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壯又被困在小院子里面了。</br> 他宿醉還難受著,躺在陰涼通風的地方,腦袋快速運轉,思考現在這種情況自己應該怎么跑才行。</br> 就像穆簡走的時候說的那個樣子。</br> 穆簡他是不想強迫。</br> 要是真的想玩強迫的,他還能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得躺在這里?!</br> 李德壯翻來覆去的覺得煩躁。</br> 突然,有個小石子,砸在離他不遠的地面上。然后咕嚕嚕地滾了一小截。</br> 李德壯坐起來。</br> 然后又扔過來了第二個石子。</br> 這里離他近了一點。</br> 然后就是第三顆。</br> 李德壯終于看到了朝他扔石子的人。</br> 是一個很眼生的小哥哥,坐在墻頭上,手里抓著一小把石子。見李德壯終于看了過來,掏出一封信。然后裹上石子,咻的一聲朝著李德壯扔過去。</br> 李德壯撿起來。</br> 墻上的人又消失了。</br> 他好奇的將信件打開。</br> 寫信的人自稱是五殿下,說是想要和李德壯合作。里應外合,搞死穆簡,實在搞不死,就給他下藥,讓他變成個傻子!只要能夠幫助他完成大業,李德壯想要什么,他都能給!</br> 李德壯沉寂了三秒鐘。</br> 果斷地把信件給撕掉了。</br> 開玩笑!</br> 現在的局面誰看不清楚?!</br> 穆簡已經成為王爺了,距離皇位也就一步之遙。</br> 這證明了什么?</br> 證明了主角到底是主角。</br> 除了主角,其他人都是炮灰!</br> 和炮灰合作,就等著死吧!</br> 李德壯還沒有那么蠢!</br> 撕完信,他在院子里踱步,大腦飛速得運轉,思考著對策。走了兩步,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面。</br> 他撿起來,拼回去。</br> 看著信,嘿嘿嘿的笑了。</br> 院墻外。</br> 剛剛趴在墻頭上的少年,被一箭射穿了肩胛骨,現在就像一只被獵人打下來的大雁,頹然靠在墻壁上。</br> 穆簡站在那個人的面前。</br> 不一會兒有人來報。</br> “李侍衛將信件撕掉了。”</br> 穆簡懸著的一顆心,松了下來,嘴角揚起一點點笑意。</br> 又過了一會兒,又有人來報。</br> 李侍衛把信件給拼回去了。</br> 穆簡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凝上了厚厚的寒冰。</br> 入夜。</br> 穆簡站在陰暗的地方,盯著墻角的一個小洞。</br> 那是信件上交易的地點。</br> 五殿下的人,會從這個不起眼的小洞里,將消息送給王府里面的奸細。</br> 這件事情,穆簡其實一直都知道。他留著這個小洞,不過就是引魚上鉤,卻沒想到,今天這個餌掉到了李侍衛。</br> 他站在黑暗里。</br> 周遭隱匿的都是他的人。</br> 穆簡不知道自己待會要是真的看到李侍衛出現在這里,他該怎么辦?</br> 他要是真的來了。</br> 就是想要他死。</br> 穆簡閉了閉眼睛。</br> 忽然有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殿下,不好了,李侍衛吃了一塊糕點之后,昏睡了一段時間。醒了就開始說胡話了!哭著鬧著要見你,奴婢們攔都攔不住。”</br> 穆簡的心跳一瞬間就亂了。</br> 慌忙往李德壯所在的院子里跑過去。</br> 還沒到院門口,就聽到了里面的哭鬧聲。</br> “放開我!放開!放開!我要找殿下!殿下!放開我!哇……”</br> 穆簡急匆匆地走進去。</br> 李德壯背著他坐在地上,像個耍無賴的孩子。手腳并用的,拼命撲棱。</br> 周圍的下人看到穆簡來了,連忙行禮。</br> “王爺。”</br> 穆簡擺擺手。</br> 李德壯倏然轉頭,看到穆簡的那一瞬間,眼睛都亮了。從地上跳起來,直接撲到了穆簡的懷里面,將他抱得緊緊的,歪著頭癡癡的笑著。</br> “殿下……嘿嘿嘿……殿下……”</br> 穆簡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br> “他吃了什么?”</br> 婢女連忙將點心端上來。</br> 碟里里面剩的不多了,就一塊。</br> 沒等穆簡說話,李德壯就像是狗看到了骨頭一樣,直接撲上去,抓住了那一塊糕點胡亂得往嘴里面塞。</br> 旁邊的人攔都攔不住。</br> 穆簡掐著他的脖子,急紅了眼睛,要他吐出來。</br> 可李德壯眼睛都快要翻過去了,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都沒能把糕點吐出來。</br> 穆簡收手,將猛咳不止的李德壯圈在懷里,拍著他的背。</br> “愣著干什么!去找太醫!”</br> 其他人這才如夢驚醒一般,七手八腳地去找太醫。</br> 李德壯緩了過來,看了一眼穆簡,驚叫著躲開。躲在桌子后面,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發抖。</br> 穆簡頭都要炸了。</br> 剛靠近一點。</br> 躲在桌子后面的李德壯就抖得更加的厲害。連帶著桌子都跟著一起抖動。</br> 穆簡只好停下腳步,蹲下身子,哄他出來。</br> “怎么了?”</br> 李德壯偷偷看他一眼,聲音特別特別輕,特別特別委屈。</br> “你掐我……”</br> 穆簡嘆了一口氣。</br> “你剛吃的東西有毒,我是想你吐出來。”</br> “疼。”</br> “那我跟你道歉。你出來。我不打你了。”</br> 李德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真的嗎?殿下真的不打我了嗎?你要是說話不算話怎么辦?”</br> “不會,你過來。”</br> 李德壯抱著自己,小小的挪動了一小步。</br> 看了穆簡一眼。</br> 對方沒有動。</br> 他才又小小的挪動了一小步。</br> 然后蹲在那里,聲音小小的。</br> “殿下不能過來嗎?”</br> 穆簡走過去,蹲在他面前。抬手理了理他已經亂得不成樣子的頭發。問他,“我是誰?”</br> “殿下。”</br> “名字。”</br> “穆簡。”</br> “你的名字是什么?”</br> “壯壯。”</br> “……”穆簡默了默。</br> 李德壯抱著自己的腿左右搖晃,搖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br> “殿下,殿下。我困了。殿下抱我去睡覺好不好?”</br> 李德壯張開了雙臂。</br> 等待著穆簡來抱他。</br> 穆簡怔住。</br> 走過去。</br> 再抱住他。</br> 直到把他放到床上。</br> 對方都沒有任何的抵抗。</br> 甚至連一個白眼都沒有。</br> 這下就是穆簡再回避這個問題,他也意識到了。</br> 李德壯傻了。</br> 穆簡握著李德壯的手,緩緩收緊,眼底涌起了殺意。恨不得將老五,從他的王府里拖出來,千刀萬剮!</br> 不一會兒太醫來了。</br> 李德壯一看到白胡子的老太醫就上去拽人家胡子。</br> 其他人要攔,李德壯就大叫。</br> 只有穆簡能碰他。</br> 穆簡抱著他,讓他坐在自己的懷里。他就特別乖巧,拿著從太醫下巴上揪下來的一撮胡須,玩得不亦樂乎,還玩給穆簡看。</br> 穆簡看著太醫緊縮的眉毛,看著他凝重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br> 太醫顫顫巍巍跪下來。</br> “王爺,臣無能,看不出這位公子得了什么病。”</br> 穆簡瞇了瞇眼睛。</br> 看了太醫一會兒,又看了懷中的李德壯一會兒。</br> 李德壯玩胡子玩得認真。</br> 察覺到了穆簡的視線,仰起頭朝他笑笑。</br> 天真無邪。</br> 穆簡拉著他的手站起來。</br> “太醫無能,留著也是無用。杖殺。”</br> 周圍的人一驚。</br> 太醫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br> “王爺,求您放老臣一馬!求求您了!王爺!”</br> 穆簡不為所動,看著還在玩胡子的李德壯,一言不發。過了片刻,他拉著李德壯的手,走到院門口,指著被摁到在地,挨了一棍,大叫出聲,并且連連求饒的太醫說:“你看他。”</br> 李德壯看過去。</br> 純凈的眼神里有不解和疑惑。</br> 穆簡擰眉,有一瞬間的動搖和自我懷疑。</br> 但很快,他輕笑。</br> “他治不好你,就要死。李侍衛,你還要和我裝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