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慧凡有一瞬間的錯愕。
    那種強烈的緊張感，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的眼睛。
    蔣慧凡想伸手去摘男人的口罩。
    姜城偏了偏頭，避開了，"怎么？"
    蔣慧凡抬眼看著他，皺著眉說："你長得太像一個人了。"
    "你男人？"他隨口問道。
    蔣慧凡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說："可以看看你的長相嗎？"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就這么坐在她的旁邊。
    沒得到答案，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亂動。可是她沒有忍住，朝他伸出魔爪，他也沒有動，不知道是在默許還是什么。
    眼看著就要成功，身后卻傳來一道清澈的："哥。"
    蔣慧凡的動作一頓，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然后看見文晟家的文璐在她身后站著。
    "哥，你怎么會和小蔣姐姐認識？"文璐一臉的狐疑模樣。
    姜城心不在焉道："在其他地方被富婆騷擾。蔣小姐幫了我。今天也沒有想到會這么巧合的遇上了。"
    文璐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狀："哦，這樣。我跟小蔣姐姐也認識，真巧。"
    蔣慧凡頓了頓，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是曲渡的，只不過到底是被那幾分相似程度給迷惑了。現在是文璐的兄長，自然更加不可能。
    她說不上自己該不該失望，只是把手給收了回來，只是想不通，文璐的兄長，怎么回去干那一行。
    姜城掃了她一眼，開口道："我是私生子，不受待見。"
    文璐也在一旁解釋說："哥哥比我還慘，他就沒有被姜家接受過，還有一個母親要養，上學期間也在努力的兼職呢。我們關系很好。這次他回來看看我。"
    蔣慧凡心想，她應該不知道她的兄長，在外頭究竟是干什么的。
    可每一個兄長，都希望給自己的妹妹留一個好印象，她不得不替姜城守著秘密。何況文璐在文晟面前，自己日子都不好過，知道真相還得為怎么幫他苦惱。
    文璐看了看他倆坐在一起的姿勢，以及男人放在長椅背上的手，有些遲疑的說："哥，你不是有事來找我的嗎？那要不要跟我先走？"
    "嗯。"姜城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一眼蔣慧凡，"要不要送你回去？"
    "我開車來的。"她指了指旁邊的車。
    同樣是豪車。雖然比不上他另外富婆的那輛四千萬，可也同樣價值不菲了。
    曲賀陽當初，高調的把這輛車送給了她。
    蔣慧凡覺得他渣，雖然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可這便宜，不占白不占，沒必要還。受了傷，自然還是得給自己尋找一個好處的。
    姜城的視線在那輛車上停了好一會兒，然后偏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咸不淡，蔣慧凡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譴責她開這輛車。再或者，他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富有？
    蔣慧凡當然沒有那么有錢，她認為買五六十萬的車子已經足夠，她解釋說，"別人送的。"
    姜城略顯冷淡的"哦"了一聲，上了車。
    蔣慧凡想說點什么，但轉念一想，自己并沒有跟她解釋的必要。就跟文璐點頭示意了一下，開著車子走了。
    文璐等她的車子開遠了，才道："你往她面前湊，暴露了怎么辦？"
    姜城淡淡道："你告訴文晟找我合作的？"
    "魏容不是跟了曲賀陽，文晟最后，也不知道是你。"文璐認真道，"我只是隨口一提，你挺厲害的，誰知道他就巴巴往你身上想，當時也把我給嚇了一大跳呢。"
    她舔了舔嘴角，笑得天真，"你最開始，讓我想辦法湊到文晟面前，我還以為他不曉得得有多難搞。結果也就這樣，才隨口說了曲賀陽身邊的安盛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就非要上門鬧一鬧。"
    結果正中她下懷，曲賀陽護著安盛，文晟心生不滿，和曲賀陽心生嫌隙，兩邊鬧得不歡而散。而文家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他倒是也沒有后悔過。
    姜城沒什么含義的笑："他對你倒是夠真心。"
    文璐客觀道："真心算不上，他外頭數不清多少個女人。只不過男人對于自己的東西，都有占有欲，別人自然碰不得。就比如你剛才看小蔣姐姐的那輛車，不也不高興？心里想什么，我的女人怎么能開別的男人送的車？"
    這都往姜城身上打趣了，他倒是也不氣惱，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是不著調的懶洋洋，"希望你記清楚，文晟最后，肯定是得犧牲的，不要到時候舍不得。"
    文璐淺淺的笑："一開始不就這么說過？我都記得。"
    兩個人交談了一下詳情，便要告別。
    姜城上車的時候，就收到了蔣慧凡的消息，她給他轉了好大一筆錢，五位數。
    尋常人幾個月的工資。
    ︳姜同學。你不容易，不要再讓妹妹擔心了。這點錢，你先收著。︵
    男人嘴角微抬，作可憐狀：︳誰愿意牽扯進那種事情里？︵
    錢倒是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又發一句：︳蔣小姐，我以后會報答你的。︵
    蔣慧凡盯著那句報答看了許久，總覺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一個干那行的人要怎么報答？除了那方面的事情，她想不到其他。
    或許是她想得猥瑣。
    于是她不再理會。
    另一邊，文璐也給她發了消息：︳小蔣姐姐，哥哥是個好人，明天要不要一起吃個飯聊一聊？︵
    蔣慧凡不忍心拒絕這么乖的文璐，也就沒有拒絕。
    文璐正打算再回一個甜甜的表情包，卻聽見身后一陣開門聲，文晟醉醺醺走了進來。
    他徑自朝她走過來，文璐感覺到了他要抱她，不動聲色的往后撤了半步，結果還是被男人抱了個滿懷。
    文晟個子高，顯得她小小一只，臉靠在他胸口。只聞見滿身胭脂俗粉的味道。
    文璐依舊清純天真，捏住鼻子："阿晟，好難聞。你去干什么啦？"
    "應酬，談生意去了。"他親親她的頭頂，抱起她打算去辦正事。
    文璐半個字都不相信，身上滿股子女人味兒，還說是什么應酬？也就只有"什么都不懂的文璐"會信以為真。可誰知道，她為了維持這個人設，裝的有多辛苦。
    她半推半就，惹得他更加急躁，滿嘴都是："好阿璐，好媳婦兒，乖乖讓老公親一親。"
    文璐不耐煩他，其實文晟不符合她半點審美，她喜歡成熟穩重禁欲的男人，對他完全無感。如果不是需要他這枚棋子，她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哩。
    這會兒為了談事，她不得不委屈求全，任由他糾纏，這又得到他不停的夸獎。
    ……
    半個小時后，文璐靠在文晟懷里，輕輕的喘著氣。
    她很感慨，他外頭明明不少鶯鶯燕燕，是怎么做到回家還這么一副猴急的模樣。
    文璐狀似不經意的說："阿晟，我今天出去吃飯，怎么聽到有一桌子的人，在討論曲渡剩下產業的事情。怎么大家都想收購啊？是不是能撈到不少好處？"
    文晟皺了皺眉，道："當然有，只不過文家現在拿不出來那個錢了。"
    "魏容不是負責資金周轉的？"文璐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你上次不是去見他了？難道聊的不是錢的事情嗎？"
    文晟眼前一亮。
    之前魏容是曲渡一伙的，收購曲渡的產業，人家心里必然不舒服，不會借錢。現在魏容跟了曲賀陽，自然就無所謂曲渡了，再加上兩個人之間的交情。借個錢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他抱著文璐使勁兒親了親，夸贊道："老婆，你真是我的福星。"
    文璐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明天老公出去給你買禮物。"他頓一頓，說，"要不然我收購曲渡一家公司，寫你名字吧。"
    文璐想的明白，文晟大概是怕公司有問題，寫自己名字，到時候法定負責人是自己。出了什么問題那都是自己的責任。文晟這不過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替死鬼呢。
    不過好在，要是出什么問題，那邊有辦法替自己解決。
    文璐辦完事，整個人都很累，累到困了，直接在文晟懷里睡著了。
    而文晟一點睡意都沒有，睜著眼睛帶著笑意看著文璐看了半天，又低下頭親了她半晌。親親密密，不知疲倦。
    ……
    月底，文晟成功接到一筆錢，收購了曲渡之前一家還算不小的公司。
    也就是這時候，也不知道是從哪里爆出來，曲渡幾家出事的公司，用的都是費城這個名字。
    這也意味著，他本人沒有任何問題。人出現了，就沒有什么事。
    蔣慧凡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情還算愉悅。只不過依舊找不到的人，讓她心情很快又低落了下去。
    曲渡在哪，仍然是一個迷。
    蔣慧凡甚至發現，她越來越冷靜，對于曲渡的消息，接受度也越來越高。或許他不出現，她都能接受。
    那些不好的念頭，之前想一想就接受不了，現在反而能冷靜的思考，要是他真的不在了，她要怎樣。
    姜城那邊。三天兩頭，會給她發消息。
    而他的朋友圈，曬出來的照片，幾乎都是高檔場所。
    蔣慧凡想，他依舊和富婆在一起。
    一個人一旦習慣了某種生活，哪里是說改就能改的呢？或許他心底也還算喜歡這種生活。
    蔣慧凡沒有回過他消息。
    每天依舊被曲賀陽騷擾，依舊去酒吧。
    她撞上文晟的頻率，也越來越高。文晟每天都在美人堆里，依舊喝的很醉。
    兩個人同樣跟之前那樣打個招呼。就這么過去了。
    今天依舊這樣。
    只不過打完招呼以后，文晟在人堆當中站起來，"去趟洗手間。"
    蔣慧凡本來以為，他喝多了，要吐。
    結果他進了洗手間，認認真真的洗掉了手上帶有的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蔣慧凡終于忍不住諷刺道："出來玩也終于學會做到位了？"
    文晟說："我老婆不喜歡。"
    蔣慧凡道："何必？"
    何必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
    文晟笑了笑，卻沒有開口解釋。
    蔣慧凡卻突然覺得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好像在忍受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最后蹲在地上好一會兒。
    蔣慧凡說："胃痛？"
    他沒說話。
    "我給你打電話叫人。"
    他趕緊說："不要叫我老婆。"
    可她快一步，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蔣慧凡道："她在路上了，我先走了。"
    文晟忍著痛，揉了揉眉心，蹲久了，抬起頭看一眼，卻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從樓梯上一閃而過。
    他頓住。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錯，居然是曲渡。
    文晟想，大概是眼花了。
    正想著，他看見文璐正擔憂的看著他："阿晟，你怎么了？"
    文晟朝她張開手。抱了抱她，大概喝醉了，大男人也開始撒起嬌來："老婆，抱抱。"
    文璐不耐煩，但溫柔的彎著眼角照做了。輕輕的抱住他。
    文晟道："老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文璐還真給忘了，這幾天她有任務，根本就無暇顧及他的事情。他開口提，她才記起來。只不過身為一位溫柔體貼乖巧懂事的太太，又怎么能忘記掉自己愛人的生日。
    于是她靠在文晟肩膀上，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背，"沒有呀，本來你今天回家，就會有驚喜的。"
    正好，她還有準備好的無數禮物，就等著出錯時候用上了。
    文璐艱難的把文晟扛上了車，男人說："老婆，我能不能許一個愿？"
    "當然。"她笑著說，"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想要文家飛黃騰達，還是你越來越有錢？再或者其他的？聽說生日的時候許愿，很容易實現呢。"
    文晟突然說："我喜歡阿璐愛我。"
    文璐頓一頓，抿了下唇，然后依舊彎起眼角："阿晟，這不需要許愿。我最愛你啦。你對我這么好，給了我家，給了我這么好的生活，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文晟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笑，有些感慨的說："是啊，我老婆最愛我，真好。"
    說完又緊緊的抱著她，喃喃自語。"你要是喜歡別人，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活。"
    文璐卻滿腦子想著幾分鐘前，那位發給她的，文晟看見了他的事情。
    他沒有開口提過，不知道有沒有看清楚，喝醉酒的人，可能記性也沒有那么好。
    文璐順便開口道："阿晟，你今天是不是撞到熟人了？我忘了是誰給我發的消息。"
    "是蔣慧凡。"頓一頓，又說，"好像在洗手間那會兒還看到個熟人一閃而過，但是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了，正好。
    文璐松一口氣，要是真的記著，才叫麻煩。
    "阿晟，你胃疼，我先帶你去醫院。"
    "好。"他說。
    與此同時，蔣慧凡依舊在酒吧里。
    剛剛走掉的文晟和文璐，攪和了她的興致，而隨后跟來的曲賀陽，更是讓她掃興。
    男人站在她面前，臉色難看的厲害："你一個姑娘，天天出來喝酒，身體還要不要了？"
    蔣慧凡說："和你有什么關系？"
    曲賀陽是跟伙伴一起過來談事情，也沒有想到會撞見蔣慧凡，結果抬頭一看，就看見她在卡座上坐著，旁邊還有一大群男人若有似無的看著她。
    本來他也不想上來招惹她，免得惹她不高興，可是男人最懂男人，旁邊一群男人的視線讓他忍不下去。
    曲賀陽不得不用長輩的威嚴鎮住她："回家。"
    蔣慧凡卻不在意的整理了下衣服："就不勞您費心了。"
    隨著他的動作，他才看見她穿著的短裙，大冬天的，不僅冷，而且這么性感，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回去！"
    蔣慧凡笑了笑，說："曲總。你好大的威風啊。自己家管不好，還管到其他人身上來了？"
    身后跟著曲賀陽一塊過來的，面面相覷，誰都看出來，他這是真的生氣了。
    兩個人的對峙，惹得酒吧里的人紛紛看過來。
    曲賀陽有些尷尬，畢竟是德高望重的人，受不住這樣的視線。而蔣慧凡卻不在乎這些，就這么淡淡的看著他。
    "小蔣。"他輕聲喝道。
    蔣慧凡沉住氣。她猜到他會最先忍不住。
    "我還沒有玩夠，你要是想管我，打電話給我父親吧，他要是叫我回去，我就回。至于你……"她的視線隨意的朝四處看去。
    只是無意中看見樓上一抹熟悉的視線，頓了頓。
    那人正低頭看下來，看著曲賀陽的眼神有幾分譏誚，以及不耐煩。
    再揉揉眼睛，人已經不見了。
    蔣慧凡心跳很快。推開曲賀陽往樓上跑去，結果樓上空蕩蕩，并沒有什么人。
    這里的二樓，很空曠，也沒有什么隱藏的地方，人要走，顯然不可能有這么快。
    她眼花了。
    蔣慧凡怔怔的站在原地，身后的曲賀陽已經追了上來。依舊是孜孜不倦的"教誨"她。
    蔣慧凡有些絕望，為什么連還會看錯呢，如果是真的多好。
    想著想著，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曲賀陽滿嘴責備的話，就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