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混混不知說了什么，江風與猛然發力，抓住站在最前面那個人的領子，屈起膝蓋朝那人的肚子猛地一頂，其余幾個人反應過來，也湊上來拳腳相加，場面立馬亂成一團。
    白帆遠遠站在胡同口，看到這嚇了一大跳，不明白怎么這就突然打上了，她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嚇得要死又急的要死，轉頭看了一圈四周根本沒人，自己又不敢直接過去，揪心地看著江風與跟三四個人打成一團。
    誰能來幫幫江風與……
    白帆焦急地扭頭，就看到剛剛留她到辦公室的物理老師推著自行車走出校門，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速朝老師跑去。
    “哎好……那我先走了！”物理老師推著自行車回頭跟保安打招呼，扭頭剛要跨上自行車，就被一雙手控住車把，白帆一整個人撲在車筐前，抬頭看他：“老……老師……”
    物理老師被她推的往后倒了一步，扶著車子站好：“哎呦嚇我一跳，咋了？”
    “有人在白水街胡同打架！我看打……”白帆話到嘴邊，趕緊拐了個彎，“我看被打的那個穿著我們學校校服，老師您快去看看吧！”
    她故意換了個措辭，不能讓老師知道江風與是主動打架，趕忙改口把他說成受害者。
    “什么！？那我……”物理老師嚇一跳，剛要說自己這就去，然后突然想起來門口還有個保安，趕緊回頭叫幫手：“老李，快走快走，我們學校的學生在胡同被人揍了！”
    保安老李一聽也一驚，趕緊從保安室沖出來，先物理老師一步騎上自行車，說：“你快上來，我帶著你去更快！”
    物理老師也懵懵地，也沒跟他計較這是自己的車，一抬屁股坐上后座，摟住老李胖胖的腰：“哦，那快走。”
    兩個中年發福男人，是這老式大二八本就脆弱的生命根本難以承受之重，物理老師一坐上去，后胎直接癟了一半，老李齜牙咧嘴地站起來蹬車，物理老師還焦急催促：“你快點……那誰，天不早了，你快早點回家，注意安全啊！”
    看到這倆人騎自行車歪歪扭扭地龜速前進，白帆嚇到怦怦跳的心也平復了一點，她咽了咽口水，抬腳趕緊跟上去。
    自行車二人組一到胡同口就看到那幫人還在打，物理老師扒著老李的腰，歪頭向前看去，教學多年練就的大嗓門此刻終于派上用場，他遠遠地就喊上一嗓子，中氣十足，傳音百米：“那邊的！不許打了！都別動！”
    老李憋著一口氣騎車，換氣之余也跟著嚷：“別打了！”
    幾個人看到胡同口來了人，還氣勢洶洶，頓了一頓，指了指江風與，然后果斷跑了。
    物理老師見那幾個人收手轉身，企圖通過大喝止住他們：“別跑！”
    然而人還是跑了，自行車二人組見追不上，便也不再喊，物理老師見那位被打的同學靠在墻上，校服被揪出褶子不說，還多了不少灰塵和印子，也顧不得其他，沒等自行車停就蹦下來，嘴里碎碎叨叨“這自行車也太慢了……”然后趕忙跑過去查看傷勢，他安慰道：“同學，沒事了……我看看，都傷到哪兒了，啊？來老師先帶你去醫院，你家里電話多少？我現在就聯系！”說著就掏褲兜拿手機。
    江風與靠在墻邊，除了校服上多了腳印和褶皺，嘴角和手臂多了淤青，他和幾分鐘前靠在這里聽混混說話的樣子沒什么區別。
    他低著頭，不去看混混跑走的方向，也沒接受物理老師的安慰和關懷，終于在物理老師一個勁兒念叨“這孩子，怎么不說話，傷到哪兒了，走走走，先跟老師去……”時開口了。
    “不用了，”江風與抬頭，終于露出眼睛，此時整張臉的表情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緒，他又說了一遍：“不用了，老師。”
    他這一抬頭，物理老師也認出來了，這不上午吃烤腸那個男生么。
    他下課回去還特意問了楊莉他的名字，看了看這孩子的成績，之前一直名列前茅，雖然分班考成績不是特別理想，但是這孩子一看就聰明，物理也拔尖。
    此刻江風與這副樣子落在物理老師眼里就是一個被打了的好學生還要被迫忍氣吞聲。看看這孩子淤青的嘴角和凌亂的校服，看看孩子這表面強撐內心說不定正驚懼悲痛的樣子！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最要面子，搞不好現在正在和自己硬抗
    物理老師想得多，更是心疼又著急：“孩子，怎么也得處理一下傷口啊，我看你……”物理老師上下打量，好像居然沒什么外擦傷？他頓了頓，“我看你這個樣子，也不好和家長交代啊。，有什么事你和老師說，老師能幫助你的地方一定幫助你！”
    江風與抬眼直視物理老師：“老師，我真的沒事，謝謝您。”他自顧自地去扶打架時被推倒在地的自行車，“我也會和家長說清楚，我先回家了。”說完就長腿一邁，騎著自行車一下子就出去數米遠。
    “哎你這孩子！”物理老師指了指，趕忙一邊跟老李搶回自行車一邊叫他：“你、你等會……哎呦騎慢點！……算了，你注意安全！”眼見又是追不上，物理老師騎了兩下也停了，回頭看老李。
    兩人俱是長嘆一口氣。
    ————
    白帆正蹲在胡同口，悄悄地探頭看里面的情況，見江風與騎車出來，登時手忙腳亂，怕自己被發現，趕緊找了個路邊垃圾桶，蹲下來抱住膝蓋縮成一團，盡量縮小自己的可見度。
    還好江風與騎車很快，拐出來之后就向右去，沒作停留。
    聽著自行車聲音漸遠，白帆才呼了一口氣，扶著垃圾桶慢慢站起來，看著江風與越來越小的背影，發了會呆。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江風與。
    也從沒想過，江風與會有這樣的一面。
    公交車從她身邊慢慢駛過，她無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公交車，突然想起什么，趕緊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這才猛的發現，最后一班公交車就在剛剛從她身邊走了！
    白帆有點無措地看著公交車遠去的方向，咬了咬唇。
    只能走著回家。
    她家離學校其實不算遠，平時坐慢速公交車四站就到，但論步行，絕對算不上近。
    她喪喪地抓住書包帶，一邊走一邊想，江風與居然會打架，而且樣子居然還那么兇，嚇得她有一瞬間都不太敢動。
    夏日天長，放學時間過去這么久，經歷了這么大一件事，此刻天卻仍舊微亮著，晚霞摻著月亮掛在天邊，朦朧地泛紅。
    走到十字路口，白帆拐彎，抬頭就看到江風與扶著車把靠在墻邊。
    心虛得很，白帆很小地往后錯了一步，心想他不是走了嗎，怎么還在這。
    見他還在看著自己，白帆迫不得已同他打招呼：“江風與，你怎么在這。”
    “我看到你了。”江風與聲音淡淡，“也看到公交車走了。”
    江風與看到她了？是看到她去叫人，還是看到她蹲在垃圾桶旁邊？
    公交車走了，所以呢？
    晚風吹起來，路邊的楊樹沙沙響，葉片晃動中，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變換了一下，車輛緩慢地停在線后。
    太陽要下山了，天色漸暗，他撥了一下車鈴。
    “我送你吧，”他騎上自行車，回頭看著低頭在原地，局促又不安的她：“就送到你早上等車的公交站可以嗎。”
    白帆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