,我沒有親親,我只是跟那塊紗親密接觸,而已。”</br>  陸慕深從外邊回來,脫了手套,扔進垃圾桶里,在兩人爭執的時刻,他撫著琳瑯的發旋,輕柔吻了吻她頭發。得了幻想癥的他,是第一次這么真實地活著。他觸碰到了她,就好像在崩塌的世界邊緣找到了藏身之所。</br>  “陸慕深你住嘴!!!”</br>  江起云二度炸毛。</br>  情敵們瘋狂廝殺,傅熙視而不見,只是垂下頭,將臉貼在她的手背上,偷著這一刻短暫的溫存。</br>  他其實有很多想問的問題。</br>  你跟那臭小子結婚了嗎?孩子,孩子幾歲了?你還好嗎?最近沒有生病吧?是不是很幸福地過了一輩子了呢?</br>  傅熙覺得自己是個卑鄙小人,他真心希望……她過得不幸福,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回到她身邊,當她的依靠。</br>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你要仔細地聽。”</br>  傅熙深吸一口氣。</br>  “我,傅熙,陸慕深,徐少杰,江起云,是三樓病房的主人,而在三樓之上,是四樓的意志。這家精神病院的出口不在一樓,而在頂樓。”傅熙握住了她的手,“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誘騙你跳樓去死,你要是真的從一樓的門口出去,你就再也走不掉了!”</br>  琳瑯的手指微微顫抖,隨后握住了他。</br>  她就像是傅熙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刺猬一樣咄咄逼人,可你真正接觸到她,才發現那只是她為了應對世界強撐起來的尖銳。</br>  她是一束柔弱的花,她需要別人的保護,當別人保護不了,她就會變成另一種模樣,美艷,妖冶,艷鬼一樣奪人心魄。可他更希望,她能活得無憂無慮,不被任何的厄運與災難環繞。</br>  “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br>  傅熙心疼地承諾。</br>  “……是我們!”</br>  江起云不滿地說。</br>  傅熙就當情敵是耳旁風,繼續說道,“每一層樓都無法逾越,就像是我們住在三樓,就上不了四樓。但是,也有例外,只要抓一個,嗯,不是病人的人,我們就能打通上下樓,活動時間是十分鐘,十分鐘之后,我們會被強制送回病房。”</br>  “一樓二樓倒沒什么,關鍵是四樓。”男人神色凝重,“那上面住了三個病人,其中有一個人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竟然吞噬了精神病院的所有意志!”</br>  男人們對視一眼。</br>  “我們懷疑是那個瘋狂的病人殺掉了院長!如果說我們三樓是重災區,那四樓就是死亡區,他們掌握了院長、副院長、辦公室主任等等職位,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精神病院的執行者,有著轄制我們的特權。”</br>  陸慕深坐在病床邊,克制地靠著琳瑯,他低聲地說,“他們也在找一個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如果是的話,那我們想要越過死亡區,送你去頂樓,恐怕沒那么容易。”</br>  病房內的氣氛陡然凝重。</br>  這個穿著血紅色婚紗的女孩,是他們心底不敢觸碰的傷疤,碰著會疼,不碰又難以愈合。</br>  或許最完美的結局,是把她留在這里,留在三樓,這樣永遠也不需要冒著失去她的風險。可是——這里是精神病院,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徹底失控。</br>  “四樓有人在樓梯口守著,而我們只有一個通過四樓的方法。”</br>  在情敵的嫉妒視線之下,陸慕深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四樓那個院長,好像是因為一種特殊的病癥,死得特別痛苦,所以他需要不停找替死鬼,把他的痛苦轉移出去。我們可以制作一個雙面的行動病床,給他找個替死鬼送上去,到時候,你就藏在下面,我們送你去頂樓!”</br>  四樓有兩個樓梯,一條生路,一條死路,唯有“病人”才知道兩者的區別。</br>  他們需要經過四樓那個家伙的房間,從消防通道去到頂樓。</br>  “抱歉,我知道這方法對那個替死鬼來說很殘忍。”陸慕深的雙眸注視著她,如火種至烈。</br>  “可是你要明白,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br>  江起云似乎有點害怕他在姐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挺直背脊,連忙說,“你放心吧,我看這群人能耐也挺大的,他們雖然承擔了痛苦,但一時半會死不了的,如果他們聰明,說不定還能找到出口!”</br>  他們在這間病房里待了五分鐘,又迅速回到三樓了。</br>  期間四人合力弄出了一個特殊的行動病床,推著來接人。</br>  先前出賣琳瑯的任務者就成了病床上面的人,而琳瑯則是被他們藏在病床下面,她綁好了自己的婚紗,確定不會滑下去摩擦地面,再借著四周垂下白布,琳瑯完美隱形。</br>  “叮——”</br>  四樓的電梯開了。</br>  傅熙等人推著行動病床走出來。</br>  令他們意外的是,四樓的守門人似乎是一個乖巧模樣的學生,頭發剪得細碎,清爽陽光,像是學校女孩喜歡的那一類男孩。</br>  他脖子上掛著一個長命鎖。</br>  四樓很暗,仿佛一下子從白天進入黑夜,頭頂上的光源也搖搖晃晃的,地板上到處是不知名的臟污,像是顏料,又像是凝固的血跡。</br>  “三樓的,你們不該來四樓。”</br>  曲初溪深深看了眼病床。</br>  “我們是來做交易的。”傅熙聲音平靜,“這家醫院將我們束縛在這里,我們或許可以合作,而這個替死鬼,是我們三樓的誠意。”</br>  很長一段時間,曲初溪都在看著那張病床。</br>  從痛苦走向絕望,他的情緒正在失控。</br>  四人對視一眼,也好像做出了某種決定。</br>  然而——</br>  這個黑發男生倏忽抬手,握緊他胸前的長命鎖,那一刻,所有的瘋狂消失不見。</br>  他走了過來。</br>  緊張氣氛一觸即發。</br>  隨后,男生摘下了那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長命鎖,在暗角中,塞進了白布之下。</br>  “院長在414房間,那是休息室。”</br>  曲初溪面無表情,“既然是來談合作的,那你們就要拿出點誠意來,院長很喜歡喝茶,或許你們可以為他親手泡一壺茶,從細節拉近距離。對了,那一只銀白色的湯匙是他專用的,你們別拿錯了,他潔癖很嚴重的。”</br>  湯匙?是通向頂樓的鑰匙?</br>  傅熙不動聲色地思考。</br>  情敵們都是高智商的人物,幾乎一想就明白了。</br>  徐少杰忽然問了一句,“兄弟,你結婚了嗎?”</br>  他跟琳瑯再怎么說,起碼也是領過證、辦過婚禮的,從這一點上,他和陸慕深絕殺了傅熙和江起云。</br>  曲初溪的婚禮差點就舉辦成功了,他被情敵問到抑郁。</br>  “……滾。”</br>  他從牙齒縫里擠出兩個字。</br>  情敵真的太混賬了!</br>  尤其是他的情敵還不止一個!</br>  四人逼瘋了情敵之后,心滿意足推著行動病床去了414病房。</br>  414病房是一扇血紅色的門,現在還在滲著暗紅的液體。</br>  眾人眼皮一跳。</br>  “咚咚咚——”</br>  陸慕深禮貌地敲門,“請問院長在嗎?”</br>  “好疼,好疼,好疼啊!”</br>  血紅色的門劇烈地顫動,就像是有人正抓著門板,一遍遍撞著腦袋,直到血肉橫飛,頭骨碎裂。</br>  不知過了多久,里面漸漸平靜下來。</br>  “咔嚓。”</br>  門開了。</br>  傅熙等人沒想到,繼承了精神病院的意志的年輕男人,會是這個模樣。</br>  金絲滾邊的白緞制服嵌著一枚綠寶石胸針,暗紅內襯,雪白手套,他正抬著手,系著翡翠袖口,就連那一條條的褶皺,也仿佛是有規律地散布開來,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美感。他穿著一雙漆黑及膝的長筒靴子,馬刺隱隱泛著鮮紅的光澤。</br>  潔凈威嚴的禮服,嚴謹典雅的儀態,他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就像是來訪問精神病院、慰問民眾的皇太子。</br>  在不祥的門的背后,是一個極致美感的男人。</br>  由于反差太大,他們還有點回不過神來。</br>  “三樓的客人,你們怎么來了?”</br>  春溫和說了聲晚上好,請他們進來。</br>  里面并沒有任何驚悚的事物,干干凈凈的,擺放著一張床、一套沙發以及一個茶桌。或許唯一讓他們感到不適的,就是那猩紅的窗簾,它遮住了光,看久了很不舒服。</br>  “想喝點什么茶?”</br>  “不用了,我們來準備吧。”</br>  面對這個危險系數最高的男人,所有人都保持了最高警惕。</br>  “好的,那就麻煩了,茶葉都在那個柜子里。”</br>  就像是演練了無數次一樣,徐少杰去拿茶葉,而江起云端起了茶具,到洗手間清洗。傅熙則開始談判,“替死鬼我們給你找來了,如果我們能建立合作關系,我們還能找來更多的替死鬼供你享用。”</br>  春含笑道,“不用了,你們不是已經找到了我最喜歡的替死鬼了嗎?”</br>  傅熙略微不安。</br>  陸慕深余光一瞥,發現地板澄亮得不可思議,能清晰映出人影。</br>  “糟了!被發現了!”</br>  他臉色大變。</br>  然而來不及了,那地板藏了機關,一個翻轉,所有人猝不及防地掉落下去。</br>  “嘭!嘭!嘭!”</br>  陸慕深死死抓住了地板缺口的邊緣,他顫抖地摸向口袋,迅速按下了遙控器,解鎖了琳瑯被綁在行動病床下面的夾子。</br>  他想要為她爭取最后的逃跑時間。</br>  但春不給他機會。</br>  “真的,很謝謝你們,把她送過來,我的痛苦,終于到頭了呢。”</br>  春輕聲地說,長靴踩在對方的手指上。</br>  “你別碰她!!!我會殺了你的!!!”</br>  陸慕深聲嘶力竭,摳裂了好幾個指甲,卻還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墜落。</br>  “別管我們!!!快跑啊!!!”</br>  地板重新合上,阻隔了所有的求救。</br>  春將遙控器扔到沙發上,雙腿交疊,慢條斯理,“姐姐,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因為發情期而死的,情緒崩潰,腺體撕裂,疼痛深入靈魂,就像是無數條金屬管,它們插進我的眼睛、喉嚨、心臟。現在,沒有人能救得了我,包括你。”</br>  “是嗎,那可真是遺憾。”</br>  琳瑯拿出了自己的薔薇銀槍,循著氣息,再估算位置,對準了他的脖頸。</br>  Alpha最脆弱的地方是他們的腺體。</br>  春卻笑得更開心了,“姐姐,你用一支沒有子彈的槍指著我,是要跟我玩游戲嗎?”</br>  被看穿了。</br>  琳瑯神色未變。</br>  看來成為了這家精神病院的意志之后,他多了某種特殊能力,都不好騙了。</br>  她飛速想著對策,金發執政官卻站了起來。</br>  “那就玩玩吧。”</br>  Alpha信息素駭然爆發,琳瑯仿佛身處大雪之中。</br>  室內氣溫一下子變得極冷,墻壁開始迅速結冰。</br>  Alpha擁有一頭絕美的金發,編成了蓬松的辮子,尾端用黑色絲帶系著,露出了精靈般的尖耳朵。</br>  精致、輕靈、溫柔、仁慈,你似乎想不到他瘋狂血腥的一面。</br>  “情況可不怎么妙呀。”琳瑯低喃。</br>  她為了避開規則,眼睛蒙著紅紗,這極大削弱了她的戰斗力。</br>  “撕啦——”</br>  琳瑯的血紅色婚紗被他撕裂了大半,裙擺開到了膝蓋之上。</br>  那些婚紗碎塊就像是血紅的飛絮,飄落在了房間的各個角落。期間春還撕碎了一本日記,那是琥珀留下的禮物,它極大刺激到了人。</br>  “在這呢。”</br>  一只冰冷掌心按住了琳瑯的腦后。</br>  或者說,他勾住了她蒙眼的紅紗。</br>  只要扯下來,琳瑯所有的面目都會被他“看見”。</br>  關鍵時刻,琳瑯打開了許愿瓶,吸血鬼的眼淚被她往后一灑。</br>  “滴答——”</br>  透明的液體滑落,暈濕了春的衣領。</br>  “好疼,好疼,好疼啊!!!”</br>  他又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中。</br>  ——吸血鬼的眼淚催化了Alpha的發情期?!</br>  琳瑯不再遲疑,立即搜身,她不相信那鑰匙藏在柜子里,這個Alpha執政官生性多疑,他只相信他自己,所以鑰匙肯定在他的身上!琳瑯一手壓制他脖子的腺體,膝蓋也緊緊抵著對方的腰身,她扯開了對方的制服外套。</br>  “啪!”</br>  因為動作過于暴力,中途崩飛了一粒金扣。</br>  制服里面是一件雪白皺邊襯衣,口袋里隱約可見一把鑰匙的輪廓。</br>  琳瑯頓住了。</br>  襯衫是白色的,唯有靠近心臟的口袋被鮮血染紅。</br>  Alpha呆呆看著她,金色發辮松得散了,深黑絲帶也凌亂纏繞在鎖骨邊。</br>  “疼,疼……”</br>  他無意識地開闔嘴唇,視線已模糊。</br>  “姐姐,小春,疼。”</br>  淚珠一顆顆滾落。</br>  他遲鈍地揚起脖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么。</br>  他……怎么哭了?</br>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疼很疼,每一根神經被反復撕裂,呼吸都帶著一股血腥氣。</br>  琳瑯的指尖從裝著鑰匙的口袋挪開。</br>  她一粒粒解開他的紐扣。</br>  血肉模糊,慘不忍睹。</br>  琳瑯又去檢查了他的腺體,發現那里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口。</br>  春天般美麗奪目的容顏之下,藏著猩紅慘烈的傷痛。</br>  “疼,疼。”</br>  他機械般重復著,翠瞳流淌著暴戾的暗色。</br>  但是,盡管手背青筋暴起,春依然沒對琳瑯出手,他的唇肉被咬得紅爛,聲音愈發沙啞。</br>  琳瑯緩緩拆開了他黑色絲帶,用親吻安撫了腺體的疼痛。</br>  那株絕望枯萎的雪松被栽進了野玫瑰叢,那里沒有常年的凜冬、深雪、黑夜,只有一股溫暖干燥的香氣,疼痛也不復存在。琳瑯的手指穿過春的頭發,將辮子的結一個個疏開,也許是受到了她的影響,他急切索取的動作漸漸放慢。</br>  春伏下腰脊,先是吻了她覆著紅紗的眼,才逐步往下,溫柔含住了櫻桃般的唇珠。</br>  猩紅的窗簾透出一絲光線。</br>  曙光初現了。</br>  Alpha甜蜜沉睡在她的胸口,潮濕的金發鋪得琳瑯滿身都是。琳瑯重新披上了血紅婚紗,用床邊的黑色絲帶編起了發辮。</br>  臨走之前,她像安撫小孩子一樣,揉了揉春的腦袋。</br>  他睫毛微顫,手指抓著床單,卻始終沒有睜開眼。</br>  驕傲的春天放任了心上人的離開。</br>  正如他知道——</br>  亡者與生者,是沒有任何未來的。</br>  那株孤獨的雪松注定等不到他的玫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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