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捻著這些山貨,擰眉沉思。</br> 封天極拿起一朵蘑菇,這味道讓他不禁皺眉。</br> “這臭小子,鼻子是壞了嗎?這種東西用來煲湯?煮一鍋,給他送去!”</br> 南昭雪輕笑:“他哪懂這些,說不定還以為就是這樣,煲出來是鮮的。”</br> 把盤子交還給崔嬤嬤,問道:“之前盯著南府的那些乞丐,還在嗎?”</br> “還有一兩個在。”</br> “拿些碎銀,讓他們再找些人,”南昭雪目光垂落在山貨上,“重點就是跟幾個賣山貨的,看他們都賣給什么人,去過什么地方。”</br> “是。”</br> 崔嬤嬤沒多問,轉身告退去辦。</br> 封天極給她擦干凈手指:“你是懷疑這些賣山貨的人有什么不對?”</br> “也說不上懷疑,就是覺得有太對,可能是我多慮,這種東西還拿出來賣,誰會買?普通百姓用手一摸就不會要。”</br> “大戶人家的采辦,也不會在街上買東西,”封天極點頭,“像王府里的人,都有固定的鋪子,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輕易換的。”</br> “也許只是一兩個個例,想蒙混過關,換些銀錢,”南昭雪笑笑,“許是蔣錦皓倒霉,被他遇上。”</br> 當天下午,封天極就收到東宮的來信。</br> 皇帝的意思是把長公主的死瞞住,但那么多人都瞧見了,又怎么會瞞得住?</br> 私下里都傳開,各種傳聞都有。</br> 太子倒是挺高興,他和長公主矛盾不多,主要是長公主這么一死,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對準這件事,他這位太子沒有參加接風宴,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br> 不過,他聽說南昭雪又作了首詩,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但轉念一想,南昭雪已經中了毒,這次來也是強撐,又被推下湖,雖說救上來了,但估計用不了多久也得死。</br> 那么美的女人,還沒嘗到滋味就死了,的確可惜。</br> 好在,身邊還有個姚仙兒。</br> 按照姚仙兒的計劃,她怎么也得等太子好了,再和太子行周公之禮。</br> 她把男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惦記,一定要到合適的時機,才能有最好的效果。</br>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只要和太子略微親近一點,身體里有像有股子邪火,怎么也壓不住。</br> 她雖沒打算這么早就把自己交出去,但是和太子在一起時,摟抱什么的是避免不了的。</br> 但……每到那種時候,她就會比太子還要……</br> 她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br> 現在不是太子離不開她,她都有些離不開太子了。</br> 趁著太子睡著,她給自己把了一下脈,并沒有什么不妥,更沒有中毒的跡象。</br> 可這是怎么了?</br> 難道,她臉上泛紅,心中懊惱,是因為她繼承了母親血脈里的那股子淫媚?</br> 她哪知道,她早就被南昭雪下了毒,而且還被影七把這邊的情況稟報給封天極。</br> 南昭雪看完小字條,嘴角浮現冷笑:“這個姚仙兒,也不過如此,還以為有多厲害。不過,她拿來的藥膏倒真是不錯。”</br> 她去小藥房,把做好的幾罐拿出來:“這個分給暗衛們吧,我稍稍做了改良,不只骨傷,皮外傷也能用,而且好得極快。”</br> 封天極雙手接過:“好,我給他們,他們一定很高興。”</br> 外面有百勝的聲音,說是有事回稟。</br> 封天極和他一同去前院。</br> 南昭雪獨坐在美人榻上,不知不覺有點犯困,合上眼睛就睡過去。</br> 恍恍惚惚中,像是又回到落入水中的時候,當時雖然有所準備,但水的冷度還是超出預料。</br> 當時在水中……</br> 她突然睜開眼,回想起當時在水里的一些片斷。</br> 為了避免其它人發現,她游得深一些遠一些,隱約中,當時似乎是……看到了什么。</br> 她極力定格住腦海中某些畫面,迅速拿紙筆勾勒。</br> 東西畫出來,她合上眼睛細細回想,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br> 畫出來的圖案有點怪,像半截埋在土里的煙囪被放倒,或者說,像……什么管道。</br> 當時她在高處,那些在湖底,看的角度不怎么好,又是在水里,光線什么的都要考慮,也許看到的和實物相差不小。</br> 正在琢磨那是什么,封天極回來了。</br> “在想什么?”他把幾碟點心放在桌上,“嘗嘗,廚房那邊新做的,還熱著。”</br> 南昭雪隨意拿了一塊,封天極看到她畫的圖紙:“這是什么?造型這么奇怪。”</br> “我也覺得奇怪,”南昭雪也沒打算瞞他,“事物在水里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我們眼睛看到的,可能會出現很大偏差。”</br> 封天極瞬間懂了:“你是說,這東西是在湖里?”</br> “沒錯,當時我也沒顧上看這些,只是匆匆打到幾眼,剛才似睡非睡的迷糊狀態,突然就想起來,”南昭雪手指點著圖紙,“王爺,那片湖里有什么,你知道嗎?”</br> 封天極搖頭:“并不知,那片湖周圍也沒有什么好玩的,我小時候不怎么去,距離父皇的書房和大殿都不遠,大不了之后就更少去。”</br> 他短促笑一聲:“倒是那些妃嬪經常去,容易偶遇。”</br> 南昭雪了然,皇子公主們懼怕皇帝嚴厲,去得少,而妃嬪們為了能見到皇帝,去得多。</br> “這東西瞧著,和當初在湖心莊水下看到的,有很大區別,”封天極收回視線。</br> “是的,完全不同,”南昭雪目光也落在紙上,“我總覺得,這東西似乎不太尋常。”</br> 她腦子里電光火石般一閃,猛地想到了什么。</br> “你還記得,我們去你母親的殿內時,曾經見過一個水塘嗎?”</br> “嗯,記得,”封天極一頓,“你是說,這和那個有關?”</br> “這東西太像管道,會不會就是引的那邊的水?”</br> 封天極擰眉,深思半晌:“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這樣的工程應該不小,宮中定有動土記錄。”</br> “官員的府邸倒還好些,尤其是宮中,甚至東宮,動土修建,挖水建池,都是需要報備,不可妄動。”</br> 南昭雪想起皇帝對封天極母親族人干的那些事,又看著這張圖紙,感覺有點可笑。</br> 難怪他以為,修了個水塘就能博美人一笑,換她展顏,原來,竟然還真是個不小的工程。</br> 但這樣的工程,對于封天極生母來說,哪能消除心頭恨意?</br> 可笑皇帝純粹是自我感動。</br> “王爺再進宮時,可查一下。”</br> 如果真的是為了修建水塘,那倒也沒什么。</br> “好,”封天極答應,“對了,剛才百勝來說,那座山中果然又在招攬做工的人,已經安排人手進去。”</br> 南昭雪喜出望外:“這么快?”</br> “是,由此可見,他們要的東西,工期很趕。”</br> 到現在為止,南昭雪也沒琢磨出,太子把那些人關在山里,叮叮當當的,是想做什么。</br> 這下有封天極的人進去,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br> 話剛說到這里,百勝又來了。</br> “王爺,王妃,宮里來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