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是第一次見齊王妃。</br> 齊王妃身材嬌小玲瓏，比她要矮半個頭，臉色蒼白，唇也是淺色。</br> 齊王妃生得一張圓臉，比較幼態，梳著婦人發髻，戴翡翠首飾，怎么看都有點違和，像是小孩子假扮成大人的樣子。</br> 她有些局促，也沒坐著，就在前廳站著，看到封天極來，小聲道：“戰王。”</br> 她沒見過南昭雪，飛快打量幾眼，又迅速垂下頭：“戰王妃。”</br> 南昭雪略一頷首：“齊王妃，不知齊王的傷勢如何了？”</br> “王爺醒了，也沒有高熱，就是傷口還痛，沒有下床。”</br> “這是正常的，他的傷，怎么也要過三五天才能下床。”</br> “是，是的，”齊王妃抿唇回答，“多謝戰王妃妙手，救王爺于危難。”</br> 南昭雪微微皺眉，如封天極所言，齊王妃太不像一個將門之女。</br> 不說一定要做一個“虎”女吧，至少不是這樣膽小怯弱。</br> “齊王妃不必客氣，”南昭雪道，“你也不必單獨跑這一趟，照顧齊王的傷勢要緊。”</br> 齊王妃忽然就紅了眼眶。</br> 南昭雪：“……”</br> 我說什么了？這話沒毛病吧？</br> 齊王妃扁扁嘴巴，無比委屈的樣子，大眼睛里含著淚，馬上就要掉落。</br> “齊王妃，你有話好好說，或者有什么……”</br> 南昭雪話還沒有說完，齊王妃的眼淚就顆顆滾落。</br> 南昭雪一口氣哽在喉嚨里，要是對方陰陽怪氣，或者蠻橫無理，倒是好應對。</br> 眼下這算怎么回事？</br> “不是，你別哭，有什么好好說。”</br> 封天極擰眉，沉著臉沒好氣：“齊王妃，你這是干什么？</br> 一會兒走的時候，讓別人瞧見，還以為我們欺負你。”</br> “你快別……”</br> 封天極話也沒說完，齊王妃閉上眼睛，眼淚嘩嘩的：“嗚嗚……啊……”</br> “……”</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對視一眼，深感無奈。</br> 齊王妃越哭越兇，眼淚好像流不盡。</br> 南昭雪忍無可忍，用力一拍桌子：“別哭了！”</br> 齊王妃頓時被嚇住，打了個嗝，眼淚滿臉都是，但總算沒有新的流出來。</br> 她用帕子抹了抹臉，擦擦鼻子，眼睛濕漉漉地，像極了橘座委屈時的樣子。</br> 她嘴唇顫顫，南昭雪等著她開口。</br> “有吃的嗎？我餓了。”</br> 南昭雪：“……”</br> 真是服了。</br> 這算什么？魔法打敗魔法？</br> 封天極為什么吩咐人不上茶不上吃的，就是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br> “既然你餓了，那就回齊王府去吧，”封天極也不想留面子，“我們家的東西不好吃。”</br> 齊王妃看封天極一眼，又巴巴看向南昭雪：“戰王妃，能給點吃的嗎？我是真的餓了。</br> 你放心，我這身體雖弱，一直是個藥罐子，但我不怕毒，這件事齊王府上下都知道。</br>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出事，用這個名頭連累你們。”</br> 既然點破，那也就沒有什么顧忌的。</br> 南昭雪問：“你為何不在你家吃？”</br> 還有奇怪的一點是，齊王妃是獨自一人來的，身邊也沒有丫環婆子。</br> 齊王妃扁扁嘴巴，南昭雪頭皮一炸：“好好說。”</br> “他們都忙著照顧王爺，蘇側妃在王爺身側，大家都圍著她轉，沒人顧上我。”</br> “蘇側妃？”</br> “嗯，蘇側妃是王爺離京的時候，在路上救的，人長得漂亮，又會說話，身體健康，不像我……”</br> 齊王妃抽泣一聲：“我這個藥罐子，整日要吃不少藥，花費不小，三餐標準也不低。</br> 像我這樣的，能嫁到王府，做個正妃，實在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不應該再奢求別的。”</br> “何況，蘇側妃很會伺候王爺，有她在，王爺也開心不少。</br> 有這樣一個人為王爺分擔，我也能松口氣。”</br> 南昭雪越聽越別扭，見她眼睛忽閃，透著無助可憐。</br> 如果這是演的，那這演技堪稱一流。</br> 南昭雪向來不怕戲精，索性就順她的意，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br> “那你坐一會兒，我命人看看廚房有沒有什么吃的。”</br> “好的，好的，有什么我吃什么，不挑的。”</br> 南昭雪給封天極遞個眼色，封天極不情不愿地出去找百勝。</br> 這邊吩咐人擺上幾道小菜，煮了一碗面，那邊百勝安排暗衛去一趟齊王府。</br> 齊王妃小心翼翼吃一口小菜，眼睛微亮，喉嚨滾了滾，又吃一口。</br> 抬頭看看南昭雪：“這些……能都給我吃嗎？”</br> “都是你的，你盡管吃。”</br> “謝謝，”齊王妃吸吸鼻子，不再說話，埋頭吃飯。</br> 不多時，桌子上的吃食就都被她吃干凈。</br> 她吃得很開心，但吃相很好，看得出來，的確很有教養，這是從小就被培養，刻在骨子里的東西。</br> 不是裝的。</br> 齊王妃另拿一塊帕子，擦擦嘴，滿足地嘆一聲：“吃飽了。”</br> “你比齊王晚到兩天，怎么回事？”</br> “王爺的馬快，他有時候還會騎馬，不坐馬車，我們女眷要慢一些，聽說母妃病得重，王爺心中記掛，所以，他先行一步。”</br> 這倒和之前猜測的差不多。</br> “王爺在江南時，有什么仇敵嗎？”</br> 齊王妃想了想，搖頭：“沒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br> 因為生病，平時我都不怎么和外面的人接觸，都是蘇側妃操持管那些事。”</br> “你是什么病？”南昭雪問。</br> “我也不知道，總是感覺身上乏力，沒什么力氣，大夫說是身體虧空得厲害。”</br> 齊王妃頓一下，小聲問：“戰王妃，你能幫我看看嗎？”</br> “那些大夫說得都一樣，聽得煩得慌，但我又不能說，你醫術那么好，能不能給我看一下？”</br> 齊王妃想了想，把一只玉鐲子從腕上退下來：“我沒有帶錢袋子，這鐲子當診金夠嗎？”</br> 南昭雪掃一眼鐲子：“你怎么也沒帶個丫環婆子？”</br> “她們都忙，我一個人也自在，反正平時也沒什么事做，有人跟著反而不好。”</br> 南昭雪手指點點桌子：“我給你把把脈。”</br> 齊王妃面露驚喜，笑盈盈地手伸過來。</br> 南昭雪仔細把脈，齊王妃大眼睛骨碌碌，好奇地盯著她看。</br> “你看什么？”南昭雪忍不住問。</br> “你長得可真好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