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臉色微紅,目光躲閃,南昭雪跟著他小跑幾步,始終被他半護著。</br> 恍惚間,她這才明白過來,封天極是怎么了。</br> 這家伙不會是……</br> 低頭看看身上的衣裳,的確,夠薄,還有點微微的透。</br> 這種衣裳,在她這個現代人看來,實在算不得什么,在海邊還穿過比基尼呢。</br> 但在封天極看來,可能就差點意思。</br> 南昭雪忍住笑,跟著他往前走。</br> 池子這邊都有人,封天極不可能帶南昭雪和別人一處。</br> “要不咱去干別的,這里實在不行,”封天極低聲說。</br> “不會只有這種,應該有更高級的,肯定得多花錢。”</br> “那無所謂,”封天極叫過一個小侍婢,“有沒有可供我們夫妻一起的。”</br> 果然,小侍婢說:“有是有,不過……”</br> “銀子不是問題。”</br> “二位隨奴婢來。”</br> 穿過這條通道,南昭雪又看到那扇門。</br> 她小聲問侍婢:“那道門是干什么的?”</br> “奴婢不知。”</br> 不知?是不知還是不想說?</br> 這邊安靜許多,池子雖小了點兒,但私密性更強,每個之前都有距離,還修了些小假山隔開,遮擋視線。</br> 小侍婢垂眸道:“二位,就是這里了,奴婢告退。”</br> 南昭雪覺得她似乎有點害羞的樣子,暗自好笑。</br> “我先下去,”封天極邁進水池,沒覺得有什么異常,才站南昭雪伸出手。</br> 一入水,南昭雪身上的衣裳就更加薄透,淺淺的鵝黃色,貼在皮膚上,原本就白嫩,這下顯得更加水潤。</br> 封天極額頭有點冒汗。</br> 南昭雪還挺喜歡的,來到這里以后,除了在大木桶里洗過澡,還沒泡過溫泉。</br> 扶著邊緣準備坐下,下意識目光一掠,看到池子內部邊上都刻著浮雕。</br> “這是什么?”</br> 水氣迷蒙,看得不太真切,她伸手摸摸,別說,這浮雕做得還真挺好的。</br> 剛要仔細看是什么圖案,封天極忽然一把抓住她:“那什么,你……你坐下,別碰那些。”</br> “為何?”南昭雪不解,“這些怎么了?你發現什么了?”</br> “沒,沒發現什么。”</br> 封天極磕巴一下,垂眸看著水面。</br> 南昭雪莫名其妙,之前沒覺得,現在腳底一踩,感覺好像腳底下也有花紋。</br> 大概是怕人滑倒摔傷。</br> 熱水泡得舒服,她瞇著眼睛,腳丫子在水里人愉悅地滑來滑去,像一尾不安分的魚。</br> 封天極在一旁坐著,全身緊繃,比平時坐在書房里時還要規矩。</br> 南昭雪想逗逗他,滑過去到他身邊:“六郎,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br> 這一聲六郎,溫儂軟語,帶著熱氣,一下子就在封天極耳邊炸開。</br> 她的小手在他腿上,柔軟得像沒有骨頭,封天極感覺自己的腿都在發燙。</br> “我……我沒有不舒服,”封天極垂眸回答。</br> 南昭雪偏要和他四目相對,頭低下去,向上看他的眼。</br> 封天極的心神似被她這雙眼睛攝走,迷蒙又黑亮,每眨一下于他都勾魂奪魄。</br> 可是,這里……</br> 封天極強自鎮定,壓下此時不該出現的邪念,雙手扶她。</br> 動作幅度大了點,南昭雪又半拉身子倚在他身上,一動,兩人就失去平衡。</br> 南昭雪低呼一聲,手胡亂一抓,免得整個跌入水里。</br> 好不容易才穩住,看兩個狼狽的模樣,她不禁低聲笑:“六郎,你害羞什么?”</br> “胡說,”封天極聲音暗啞,也有點懊惱,“我才沒有……害羞。”</br> 南昭雪笑出聲,封天極紅著臉看她,一眼看到她手里抓的是什么,一把把她摟過來。</br> 南昭雪趴在他懷里,薄薄的衣裳有似無,皮膚滾燙,心跳都在加速。</br> 忽然玩心大起,她在他懷里,張嘴在他胸口上輕輕一咬。</br> 封天極全身僵硬,耳垂紅透。</br> 南昭雪正欲繼續逗他,忽然手上的琉璃戒微微發熱。</br> 臉上笑意瞬間凝固。</br> “別鬧。”封天極啞著聲音說。</br> 南昭雪趴在他肩膀上,小聲在他耳邊似呢喃:“水不對,有人動了手腳。”</br> 封天極目光頓時一涼:“剛才進來的時候……”</br> “進來的時候沒有,”南昭雪輕聲說,“所以,我懷疑這里面有什么機關,有人可以控制。</br> 溫泉水,都有管道相通,要想在無聲無息添加點東西,易如反掌。”</br> 封天極深以為然。</br> “我們出去。”</br> “不急,”南昭雪手指繞著他的頭發,“既然有人動了,那一會兒就會來,誰來,動手的人就是誰。”</br> “好。”</br> 南昭雪目光無意中一掠,看到池壁上的一樣東西。</br> 那是……她剛剛怕滑倒,下意識抓住的?</br> 她暗抽一口氣,頓時一陣惡寒。</br> 難怪,方才封天極把她拖過來,讓她撒了手。</br> 這會兒她才看清,池壁上的浮雕都是雕的什么玩意兒。</br> 真是一幅幅生動的春、宮圖啊。</br> 嘖,這些人可真是會玩兒。</br> “來了。”</br> 封天極低聲說。</br> “一會兒咱們就見機行事,看來的人究竟是誰,會先說什么。”</br> “好。”</br> 腳步聲由遠及近,隱約還夾雜著說笑聲。</br> 極其自然。</br> 等來人走近的時候,看到封天極和南昭雪正趴在池邊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怎么了。</br> “呀,這不是……夫人,你怎么了?”</br> 南昭雪被來人搖醒,瞇著眼睛問:“我這是怎么了?是你?”</br> 孫夫人點頭:“是啊,我正要去那邊的水池,剛好路過這里。”</br> “你怎么了?看臉色不太好。”</br> 南昭雪手撫撫額頭:“沒事,大概是水太熱,一下有點難受。”</br> 她偏頭看封天極,臉色微變:“六郎?六郎!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呀!”</br> “這是……你夫君?”孫夫人仔細打量,原來沒看太清楚,現在這仔細一瞧。</br> 不禁有點失望。</br> 都是賴漢配好妻,果然是如此。</br> 這位容貌一般,皮膚還黃,哦,對,之前就一直咳嗽,八成還是個病秧子。</br> “夫人,你夫君是不是之前就身體不太好?”</br> 南昭雪紅著眼睛點頭:“是啊,我家除了綢緞生意,還做藥材生意,他經常自己試藥,有一次就出了岔子……”</br> 孫夫人一聽這話,心里更看不起封天極。</br> 還自己試藥,這是個神經病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