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簡呷昵得捏捏他的臉,覺得愛不釋手,就是那張嘴,總是叫他滾滾滾的,讓人不喜歡。</br> 穆簡道:“我去拿藥。你在這里等著。”</br> 李德壯剛準備罵他兩句,聽到他這么說,奇異道:“你去?你身上有傷,還去?”</br> “正是因為有傷的是我,才要我去。要是你去,豈不是人人都知道,我受傷了?”</br> 李德壯坐起來。</br> 有道理。</br> 穆簡慢悠悠得穿衣服,“我去拿藥,就說是你受傷了。也方便些。”</br> 李德壯點頭。</br> 穆簡看了他一眼,雙手撐在床邊,笑著壓下來,幾乎是貼著李德壯的臉,“我拿回來藥以后,我能不能請參謀幫我上藥?”</br> 李德壯呼吸一滯。</br> 他來到雁門關,成為參謀以后,有很多人叫他季參謀。參謀長,參謀短。起初會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漸漸的也就習慣了。</br> 可現在,參謀這兩個字被穆簡嚼出來,卻意外的有一種色,,情的味道。好像穆簡只是李德壯手下的一個小兵。而這位小兵,此時正意圖以下犯上。</br> 李德壯耳朵紅了,推了推穆簡。</br> “你趕緊去吧。”</br> 穆簡含笑著捏捏他發紅的耳朵,“參謀還沒說行不行呢?”</br> “行行行!你趕緊去!”</br> 穆簡笑著松開手,偏頭在他的耳廓上親了一下,大步離開了房間。他這一去拿藥,竟然出乎意料的時間挺長。</br> 等回來的時候,手上拎了人家大夫的藥箱子。</br> 李德壯:“……你把人家家底都搬來了?”</br> 穆簡把箱子放在床上,打開。</br> “說了一下癥狀,就挑了能用的給我了。”</br> 李德壯翻看了一下他的瓶瓶罐罐,“用得著這么多嗎?”</br> 瓶子上面都寫了字。</br> 李德壯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br> 金瘡藥什么的都是治療傷口的。</br> 但是為什么還有消炎,消腫的藥?還有一些名字奇奇怪怪的,李德壯都沒有聽說過的,也看不出來,到底是干嘛用的藥。</br> “你哪里還腫了,發炎了?”</br> 穆簡一邊脫自己的外衣,一邊搖頭。</br> “沒有,快上藥吧。”</br> 李德壯幫他上藥,等弄好了,還是有些不放心。古代各方面都非常的落后。被那個槍(兵器)捅了一下,也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一個破傷風,就涼了。</br> “你其他地方真的沒有傷了?”</br> “沒了。”</br> “那你為什么拿了這么多藥?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br> 穆簡微微勾唇,提醒他,“我說有傷的人,是你,又不是我。要用這些藥的人,自然也是你。”</br> “……”</br> 李德壯隱隱有不好的預感。</br> 他隨手指了一瓶自己不認識的藥,“這個里面是什么?”</br> “藥。”</br> 廢話!</br> 他當然知道!</br> “用哪里的?”</br> 穆簡笑了一下,反問他,“你說呢?”</br> 他湊過去,聲音曖昧,“要不試一試?”</br> 李德壯瞪大眼睛,“你怎么說的?”</br> “我和大夫說,你咬了我一口,還踢了我好幾腳,我一時沒收著力,讓你撞上了床頭,撞開了舊傷。”</br> “……”</br> “他就給了我這些。”</br> “……你怎么能這么說?!”</br> 穆簡將笑意藏進緊抿的唇線,委屈道:“我又沒說什么。”</br> 哪一字,哪一句,有問題了?</br> “……”</br> 李德壯氣的心梗。</br> 不用閉上眼睛都能想象到那個畫面。</br> 當時那個大夫的臉,一定非常非常的精彩。</br> 李德壯的臉都黑了,一腳踹在穆簡的小腹。</br> “你是不是有病?你直接說我受傷了不就行了?非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你這就是毀人清譽!”</br> 穆簡有些不平和委屈,親親他的耳垂,“參謀冤枉我,我是說了受傷了的。他非要問我是什么傷,怎么受的,我自然是要現編一個告訴他。”</br>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br> 穆簡抓著他的腳踝,拉到自己的身側。</br> “沒有。”</br> 李德壯看著自己被拉到穆簡腰側的那只腳,后知后覺自己這個姿勢不太好。</br> 危險警告!</br> 他想抽腳,卻被穆簡眼疾手快地摁住。</br> 穆簡笑著湊過來,眼中的狂熱還有愛戀,就像是一把熱騰騰的火,要把李德壯整個人都燒起來了。</br> 他能夠感覺到他身上蒸騰起的熱度。</br> 唇吻上來的前一秒,李德壯顫抖的叫了一聲,“穆簡!”</br> 穆簡停下來,垂眸看著他。</br> 李德壯顫巍巍地看著他,“你難道還想對我再用一次強嗎?”</br> 這句話一出,穆簡整個人都僵硬了一瞬間,然后頹喪得埋進他的肩窩。愛戀得親親他的脖子。</br> “一年了,你心里那個疙瘩還是解不開嗎?”</br> “穆簡,忘卻沒有那么容易。”</br> 穆簡抬起頭,看著李德壯的眼睛,“那你捆著我。當初我是怎么對你的,你現在原原本本得對我。然后,我們就扯平了好不好?”</br> 李德壯沒說話。</br> 穆簡就一下又一下的親著他,像一只小狗。</br> “李侍衛,李侍衛,李侍衛……”</br> 他叫的一聲比一聲可憐。</br> “我想你想得都要發瘋,再沒有你,我會死的。你就當是大發慈悲,可憐可憐我這個凡夫俗子,讓我享了這塵世的福,全了世俗的愿。”m.</br> 李德壯垂眸看著他。</br> “已經很久沒有人叫我李侍衛了……”</br> 李侍衛早就死了。</br> 穆簡抱緊他,“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走以后,我一直都沒有睡好。我總夢見我沒有保護好你。我總夢見你死了,不在了,不肯陪在我的身邊了。那夢好可怕,我都不敢睡了。我的寢殿里,整夜整夜的點著安神香,可我就是睡不著。你走了,我好像什么都不會了……”</br> 有人在他的生命里剜了一塊。</br> 他就不完整了。</br> 李德壯呆呆地看著他。</br> 心很鈍很鈍的痛了一下,泛起綿密的心疼。</br> 重逢再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黑眼圈,以為是國事繁忙,沒有時間睡覺,卻沒有想到是因為這個。</br> 李德壯:“你該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br> “我做不到……”穆簡看著李德壯,艱難地撐起笑,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痛。</br> 李德壯看著他痛,自己也痛。</br> 他想張嘴,說句什么,可聲音嘶啞,字句就像是被血黏牢了,粘在喉管,說不出,也咽不下,如鯁在喉。</br> 穆簡趴在他的身上。</br> 李德壯看不到他的臉,卻感受到一滴淚滾進了自己的脖子。</br> “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