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戰王府住下兩位老頑童。</br> 見面就吵架。</br> 但住得遠了還不行,非得隔壁住著,給出的理由是,只有這樣才能防止對方偷吃獨食。</br> 至于胡老先生帶來的那口箱子,里面裝的都是醫書,他這么多年收藏了不少,都是他的寶貝。</br> 這次拿出一小部分,說是給的“食宿費”,不像有的人,白吃白住。</br> 卓閣老一聽,當即不干了,立馬派小廝把兒子叫了來。</br> 卓大人一臉懵得聽他的老父親說,把過年時給他的那幅名畫拿來。</br> 卓大人肉疼,提醒老父親已經送了人的東西,不是喂了狗的包子,不太好往回要。</br> 胡老爺子在一邊眉飛色舞,連連點頭。</br> 氣得卓老閣一拍桌子:“胡說八道,老夫給你是讓你保管的,不是送你了。</br> 你快去拿來,這是給你爹掙面子,你爹沒了面子,我管你是人是狗!”</br> 卓大人不敢多言,轉身就跑。</br> 跑出院子忍不住偷笑,還以為是什么驚天大事,原來只是一幅畫。</br> 看到老父親紅光滿面,還中氣十足地和人吵架,他就放心了。</br> 又回去一趟,不只拿來畫,還拿了些文房四寶,書籍詞典。</br> 卓閣老面上重新泛著紅光:“看到沒有,這也是我的食宿費!”</br> ……</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好笑又無奈,索性不再管他們,讓他們自己去鬧,反正也只是吵架痛快嘴。</br> 百勝前來稟報:“王爺,王妃,人帶到了。”</br> “走,去瞧瞧。”</br> 帶來的人頭上蒙著布袋,雙手反綁在身后,身上的衣裳味道又沖又復雜,是煙氣酒味混合著其它亂七八糟的味。</br> 不用問,也知道是從賭場帶回來的。</br> 封天極擺擺手,給此人松了綁,卻沒有解頭套。</br> 南昭雪掃一眼他的手,細長柔軟靈活,果然是個做活的好手。</br> 據卓閣老講,這位是孫康手下的得力干將,干活很是出色。</br> 不過,就是有一個爛賭的特點。</br> 賭之一字,沾上就完,從古至今都是。</br> “周明?”</br> “是……我是,哪路好漢?有話好說!</br> 我今天晚上約了局,定能翻本!</br> 只要我贏了錢,您的債連本帶利還清。”</br> 他以為抓他的是債主,畢竟,這事兒不是頭一回。</br> “孫康修那個園子的事,你參與了嗎?”封天極懶得和他繞圈子。</br> 周明愣了一下,側耳聽了聽,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問題。</br> 封天極看一眼百勝,百勝二話不說,直接一頓揍。</br> 周明被打得嗷叫一聲,后面就沒了聲音,拳拳到肉,卻讓他出不了聲。</br> “參與了嗎?”封天極平靜問。</br> 周明不敢再遲疑,突然如其來一頓打,而且打得特別疼,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樣。</br> “參,參與了。”</br> “那里面都有什么?”</br> “我……”</br> 百勝又往前一邁,這一次,故意弄出一點聲音。</br> “啊,里面是各種各樣的溫泉池!”周明嚇得大叫一聲,“不只有溫泉,還有……</br> 還有很多女子,有許多才藝,新鮮玩意兒很多,也有賭局。”</br> “不過,我不夠資格,根本進不去,要不然去那里面,彎腰撿也是能撿到銀子的。”</br> 周明的聲音透著貪婪,由此可見,一定非同一般。</br> “圖紙呢?”</br> “圖,圖紙?”周明立即意識到,這些人不是他的債主。</br> “這位大爺,你拿到圖紙也沒用。</br> 那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進,要求很嚴,不只是要求有錢,還得有人介紹,純生人也是不行的。</br> 而且,就算是到了,臨門也有人檢查,也有被拒絕入內的可能。”</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對視一眼,還真是不簡單。</br> 南昭雪聽著,感覺有點像現代的地下賭場。</br> 這種事兒她也比較熟,邊境很多玩賭的,部隊軍人有時候也會接到端掉賭窩的命令。</br> “那你的意思就是,有圖紙。”封天極語速緩慢,卻字字有分量,“交出來。別讓爺說第二次。”</br> 周明知道他們不是債主,那股子無賴的勁兒也開始上來了。</br> 他琢磨著對方既然是想要他手里的東西,那就是有得談。</br> 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地敲一筆。</br> 他挺挺腰,聲音帶笑:“這位大爺,真是聰明。</br> 圖紙嘛,是有,不過,圖紙是工部的,我要偷出來,也是有風險的。</br> 這……總不能說讓我白冒險吧?”</br> 封天極一擺手,百勝立即安排人。</br> “那你想怎么樣?”</br> “這么著,我也不多要,就一百兩,如何?</br> 算是我的辛苦費。</br> 你放心,雖然我只是參與了其中一部分,但圖紙我能全拿到,里面有許多特好玩兒的,我保證……”</br> 話音未落,百勝抓住他的右手小手指。</br> 毫不猶豫的往下一撅。</br> “啊!”周明一聲慘叫。</br> 小手指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折,痛得他渾身都在發抖。</br> “你剛才說,要多少錢?我沒有聽清,再說一次。”</br> 周明痛得快哭了:“不,不要了。”</br> “嗯,”封天極滿意地點頭,“把他扔進去。”</br> “是。”</br> 周明心中驚悚,扔進去?進去哪?</br> “大爺,要帶我去哪?去哪?您哪位,給句痛快話——啊!”</br> 聲音嘎然而止。</br> 封天極暗覺無趣,還以為是個多難纏的主,沒想到三兩句就審問清了,真是沒意思。</br> 南昭雪問:“把他扔京兆府去?”</br> “嗯,他這種人,以后也不能用,手藝再好,心思歪。”</br> “說得也是。”</br> “你覺得,他說的,園子里的……是什么?”</br> 封天極臉色微沉,他是個男人,雖沒有去過青樓那類的地方,又怎么會不懂。</br> 他只覺得臉上發燒,心頭的火有點壓不住。</br> 父皇怎么能這樣?!</br> 這哪是帝王應該干的事?</br> 南昭雪勾住他手指:“去了看看再說,也不必現在就下定論。”</br> 封天極苦筆,下不下定論,估計都是一個樣。</br> 沒用多長時間,暗衛就把周明藏在家里的圖紙翻出來送回。</br> 不得不說,這圖畫得十分專業。</br> 一看這面積,南昭雪就微微抽一口氣:“這地方可不小啊。”</br> 封天極手指點住:“這原來是一處莊園,是歸前朝一位官員所有,后來告老,園子也就一直荒廢著。”</br> “難怪,”南昭雪點頭,“如果是重新修,那工程量可就太大了。”</br> “關鍵是,這座莊園的地理位置也很特別。”</br> “怎么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