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綃看著進來的人,不由得瑟縮一下。</br> “您……還有事嗎?”</br> 南昭雪目光掠過紫綃,落在那個小丫環身上。</br> “你是何人?為何要上我們的馬車?”小丫環先發制人。</br> 南昭雪笑意不達眼底:“這話應該本王妃問你,你是何人?”</br> 紫綃趕緊解釋:“這是我的丫環,這次跟我一起來的。”</br> “只是丫環嗎?”南昭雪反問。</br> 紫綃一噎,有點狐疑地看向小丫環。</br> 小丫環一臉不悅:“我就是丫環,再說,我是不是關你什么事?”</br> “你若只是丫環,為什么……它會在你出現的時候亮呢?”</br> 南昭雪伸出手掌,雪白掌心是那顆蠱睛珠。</br> 剛才在寺廟中,南昭雪和紫綃說話的時候,蠱睛珠雖然也有淡淡的光亮,但遠不像此時一樣,明明暗暗,像一顆眼睛,骨碌碌盯著你。</br> 小丫環一看到這顆珠子,再也裝不下去,瞬間驚愕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這珠子為什么會在你手上?”</br> 紫綃心倏地一沉,后背都有些發涼。</br> 小丫環說完伸手就要抓,南昭雪收回手:“想要?得跟我走。”</br> “做夢!”小丫環冷笑,猛地抬手,一道寒光直奔紫綃。</br> 距離近,又太快,紫綃一閉眼。</br> 完了。</br> “叮”一聲,南昭雪速度更快,手中匕首擊落小丫環手中的簪子,反手一撩。</br> 小丫環急忙躲閃,但奈何車中空間太窄,她肩膀狠狠撞在車壁上。</br> 南昭雪過去抓她,她突然眼中狠光一閃。</br> 糟了!</br> 南昭雪心頭一沉。</br> “哧!”鮮血噴灑。</br> 小丫環另一只手中還有一把短小的匕首,沒入胸口。</br> 她嘴角滲出血,笑得古怪:“我……就是……死,我也不會泄露半個字。”</br> 她又拼著全力把目光轉向紫綃,目光恨毒:“你……賤人,叛徒,你不會有好下場……”</br> 她死了。</br> 干脆利索。</br> 南昭雪有點懊惱,剛才那一下,應該給她點希望的,這小丫環倒是個聰明人,一招就知道她不是對手,干脆一心求死。</br> 南昭雪猜測,這應該是一個內部的人,至少比紫綃知道的要多,不像紫綃她們,是被半路收留培養,說是她們的人,其實知道的東西十分有限。</br> 但,說什么也晚了,人都死了。</br> 紫綃臉色慘白,雙手捂住心口,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br> 南昭雪試探一下小丫環的脖頸,的確死透了。</br> “你別怕,”南昭雪安撫她,“這正好給你離開送來一個絕佳的機會。”</br> 紫綃嘴唇發抖:“什么……機會?”</br> 南昭雪沒回答,拿出一枚樹葉一樣的東西,輕輕擦拭刀刃,淡綠色的汁液浸在刀刃上。</br> 紫綃看著她這樣的動作,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知道她要干什么。</br> “我來教你怎么說,”南昭雪低聲說,“你進府的時候,應該是昏迷狀態,等你醒來之后,你就說,在寺廟添了不少香油錢,但也因此招來惡人,半路被兇徒劫財。</br> 丫環為護你而死,你自己也中刀昏迷,具體的事情不知道。”</br> “中刀?”話音落,紫綃只覺得手臂上一痛,再低頭看,一道血口子。</br> 她尖叫一聲,對上南昭雪的眼神時,又強自咬住嘴唇。</br> “一會兒你就陷入昏迷,傷口也會發黑,找大夫看,也只能說是中毒,不出兩日,你就會毒發身亡。”</br> 紫綃倏地瞪大眼睛,連疼都忘了。</br> “放心,只是假象,等你醒來之后,已然出了京城,山高海闊,隨你去。”</br> 紫綃呼吸微窒:“當真?”</br> 她轉念又一想:“可是,外面的車夫……”</br> “你只管好你自己,把剛才的話記住,這就是真事,不是假的,首先你自己就要相信。”</br> 紫綃用力點點頭:“好。”</br> 她低頭看著傷口,果然比剛才微微黑了點,還想再仔細看看,眼前一陣眩暈,不省人事。</br> 南昭雪挑簾出去。</br> 外面車夫還被野風在一邊制著,大氣不人敢喘。</br> “抬頭。”</br> 車夫抬頭,眼前閃過一道七彩的光……</br> 稍傾,看著車夫趕著馬車,后面像有人追殺似的,飛快下山去。</br> 南昭雪不再理會他們,上馬車讓車夫也加快速度。</br> 一進城,南昭雪就對崔嬤嬤吩咐幾句,崔嬤嬤當即下車,在路邊租了一輛馬車,迅速回府。</br> 卓江玲正在府里,她這兩天都沒有出院子,連卓夫人都感覺驚奇。</br> 仔細詢問院子里的丫環婆子,都說三小姐什么也沒干,就是一直在看書,還不許人打擾。</br> 卓夫人更加驚奇,以為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br> 她親自來送過一次湯,發現情況果然如此,平時連一盞茶的功夫都坐不住的小女兒,竟然真的在捧著一本書看。</br> 她湊過去想看一眼,卻被推開,還說不要打擾。</br> 卓夫人又驚訝又歡喜,輕手輕腳地離開。</br> 等卓鎮風回來,和他說起,卓鎮風倍感驚奇。</br> 不管如何,女兒消停了,不再總吵著往外跑,他們也能松口氣。</br> 卓江玲正看得津津有味,身邊的丫環來報:“小姐……”</br> “干什么?”卓江玲頭也不抬,“沒事別來煩我。”</br> “有客人來訪。”</br> “什么客人?又是哪家的千金或者夫人,不見不見,無趣得很。”</br> 卓江玲不耐煩:“讓她們去找母親閑聊。”</br> “夫人想在前廳接待,可王妃說,有要緊的事見您,正由夫人陪著往這邊來,您趕緊收拾一下吧。”</br> 卓江玲眼睛依舊盯著書,正看到精彩處,心砰砰地跳,耳朵的反應也慢了半拍。</br> 又翻過一頁,才問:“你說什么?王妃?什么王妃?”</br> “就是戰王妃呀。”</br> 卓江鈴瞬間睜大眼睛,把書合上:“你怎么不早說?我六嫂嫂來了!磨磨嘰嘰說什么客人,快,快,出去迎接!”</br> 她趕緊跳起來就往外跑,丫環趕忙扶住她:“小姐,您梳妝一下呀。”</br> “梳什么妝,我六嫂嫂是自己人,不用裝樣,她知道我是什么人樣!”</br> 卓夫人是第一次見到南昭雪,但不是第一次聽說,耳朵里都快磨出繭子來了。</br> 不管是丈夫還是女兒,經常提起這位戰王妃。</br> 尤其是寶貝女兒,三句話提不開六嫂嫂。</br> 其實尚書府和戰王府的關系不是那么親近,一是封天極性子冷,前些年一直在邊關,回來沒多久就生病;二也是為了避嫌,以免有結黨的嫌疑。</br> 兵部尚書,也算是朝中大員,多少雙眼睛盯著。</br> 再加上又是卓家人,每走一步更是要小心謹慎。</br> 可陰差陽錯的,經過卓江玲,兩家人關系忽然就近了許多。</br> 卓夫人陪著南昭雪往女兒院子里走,悄悄打量,心里也暗暗驚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