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街上的確是熱鬧。</br> 人擠人。</br> 多虧了穆簡和他手上的死結,不然他早就不知道被人流擠到什么地方去。他跟在穆簡的身后,走得跌跌撞撞,好幾次都要踩上穆簡的鞋子。</br> 穆簡就側頭看著他笑,握著他的手,便緊了兩分。后來,有一次,他不小心被人擠進了穆簡的懷里。李德壯下意識地摟了他一下。</br> 穆簡就開始哪里人多往哪里鉆,時走時停,等著他“投懷送抱。”</br> 李德壯氣得鼻子都要歪了!</br> “你要是想我抱你,你直說!別這么折磨我!”</br> 穆簡手里拿著剛買的糖葫蘆,在他唇上輕輕磨了磨,“吃不吃?”</br> 李德壯別開頭。</br> 用行動代替了回答。</br> 穆簡根本不介意,高興的將剛剛磨過李德壯嘴唇的那顆糖葫蘆咬進嘴里。吃了兩口,笑瞇了眼睛。</br> “真甜。”</br> 李德壯斜了他一眼。</br> 穆簡這才慢悠悠得回答他剛才的話,“我想你抱我,抱嗎?”</br> 很好。</br> “不抱!趕緊走!”</br> 穆簡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笑著跟上李德壯的腳步,在咬下下一個糖葫蘆之前,又在李德壯的嘴唇上磨了磨。</br> 李德壯:“你要吃就吃!別糟踐東西!”</br> 穆簡短促得笑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蘆。</br> “我想吃的是什么,壯壯你不會不知道吧?”</br> 李德壯被他一聲壯壯叫得惡心。</br> “你能不能別這么叫我?”</br> 穆簡瞇了瞇眼睛,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那受知?受受?這些你都不喜歡嗎?這邊人多,我不好叫你李侍衛的。”</br> 李德壯深吸一口氣,拽著人趕緊往訂好的酒樓鉆。省得他在大街上丟人。</br> 酒樓今日請了琴師,表演。</br> 李德壯坐在穆簡的身邊,撐著下巴看樓下來來往往的人。李鈺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附在穆簡的耳邊說了兩句話,穆簡眼神微變,轉頭看向李德壯的時候,卻又是和煦溫柔。</br> “我得出去一趟,娘子可能得在這里坐一會了,娘子不怪我吧?”</br> 李德壯立馬回懟,“誰是你娘子?”</br> 穆簡笑著解開綁著兩個人的結,“叫你壯壯,你不愿意,受知也不愿意,受受也不行。我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娘子最適合了。”</br> “去你的,你怎么不讓我叫你娘子?”</br> 穆簡面上笑容更盛,解開的那只手立馬摟上李德壯的腰肢,嘴唇印上他的嘴唇,嘗到剛才蹭到唇上的蜜糖。</br> 從善如流得改口,“夫君。”</br> 一邊的李鈺:“……”</br> 李德壯:“……”</br> “夫君會舍不得我嗎?”</br> 李德壯頭痛都要犯了,“你快走吧。”</br> 穆簡這才戀戀不舍地起身,給李鈺遞了一個眼神,掀開簾子離開了。</br> 穆簡一走,李德壯覺得整個世間都安靜了下來。桌上一桌子的好吃的,外面是繁華熙攘的街道,酒樓里有動人的演奏。</br> 沒有穆簡,果然事事都很美好。</br> 李德壯吃了兩塊肉,喝了兩杯酒,趴在桌上聽琴。忽然有人上來,在他的雅座外福了福身子,壓低身子,極為恭敬地道:“這位公子,我家琴師與您一見如故,問您是否能過來一敘?”</br> 李鈺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身側的刀。</br> 李德壯有些微醺,趴在桌子上,就像是一只慵懶的漂亮的貓咪。</br> “好呀,你叫他來。”</br> 外面的人喏了一聲,退下了。</br> 不多時,一位抱著七弦琴的美男子立在了外面,微微欠身。</br> 李德壯看著他,饒是有些醉了,眼睛都是直直的。對方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不同于穆簡那種少年氣滿滿的英俊,眼前這個人,用美人二字形容更為恰當。</br> 李德壯突然有點后悔這里是古言。</br> 酒吧一夜情之類的,不能發生實在是太讓人遺憾了!</br> 李鈺緊張得看著外面的人,又看看李德壯,心道:李小公子應該……還沒蠢到自尋死路吧……</br> 幸好,李小公子沒有。一直以禮相待。</br> 中間李鈺替他們出去交過一次茶,回來以后,兩個人還是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沒有任何的逾矩。</br> 穆簡回來的時候,琴師已經走了。</br> 李德壯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單手撐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br> 穆簡笑著走過去,擁住他的腰。</br> “夫君是在想我嗎?”</br> 李德壯翻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我在想殿下,想你怎么沒被街上的人擠走?”</br> 穆簡捧起他的臉,在他唇上印上一個吻。</br> “你在這里,我怎么可能會讓人擠走?別想了,我就在這里,看看我,壯壯你看看我。”</br> 穆簡捧著他的臉,迫使他的目光看向自己。</br> 李德壯看著他。</br> 他突如其來的莫名乖順,讓穆簡有一瞬間的手足無措,緊接著胸腔里的心臟就砰砰砰得狂跳。</br> 李德壯出聲,“別鬧了,這是在外面。”</br> 穆簡撇了撇,不依不饒得撒嬌,“那我叫他們都滾,你讓我親一親。”</br> 李德壯抓著他的手,將他的手拿下來。</br> “殿下,我酒喝多了,頭有些疼,你別鬧我。”</br> “那我給你揉一揉。”穆簡繞到李德壯的身后,溫熱的手指輕輕的觸碰上李德壯的太陽穴,打著圈兒的給他揉。</br> 兩個人齊齊沉默。</br> 穆簡道:“我喜歡今天。”</br> 李德壯闔上的雙眼緩緩睜開,“為什么?”</br> “因為今天你沒有推開我,我好高興。”</br> 李德壯眼眸垂了垂,再抬起眼眸時,對上穆簡的雙眸。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幾分癡迷,直勾勾地,毫不避諱地看著他。</br> 李德壯心臟懼怕得跳了跳,坐直了身子,不動聲色地掙脫了穆簡的雙手。</br>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褶。</br> “回去吧。”</br> 穆簡高興地笑起來,“好!”</br> 他跟著站起來,卻在李德壯出去后停在李鈺面前一瞬,用很輕的聲音詢問,“我走時,可有人來過?”</br> 李鈺恭敬答道:“有。”</br> 穆簡眼眸寸寸冷下來,抬眸間望向李德壯的背影。</br> 他不對勁。</br> “把那人帶到王府,不從就把人殺了。”</br> 李鈺恭敬點頭,“是。”</br> 李德壯下了幾級臺階,穆簡才匆匆追上來。</br> 李德壯回頭,“怎么這么慢?”</br> 少年人拿著一碟子糕點,笑盈盈的,年輕漂亮的眉眼活泛起來,竟比這酒樓的滿堂燈彩還要奪目。</br> “剛剛瞧你愛吃這個,我連碟子都端來了。”</br> 他拉起李德壯的手。</br> “快走,一會問我要碟子,我可丟不起這個人!”</br> “那你還偷!”</br> “壯壯喜歡的,我都要拿來給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