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一,村子里傳出周彥邦和劉彩霞要結婚擺酒席的消息。
紀蘭妮有點不敢相信,妹妹剛‘死’沒幾天,姐姐這么快接盤也太亂套了,自家兒子是傻,救人時非禮了人家,李紅英和劉彩霞也跟著傻了。
她去張曉莉跟前探聽,沒想到這事竟然是真的。
家丑不可外揚,劉彩霞爬了床,兒子確實睡了人家,這事不能宣揚出去,兩家都只能打碎牙和著血往肚里吞對外說是雙方看對了眼。
其實譚家還不算虧,李英紅已經對自己那個不要臉不要皮的閨女徹底失望了,借機要了三百塊的彩禮,之前的二百五十塊算是買斷譚明月的命。
張曉莉不想給錢,但對方是要錢不要命的主,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影響最大的還是自家兒子,只能咬牙出了這筆錢,不過她已經下定決心等劉彩霞嫁過來要狠狠地磋磨她。
紀蘭妮擇著豆角,想起這事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那繼姐隨她娘腦子是個精明的,沒想到會犯這種糊涂。”
繼妹寧死也不要的男人,繼姐在她死后不久立馬接盤,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在暗暗笑話。
譚明月到不覺得李英紅有多精明,連小聰明都算不上,只會欺負小可憐一個人,她親閨女的段位比她還不如,至少李英紅知道賣掉繼女,讓自己的親閨女找個好人家,可耐不住她那親閨女非要往火坑里跳。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記憶里小可憐的這位繼姐向來心高氣傲,一心想嫁給縣城里的工人,沒少跑到縣城里,指望著能有人看上。現在竟然接盤了小可憐寧死也不要的老鰥夫,給三個孩子當后媽,還有一個難纏的婆婆,是圖他年紀大?還是圖他孩子多?
不知道的估計會以為跳河的人是她,腦子進了水才做出這種昏頭的事。
不過,這都跟自己沒有關系了,譚明月也懶得多想。
周彥邦和劉彩霞初三就辦了酒席,到底不是頭婚,酒席辦的不大,請的人也不多,周建霖一家三口作為親戚參加了。
回來時,紀蘭妮還在嘆氣。
譚家那繼女長得也不算差,胸脯鼓鼓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怎么眼睛瞎成這樣。
好在自家也有個瞎的,額……也不能說是瞎,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選擇她的傻兒子。
“彥邦的喜酒已經喝了,咱們也該準備操辦了。”
周建霖也松了口氣。
本來對于截胡侄子的媳婦多少有些愧疚,現在他這么快就娶了新媳婦進門,他心里也能舒服一點。
周鈺在一旁傻樂。
大哥娶了媳婦,自己很快就要娶媳婦了,真好!
……
周彥邦新婚這幾天,譚明月只能繼續縮在屋里等著這老狗比回部隊,準備搞事情。
她這邊還沒開始搞事情,劉彩霞就有點消受不了了。
自從嫁進周家每天晚上都要被周彥邦折騰到大半夜,雖然過程也有過一點愉悅,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疲憊,還沒怎么休息一大早就要給一家子做飯、洗衣服,累得要命。
飯做得不好要被嫌棄,那么多衣服,還有床單被罩還是在大冬天洗起來冷得要命,這些事以前都是那個短命的繼妹干的,沒想到嫁過來了全都得自己做。
前頭那個留下的三個孩子兩個女孩比她小不了幾歲,多少會幫著干些活,倒也還算省心,最小的繼子才三歲多點,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弄得身上臟兮兮的,還喜歡用泥巴和雪團砸她,偏偏這個小兔崽子特別受張曉莉那個老虔婆的寵愛,沒少給她氣受。
劉彩霞委屈地跟丈夫告狀,周彥邦只會說小孩子不懂事等長大了就好了,然后就抱著她上了坑干那事。
兩人最多的交流就是床上那事,周彥邦又不是體貼人的,不怎么做前戲,盡顧著他自個兒舒服,要不是想要個孩子站穩腳跟,劉彩霞肯定會想辦法拒絕。
好不容易熬到初六,他總算要回部隊了,不用再受折騰了,她才松了口氣。
至少晚上可以少受些折騰,睡個安穩覺。
張曉莉看著兒子離開,滿是不舍,也沒有心思磋磨她。
”奶,我要我爹,嗚嗚嗚嗚嗚嗚嗚我要我爹……”
小孫子哭鬧得厲害,她連忙抱著哄著,“不哭不哭,你爹過年就回來了,回來了給你帶鐵皮汽車,等會奶給你買糖吃。”
劉彩霞冷眼看著這一老一幼,要不是還指望著周彥邦帶自己去帝都,真希望他永遠別回來了。
這幾天她算是看透了,男人都沒什么良心,只顧著自己快活,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
新婚就這副樣子,以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樣,還好只要熬過這一年就能隨軍了,雖然還是會被折騰,但至少在部隊里條件要好。
她摸了摸肚子,這幾天也夠努力了,希望肚子給力一點生個男娃,壓制住那個小兔崽子。
……
周彥邦前腳剛走,譚明月后腳就要開始搞事情。
這天一大早她穿著灰黑色的大棉襖,用綠圍巾將頭和臉包起來,和周鈺坐著李弄璋的三輪車出了村里前往縣城。
李弄璋還不知道她要干啥,周鈺更不知道。
一個多小時候,三人抵達縣城。
“嫂子,現在要去哪?”
譚明月緩緩吐出三個字:“派出所。”
李弄璋瞠目結舌,“去,去派出所?!”
周鈺以前聽爹說過在外面碰到了麻煩要去派出所找警察,跟著嚷嚷:“我們要去派出所!快去!”
怪不得要等周彥邦去了部隊開始行動,是個厲害的,李弄璋邊蹬著三輪車邊擔心以后兩人結婚了好哥們會不會受到欺負。
很快他們到達了派出所,周鈺跳下車,伸手扶著譚明月下來。
譚明月解開圍巾露出一張清麗素凈的臉,在周家養了幾天臉上的皮膚比之前白了不少。
她從懷里掏出一張疊好的紙,大步走到派出所門前,打開紙張面向著街道。
她沉了口氣,提高音量大聲說:“我是牛蒡村的譚明月,四歲的時候娘就死了,爹不疼,后娘虐待,繼姐壓迫,每天除了下地干活還要做所有的家務。好不容易熬到十九歲,去年年底周家人向我提親被拒絕,不顧我的意愿跟我爹和后娘定下婚事,對方是軍官,我得罪不起,哪怕他已經三十五歲有了三個孩子想強娶民女也輕而易舉,無奈之下我只能跳河自殺。”
她的聲音清亮悅耳,娓娓道來,一字一字,擲地有聲,不少人駐足觀看。
李弄璋佩服極了,膽子可真大,竟然跑到派出所門前演講。
其中有人問:“那你怎么還活著的?沒有跳下去嗎?”
譚明月淺笑著回答:“當然跳下去了,只是我命不該絕,被好心人救下,收留了幾天。剛剛醒來就發現我已經被家人和村委會定義為死人,而那些人強娶民女、包辦婚姻、思想封建,只是輕輕批評了幾句不痛不癢就完了。我以為軍人是要為人民服務為宗旨,卻沒想到對方升了官以后就來強娶民女,各位同志你們也有姐妹女兒,要是你們的親人被這么作踐,被逼迫嫁給一個三十多歲帶著三個孩子的老鰥夫這一輩子要怎么生活下去。我是真的無處可去了,只能來到縣城里,來到派出所,想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我想在村里以活人的身份平安活下去,和家人徹底斷絕關系,婚姻自主,不再受人控制和壓迫。”
“哎喲!這也太慘了,都是些什么人呀!現在連個活人的身份都沒有。”
“長得挺漂亮的,城里的人姑娘都不定能比得上,怪不得那個老軍官想要強娶回去當媳婦。”
“紙上寫著什么?”
“抵制強娶民女,抵制包辦婚姻。”
“小同志不慕名利是個好的,就是太慘了,娘家不靠譜,村委會都袒護著那個軍官,就算討回了公道回到村里也不好過呀!”
熙熙攘攘的人群將派出所的大門包圍著,議論紛紛。
派出所里的警察聽到動靜出來一看,“你們這是在干什么?聚眾鬧事?”
“警察叔叔,”譚明月立刻沖到跟前,眼淚說來就來,“我不是在鬧事,我有天大的冤情要請警察叔叔為我做主。”
看著這個年輕的小同志哭成了一個淚人,又被尊尊敬敬地叫著叔叔,警察只能好聲好氣地哄著,“別哭別哭,有什么冤情進去里面慢慢說,搞得我還以為你們在鬧事呢!”
譚明月抽噎著擦了擦眼淚,可憐巴巴地說:“警察叔叔,我們村里有個軍官想要強娶民女,我不答應,但是我爹和后娘答應了收了二百五十塊錢的彩禮將我賣給他,我不是想要抹黑軍人,但他們家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年頭人又不是畜生怎么能隨便買賣,沒辦法我只能跳河………”
把之前跟那些人說的話又復述了一遍,最后她還發毒誓,“請您跟我去牛蒡村一趟好好查查,如果我有半個字不對,天打五雷轟!”
小同志信誓旦旦,這事涉及到軍官,現在又有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事情已經鬧大了,警察當即把這事告訴了自己上級。
這事記錄在檔后沒多久,兩位警察穿著便服前往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