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眨眨眼。</br> “你是說,那個買通宮女來誘騙我,又殺了宮女滅口的人?”</br> “嗯,”封天極目光深沉,“此人絕不能放過,是長公主那個蠢貨,替她背了鍋。”</br> 南昭雪輕笑:“其實我心里大概也有數。”</br> “你是說……”</br> “除了她,還能有誰?”南昭雪目光泛起涼意,“不過,不著急,她想利用長公主除掉我,又何嘗不是助我們除了長公主。這筆帳,慢慢算。”</br> “我想派人去暗殺她,”封天極的語氣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狠意。</br> “先別,”南昭雪手指點上他的唇,“暫時還不行,我們還要借她扳倒太子。”</br> “我知道,”封天極聲音微啞,“若非如此,昨天晚上我就動手了。”</br> “再讓她多活兩天,”南昭雪柔聲道,“我們回家吧,我想吃家里的飯,不喜歡這里的。”</br> “好,我去命人準備。”</br> 封天極讓百勝去準備馬車,他去向皇帝辭行。</br> 皇帝昨天晚上累得不輕,又生了一肚子氣,今天一早都沒有起。</br> 圖四海見到封天極,趕緊過來行禮問安,又問起南昭雪的情況,聽他說要離宮回府,輕輕嘆一口氣。</br> “王爺,此番王妃遭罪,真是讓人捏著一把冷汗,所幸沒有大礙,回去之后要好好調養才是啊。”</br> “多謝公公,本王會的,不知父皇他……”</br> “皇上還沒起,”圖四海有點小尷尬,“昨夜里皇上睡得遲,因著長公主的事,也是著實傷心,天亮才睡下,您看這……”</br> 封天極也懶得去理會他說得是真是假,不見正好。</br> “那就有勞公公,等父皇醒來后,幫本王稟報一聲。”</br> “好,老奴一定。”</br> 封天極轉身離開,心里沒有半分波瀾。</br> 早在知道生母的身份,與皇帝之間的糾葛時,他就對皇帝這個父親,徹底斷了念想。</br> 匆忙又去見一趟余嬪,該做的禮數做了,沒過半盞茶的功夫,也告退離開。</br> 余嬪本想著借這回的事能恢復位分,但左等右等,也不見皇帝的旨意,又聽聞長公主死了,她的心就涼了半截。</br> 封天極帶南昭雪出宮,坐在自家馬車里,南昭雪都覺得比宮殿舒服。</br> 懶洋洋靠著封天極,馬車晃晃悠悠,街上的叫賣聲,還有早餐的香氣,讓她分外舒坦。</br> 封天極下車買了幾趟她愛吃的,一路回到王府。</br> 野風在前面一溜小跑,回去告訴崔嬤嬤,給南昭雪擺飯。</br> 封天極剛陪南昭雪吃完早飯,就聽到院子外頭一陣急聲。</br> “六嫂呢?六哥,六嫂怎么樣了?!”</br> 一聽這大嗓門,就知道是封天徹。</br> 身后還有兩個聲音,是卓江玲和蔣錦皓。</br> 一進院子就像三只驚了天地二哈,滿院子本來不知情的丫環婆子,這下子都知道,昨天晚上她們的王妃落水了。</br> 一時間都嚇得臉蒼白,幾乎忘了,她們的王妃現在正好好的在屋里。</br> 封天極手按著眉心,起身出去,站在臺階上忍無可忍道:“都閉嘴。”</br> 三人像沒聽見,擠到他面前不停的追問。</br> 封天極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吩咐道:“百勝,把這三個人給本王亂棍打出去!”</br> 三人這才住了嘴。</br> 進屋看到南昭雪,南昭雪笑道:“好了,大家不必太過緊張,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br> 卓江玲紅著眼睛:“六嫂嫂,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都嚇死了……還好你沒事,要不然我可怎么活……”</br> 封天極:“……”</br> “六嫂,”封天徹滿臉愧疚,“實在對不住,昨天晚上我沒有在,今天一早才知道消息,進宮去見你們,才知道你們已經回府。”</br> “無妨,你昨天守皇城,自然更重要,”南昭雪岔開話題問,“使團可都安置好了?他們沒再提出什么要求吧?”</br> “沒有,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封天徹冷哼,“別看他們來了個什么第一勇士,我可不怕他們,在咱的地盤,就得聽咱們的。”</br> “說得不錯,”南昭雪贊賞道,“神策軍此次連連失利,可打擊李秉直,你若是守得皇城固若金湯,更能顯示出你的本事。”</br> 封天徹得意洋洋,封天極輕輕踢他一下:“別翹尾巴,好好守住才是,別放過任何不尋常的事。”</br> “是,六哥六嫂放心。”</br> 蔣錦皓總算找到說話的機會,趕緊把一直拎著的一只籃子拿過來。</br> “六嫂嫂,這是我給你買的野味,讓廚房的人煲湯喝,肯定特別鮮!”</br> 南昭雪淺笑:“這東西送得好,那次在街上,我還想買一些,但那幾個賣野味的人跑得太快,一轉眼就沒影了,也沒買到。”</br> “是的,這段時間賣野味的人多,過年了,都要賣些東西換錢買年貨,他們的都是新鮮貨,賣得還便宜。”</br> 卓江鈴哼道:“原來拿些便宜貨還哄騙六嫂嫂。”</br> “才不是,”蔣錦皓連忙辯解,“東西無關貴賤,是在乎心意嘛,六嫂嫂受了寒,煲熱的燙最好不過,當然最需要這些東西,要是貴重的,王府也不缺。”</br> “說得極是,”南昭雪為防止兩個小孩兒再吵下去,趕緊讓崔嬤嬤拿上些吃的來。</br> 崔嬤嬤把蔣錦皓拎來的籃子也提下去,準備中午煲湯用。</br> 南昭雪的院子里有個小廚房,以前用得少,這次她打算用起來,王妃用點什么,也隨時可做。</br> 封天極把三個人打發走,不許他們再多留,三人戀戀不舍得離開,表示還會再來。</br> 封天極本來也有許多事要做,但因為南昭雪的事皇帝也知曉,他索性就在府里歇兩日,反正誰也知道,他愛妻愛得緊,無心辦事。</br> 他看兵書,南昭雪看醫毒藥典,崔嬤嬤忽然進來,有些欲言又止。</br> “怎么了?”</br> 崔嬤嬤猶豫道:“王妃,蔣世子拿來的那些東西,該……如何處置?”</br> 南昭雪有點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的意思。</br> 封天極也放下書:“不是說用來煲湯嗎?”</br> “王爺,王妃容稟,老奴本也是這么打算,想給王妃煲暖身的湯用,但……那些東西并不怎么好,有的甚至……雖沒有發霉,但有股不好聞的味道。”</br> 封天極哼笑:“這小子,八成是讓人給騙了,還以為買到了什么又好又便宜的。既是不能用,就扔了吧,不必糾結。”</br> “是。”</br> 崔嬤嬤也就是要個準話,稟明一下,若是普通東西,扔也就扔了,她也能作主,只是,這些是蔣錦皓剛送給王妃的。</br> 她一個奴婢,沒膽量做這個主。</br> 剛要退下,南昭雪開口說:“東西什么樣,拿一些來,我瞧瞧。”</br> “是,老奴這就去拿。”</br> 東西很快拿來,崔嬤嬤挑一些放在盤子里。</br> 像是一些野菌菇之類的,黑乎乎,南昭雪用手指捏起一塊,根本沒有曬干,還有點潮濕。</br> 按說,這些東西應該是自采摘之后,就要進行晾曬,一直到現在的隆冬時節,早該曬透。</br> 她想起街上那些賣山貨的人,隱約覺得,不太尋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