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站起身，傲然抬著下巴，看著南昭雪。</br> 南昭雪無懼回視她：“果然是一階更比一階強，方才那位小姐說，平時只敢用這布料做個點綴，說我穿在身上是大手筆，太子妃本也有些羨慕，但到長公主這里，便是成了蠅頭小利。”</br> “是不是蠅頭小利，我不知道，我只知為人子女，孝順父母乃是天經地義，應盡的孝道，父母高興，送給孩子一些東西，孩子歡喜收下，穿在身上，也是對父母的報答。</br> 這扯到什么利不利？都說我是商戶女，我尚且沒想到什么利，長公主倒是先想到了。”</br> “不過，這也沒什么，我與王爺沒有大本事，不能為父皇分憂，不似太子和太子妃那般身負皇恩重任，只想輕松過日子。</br> 夫妻齊心，不養面首，不偷養外室，更不會仗著有幾分權力，就視人命如草芥，什么人都敢殺。”</br> “不敢不敢，我們膽子小，見不得血。”</br> 長公主：“……”</br> 眾人：“？？”</br> 有戰神、殺神之稱的戰王，見不得血？</br> 長公主臉色陡然一變：“放肆！你在說誰！”</br> 潤安公主緩緩開口說：“誰干了那些事，說的就是誰，你動我皓兒的事，別人忘了，我可沒忘。”</br> 長公主咬唇：“姑母，那件事情我的確冤枉！再說，父皇已經讓我禁足這么久，你還要想怎樣？”</br> 卓江玲小聲嘀咕：“果然身份不同命不同，別人差點丟命死了，有的人禁個足都委屈。”</br> 長公主一個眼風瞪過去，卓江玲翻個白眼別開臉。</br> 林妃適時道：“好了，今日是給使團接風，來的都是宗親或皇上器重的官員，使團當在，大家莫要丟了朝廷顏面，有什么不妥，裝也要裝出樣子來，回頭再說。”</br> 南昭雪微抿唇，林妃娘娘還真是……這個說話風格，她喜歡。</br> 比起珍妃那種繞來繞去的，要好多了。</br> 當面提醒告誡，都老實些，裝也得裝像，給我忍著。</br> 長公主冷笑一聲：“林妃娘娘這話說得真新鮮，叫我大開眼界，沒掌管過這種事，沒見過大場面，生怕搞砸了吧？”</br> “是啊，怕搞砸，”林妃點頭，“長公主若不怕，可到外面大叫三聲，我就敬你是個無畏之人。”</br> “你……”</br> 南昭雪忍不住笑出聲，這次是真忍不住了。</br> 恰在這時，圖四海快步來了，到林妃面前道：“林妃娘娘，皇上有旨，時辰一到，請各位按位次入席。”</br> “是，臣妾遵旨。”</br> 卓江玲拉著南昭雪的性子，小聲歡快地說：“六嫂嫂，你與我坐一起！”</br> 卓夫人正要說她，圖四海走過來：“戰王妃，借一步說話。”</br> 南昭雪跟他往旁邊走幾步：“公公，何事？”</br> 圖四海笑瞇瞇地：“王妃，王爺讓老奴帶話給您，說讓您務必入席時與他坐在一處。”</br> 南昭雪：“……”</br> “另外，”圖四海清清嗓子，有點欲言又止。</br> 南昭雪一見他這樣，心里就有數。</br> “公公，可是父皇有什么吩咐嗎？”</br> “王妃，上次您做的那種茶，還有嗎？”</br> “哪一種？”</br> “就是第二次，里面有梅子的那種。”</br> 南昭雪知道她說的是話梅，要是以前，給也就給了，畢竟是皇帝，用一點點東西，換回大好處，也不是不行。</br> 但是，自從知道皇帝干的那些渣渣事，對封天極的生母那么不公，還不疼愛封天極，她就滿心不爽。</br> “真是不好意思，公公，之前給父皇的那些是最后一批食材做的，而且是第一罐。其余的就都送到火鍋店里了，我手上實在沒有。”</br> 南昭雪假意認真考量：“要不這樣，等明年梅子熟了，我一準再做一些，必定給父皇送來。”</br> 圖四海：“……”</br> 明年？</br> 明天皇帝都不想等，還明年。</br> “王妃，不知要的都是什么食材？老奴或許可以幫忙找一找。”</br> “是將熟未熟的青梅，越新鮮越好，做好之后和釀酒一樣，要存放些日子，我那些是今年采摘下來就做的，一直存放著。”</br> 南昭雪直接把話堵死。</br> 想吃？沒有。</br> 除非去火鍋店里，乖乖的付銀子買。</br> 說實話，想毒死皇帝的心都有，以后什么都不做，做了也只是給一點點。</br> 圖公公難掩失落：“如此，老奴就先告退了。”</br> “公公慢走。”</br> 眾女眷依次進入大殿入席。</br> 南昭雪走到封天極身邊，他們面前放著一張小桌，擺著瓜果點心，稍后就會換成美酒佳肴。</br> 她解下大氅，交給野風，在封天極身側坐下。</br> 抬眼看，像他們這樣的皇室宗親，是夫妻同坐，像長公主這種，就是獨坐。</br> 官員的家眷都是聚在一張大桌子上，男女分開。</br> 他們的小桌對面，也是類似的幾排小桌，就是桌子顏色不同，座位上還空著，應該就是使團人員的位置。</br> 封天極小聲對她說：“圖四海是不是問你要東西了？”</br> “嗯，跟你也說了？”</br> “這倒沒有，不過，我看他吞吞吐吐，八成就是要東西。”</br> “我沒給，說沒有了。”</br> “為何？”</br> 南昭雪偏頭看他：“因為你呀，我不高興，就不給。”</br> 她眼睛晶亮，說得理所當然，封天極看得心花怒放。</br> “你護著我，我自然也得護著你。”</br> 封天極在桌子底下輕握她的手，嘴角不住往上翹：“好。”</br> 兩人說悄悄話，低頭耳語的樣子顯得尤為親密。</br> 其它人看在眼里，各懷心思。</br> 不遠處的樂和郡主看得真切，心里不痛快，又不敢多說。</br> 左右看看，姑母珍貴妃也沒有來，大概是因為降了位分，覺得臉上無光。</br> 她的大靠山沒在，她更不敢造次。</br> 她是真怕了南昭雪，不痛快也只能當個鵪鶉，決定只在心里氣氣算了，以后見南昭雪都要繞著走。</br> 南昭雪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尋著方向一掃，樂和郡主嚇了一跳，趕緊垂頭吃水果。</br> 南昭雪的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后的那一桌。</br> 幾個女子圍成一桌，其中有一人和她目光一撞，對她頷首示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