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一指另一個方向。</br> “二位請看，那邊兒，有一處溫泉池。</br> 您別小看這溫泉池，我們這兒和別處的可是大不一樣。</br> 平常的溫泉池就是泡個熱乎，沒什么特別的，但我們這可是能治病的。</br> 還有的——有許多不同的功效，這其中的滋味嘛，自不是其它的能想比。”</br> 他低聲笑笑：“得需要二位親自去體會。”</br> 南昭雪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心頭冒火，臉上卻是懵懂地問：“你方才說，如果我不來，我夫君自己來會更好玩，是什么意思？”</br> “咳，”家丁清清嗓子，“這個嘛……”</br> 他瞄一眼封天極，后面的話咽回去：“二位，這邊請吧。”</br> 他帶著兩個人改了道，往更深更暗的地方走去。</br> 南昭雪低頭看看腰側掛著的那塊石頭牌，果然，在暗夜中，這塊石頭牌隱隱泛光。</br> 是一塊月光石。</br> 而且，花紋和當初在小容妃那里發現的小石盒極為相似。</br> 這其中，難道有什么關聯嗎？</br> 小容妃的死，是皇帝讓她查過的，后來結果呈上去，卻被壓下。</br> 最終是一絲水花也無。</br> 莫非……</br> 皇帝在那里就動了什么別的心思，和連山城刺吏趙懷義，也就是小容妃的爹，有什么其它的圖謀？</br> 思索中，封天極手指忽然在她掌心動了動。</br> 南昭雪回神，立即感覺到，身后有人跟著他們。</br> 兩人對視一眼，假作不知。</br> 穿過抄手回廊，路過一片水湖，水面上放著無數荷花燈，飄浮璀璨，和遠處的星光匯聚成光海。</br> 的確挺美。</br> “我能下去放荷花燈嗎？”</br> 家丁回答道：“自是可以的，不過，夫人先別忙，稍后會有比荷花燈更好的。</br> 您若想放燈，一會兒也給您準備就是。”</br> 說話間，南昭雪敏銳的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br> 那是溫泉水特有的味。</br> 果然，穿過一個月亮門后，家丁笑說：“馬上就道了，二位留神腳下。”</br> 眼前的豁然開朗，熱氣升騰中，猶如仙境。</br> 嘩嘩的水聲悅耳，各種味道在空氣中彌漫。</br> “我們這有不同的水池，二位看喜歡什么，自可選擇。”</br> 家丁一一做了介紹，南昭雪目光迅速掠過，一指通道深處的一道門：“那邊是什么？”</br> “那邊二位可不能去，”家丁笑得別有意味，看著封天極說，“我方才不是說了嗎？</br> 若是爺您自己來，倒是可以過去的。”</br> 南昭雪立即會意，封天極咳嗽兩聲：“不必。”</br> “得，那二位，前面有更衣室，男女都有，里面有人伺候二位換衣裳，那小人先告退了。”</br> 他轉身走，南昭雪和封天極一起去更衣室門前。</br> 兩間更衣室是對門，南昭雪正要進去，封天極拉住她，低聲道：“小心些。”</br> “好，你也是。”</br> 她開門進去，封天極又在門口站了片刻，聽不到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動靜，這才去對面。</br> 更衣室里分成好幾個小隔間，就和買衣服，用來試衣服的小隔間一樣。</br> 南昭雪側耳一聽，就知道現在里面哪個也沒有人。</br> 這時有人敲門，一個小丫環捧著個托盤進來。</br> “夫人，這是給您備的衣裳。”</br> 南昭雪點頭：“好，我自己換，你下去吧。”</br> “還是奴婢伺候您……”</br> “不用，你下去。”</br> “是。”</br> 這衣裳做得薄，但也不算過分，手指一摸，琉璃戒沒有警示，說明衣裳并沒有毒。</br> 拿去隔間換，她先檢查一下隔間，沒有別的什么不妥，才開始。</br> 換到一半，就聽到門響，聲音很輕，還有說話聲。</br> “好了，衣裳放下，你出去吧。”</br> 南昭雪動作微頓：來了。</br> 她不慌不忙，慢慢磨蹭，聽著外面的動靜。</br> 外面的人沒動，也沒有去換衣服，就是在等她。</br> 覺得差不多了，也怕封天極在外面等著急，南昭雪這才推開門出來。</br> 她低著頭，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嘀咕，壓根沒看屋子里的人。</br> 孫夫人等了半天，總算把她等出來。</br> 這一瞧，不由心生羨慕。</br> 眼前的人膚若凝脂，白嫩得不像話，穿著薄薄衣衫，簡直就想讓人流鼻血。</br> “夫人，是您！”</br> 南昭雪這才抬頭看。</br> “你是……”她假意思索一下，“啊，是在香料店遇見過吧？”</br> “正是，正是，”孫夫人上前一步，熱情地問，“你也過來泡溫泉？”</br> “我也不是特意來泡溫泉的，是聽說這里好玩，和我夫君過來玩的。</br> 剛才那個家丁說，這里不錯，就過來試試。”</br> “是不錯，”孫夫人贊道，“我不是頭一回來，女人就得時常泡泡，你看我……”</br> 她后面的話又咽回去，沒好意思往下說。</br> 她這皮膚，比人家差遠了。</br> 南昭雪點點頭，明顯不想和她多談：“那你換衣裳，我得出去了。”</br> “哎，別呀，”孫夫人拉住她，“你不熟悉，不如你等一會兒我，我帶你轉轉？</br> 順便給你講講，這有好幾個水池，不一樣的。”</br> “我知道，方才那個家丁說了，”南昭雪輕輕掙開她，“謝謝你的好意。</br> 我先走了，我夫君一會兒該著急了。”</br> 恰在這時，封天極的咳嗽聲在外面響起：“夫人，好了嗎？”</br> “好了，來了。”</br> 南昭雪開門出去。</br> 孫夫人臉上的笑一收，給臉不要臉了這是，夫君，夫君，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br> 想到南昭雪身上的那個小小佛字，孫夫人早就下定決心，必須要和她認識，拉住關系不可。</br> 既然好好說不行，那就來硬的。</br> 南昭雪和封天極走在通道上，感覺封天極有點怪怪的。</br> “怎么了？剛才著急了？她非拉著我問東問西。”</br> 封天極垂眸，也不看她，鼻子里“嗯”一聲。</br> 南昭雪納悶，小聲問：“你怎么了？真不舒服？”</br> 封天極體的毒雖然早已經解了，但那毒甚是古怪，目前也沒找到下毒的人，南昭雪總是記掛著這事，一日沒找到，就難免一日擔憂。</br> 擔心他遇到什么未知的，忽然又引發，那可就不妙了。</br> 就比如溫泉雖好，但有很多人就不能泡。</br> “我沒不舒服，”封天極掌心很燙，反手握住她要給他把脈的手，“趕緊走。”</br> 南昭雪一頭霧水，被他拉著快走幾步。</br> “干什么？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