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這樣,為什么要億億陪死?!這對她不公平!”</br>
他的聲音里夾雜著哭腔。</br>
“不然誰會相信你死于車禍?!”</br>
“我要去投案自首,我不能叫她一個人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br>
“你現在就可以去,你自己不珍惜生命,誰也沒辦法。”凌曉丹神情淡定,似乎也并不想說服他。</br>
就在他的內心備受煎熬的時刻,東窗事發了,他再也沒有見到母親和凌叔叔,在一段時間的沉寂之后,報紙上每天都在追蹤報道這件事。</br>
他們說的沒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大了,許多內幕讓他觸目驚心。</br>
親人之死,讓他明白了一個極其簡單的道理,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是他完全不可改變的。或許因為在這之前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以忽略了再常識不過的問題。</br>
以往無憂無慮的日子,不過是一個個的超級圈套,他為所欲為的結果是讓母親付出了生命的代價。</br>
母親和凌叔叔走的那天,他和曉丹兩個人關在屋子里抱頭痛哭。</br>
他與母親的關系一向不盡投合,甚至有些疏離,總覺得自己有足夠的個人魅力在這個社會上立足,反躬自省,幾乎所有的人都是沖著母親去的,他們是因為她而圍在他的身邊。而母親即便是有一萬條錯誤,對他來說,卻是沒有瑕疵,傾注了百分之百的愛。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是多么的愛她,多么的不能接受失去她的現實,但是一切都晚了,他除了在飲泣中深自悔恨,還能怎么樣呢?!</br>
他的人生態度發生了莫大的改變,大悲哀帶來大徹悟,不光是他的容顏,他的內心也換了一個人。</br>
似乎一切塵埃落定,凌曉丹說,我們可以走了。</br>
“我不想去加拿大。”他說。</br>
“那你想去哪兒?”</br>
“不知道。”</br>
“人都是很普通的,就按普通人的活法活吧。”</br>
“普通人怎么活?”</br>
“有多遠走多遠,永遠不去觸及這塊傷疤。”</br>
“我不喜歡連根拔起的感覺,雖然我已經不是我了,但我還是想守著母親,守著億億,守著父親和來福,守著他們在我身邊時給我的感覺。”</br>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講感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險?”</br>
“我恰恰覺得我已經沒有危險了。”</br>
“可你同樣沒有工作,沒有錢。”</br>
“不見得會餓死吧。”</br>
怎么吵都沒有結果,最終他們還是分道揚鑣了。</br>
臨行前的那個晚上,曉丹再一次拿出藏酒,并且做了一桌子菜。他們點了燭光,相對而飲,兩個人都喝多了,曉丹說道:“真正應了那句話,不是你的,你怎么做都得不到。”</br>
卓童道:“你也不想想,我們倆怎么可能過得好?”停了一會兒,他才接著說,“我將永遠在她的注視下。”</br>
“她如果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一開始就不應該跟公子哥混。”</br>
“你別再說了,是我害死了她。”</br>
“她也太虛榮了。”</br>
“我叫你別再說了。”</br>
“她死了,你就把這種沒有根基的愛升華了;可是她活著,現在也只會離你而去。”</br>
嘩啦一聲巨響,卓童把整個餐桌掀翻了。</br>
菜還沒怎么吃,酒流了一地,隨之酒香四起。曉丹在一地的菜肴面前垂手而立,有許多時候,她不是沒想過,從此跟著卓童浪跡天涯。父親的死,讓她覺得很多東西并不值得她特別看重,反而是親情最難割舍,什么時候你看著親人將去,卻無能為力不能救他,你就會懂得所謂的富貴榮華并不足惜。可是,卓童說得沒錯,他們是過不好的,即便是粗茶淡飯,寂寞清貧的日子,莫億億也永遠隔在他們中間。至今她也相信,卓童愛的程度十分有限,然而,負疚卻可以是無限的。</br>
第二天一早,卓童還沒有醒,凌曉丹就悄然離開了,她在自己的房間留下了紙條,和她在加拿大的永久性地址。</br>
長途汽車整整開了十二個小時,其間有人上車,有人下車,直到它停住、熄火。</br>
“這是哪兒?”卓童問司機。(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