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說過，顧總還有這種愛好。”楊琛這話有些諷刺，加上刻板一樣的眉眼稍稍動了動，讓人讀出一種上位者的不屑。
　　“活著，總會因為什么作出改變，或許是一件事，或者是一個人。”顧晟白目光幽深的落在走在前面的肖皖身上，眸子里沉淀著讓人參不透的黑，仿佛他已經這樣看著那個人，成千上萬年了。
　　楊琛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訕訕的笑道：“顧總風雅，我倒是沒那個閑工夫了，犬子，還要拜托。”
　　“這不敢保證，自求多福吧。”顧晟白收回自己的目光，意有所指的笑了笑，還沒等楊琛考慮完這句自求多福，人已經出了門。
　　肖皖靠在門邊，雙手環胸，低垂著眼瞼，眉頭微微皺起。
　　“怎么？”顧晟白拉著他往前走。
　　“他們不愿意配合，你覺得他們哪句話是真的？”肖皖就不信了，好歹是自己兒子，就算漠不關心也不能連自己兒子平常去哪都不知道啊，畢竟市長是公眾人物，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連他的家人都不例外才對。
　　“那個江聞銘，我覺得……他和楊楣光的關系不簡單。”顧晟白瞇了瞇眼睛，像是對戶外激烈的陽光不太適應。
　　“為什么？”肖皖問。
　　“直覺。”出于食肉動物的直覺，他看得出市長夫人對這個江聞銘的厭惡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兒子交友不慎。
　　肖皖回過頭，沖著顧晟白溫和的一笑，肖皖一天天在同事面前擺著張臭臉，就是私下里也沒怎么見過他笑，這一笑就格外好看，顧晟白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這是笑什么，可這一愣還沒愣到底，就被頭皮上一陣劇痛給打斷了。
　　肖皖拉著他的長發硬生生拽低了他的脖子，惡狠狠的磨著后槽牙：“顧晟白，咱能把話說清楚不？”
　　如果南斯在這，一定會提醒顧晟白，對待精分領導的辦法就是，敵不動我不動，敵動了，就趕緊跑。
　　“寶貝兒，疼……”顧晟白順勢把下巴墊到了肖皖肩上，低沉的聲音愣是轉了十八個彎，徹底惡心到了肖皖。
　　“滾蛋。”肖皖從耳根直接紅到了脖子，松開顧晟白的頭發，伸手一推，轉身就走。
　　“一個沒有父母關心，朋友也不多，成績優異，總是獨來獨往的官二代，碰上一個對他好的無微不至的人，不管那個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會對他產生不一樣的感情，這樣的感情沒有人能夠取代。”顧晟白輕輕的說：“我以為你會懂。”
　　肖皖只是低下頭，并沒有接他的話。
　　“再看市長夫人那個臉色，這個江聞銘估計是把他們這個寶貝兒子拐跑了。”顧晟白再次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南斯，查一下在楊楣光身邊是不是一直有一個叫江聞銘的人，然后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肖皖說完就掛電話，南斯那邊剛放下手里的事準備喝口水，又得馬不停蹄的登陸了人口普查網站。
　　這是造的什么孽！南斯腹誹一句，還得任勞任怨的干活。
　　正午毒辣的太陽曬在顧晟白的車上，反射著粼粼的光澤，車內開著空調，阻擋了外面熾熱的空氣，肖皖在外面待了不過十幾分鐘，已經是一頭汗，剛鉆進車里，就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等待一向是個不怎么愉快的過程，肖皖指尖有節奏的敲打著膝蓋：“如果，江聞銘和楊楣光的關系和你說的一樣，那江聞銘不就是最不可能害他的人嗎？”
　　“這可不一定。”顧晟白搖了搖頭：“如果是利用楊楣光對他的依賴，誘導他吸毒呢？可別忘了，楊楣光是在哪里失蹤的。”
　　“得去麥尚走一趟。”肖皖若有所思。
　　“麥尚白天不開門，晚上去吧。”顧晟白看了看窗外，真不想那些人污了肖皖的眼睛。
　　“嗯。”肖皖點頭：“假設江聞銘誘導楊楣光吸毒，那為什么他會失蹤？”
　　“也許是楊楣光發現了江聞銘在騙他，或是發現了他們販毒的證據，窩點。”亡命之徒想要殺一個人所用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如果是這樣，楊楣光十有八九已經死了。”肖皖無奈嘆息。
　　這時候，南斯的電話打了進來：“查到了，這個江聞銘有案底，因為偷竊入過獄，現在在一家酒吧打工，說出來也很巧，他就在麥尚打工。”
　　肖皖一頭的汗都涼了，如果說剛剛還只是猜測，現在就是實打實的告訴他們，他們剛剛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等天黑吧，先回市局。”顧晟白聽到南斯的話直接發動了車子，一腳油門直奔市局。
　　陸局已經到了肖皖辦公室，朝著顧晟白點點頭：“肖皖，這次的案子你也很清楚，是市長的獨子，無論如何也要保護楊楣光的安全。”
　　“我盡力。”肖皖點點頭，不論這個人是不是市長的兒子，他們都有義務保護受害者的安全：“不過，據我們所掌握的信息來看，楊楣光很有可能已經遇害，如果沒有，為防止兇□□急跳墻，我們只能選擇暗訪，今天晚上我們會去麥尚，晟白會配合我。”
　　陸局聽到那個已經遇害，眼前就是一黑，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又聽到這個刑偵隊長要帶著自己好不容易特聘過來的心理學教授去暗訪，眼前又是一黑。
　　“你能保證他的安全嗎？”陸局只好咬著牙反問。
　　“我可以。”肖皖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他不去禍害別人就謝天謝地了，好歹身份擺在那，麥尚那群烏合之眾還沒有膽子動他。
　　“那顧教授就交給你了，這個案子務必盡快破案。”陸局嚴肅著一張臉，只不過這張滿是褶子的臉讓人看不出幾分威嚴，肖皖心里吐槽一句，還沒有顧晟白黑臉的時候嚇人呢。
　　“陸局放心。”肖皖裝的鄭重的點點頭，送陸局出了門。
　　肖皖坐到辦公桌前，翻開了資料。
　　楊楣光，男，十七歲，就讀于祁水市第一中學，市長公子，名副其實的官二代，平常不受父母重視，朋友不多，性格靦腆，和江聞銘有非一般的關系，可能吸毒，初步判斷也許已經死亡。
　　肖皖在辦公室坐著，南斯這些人卻不能閑著，邵凱立馬帶人去了江聞銘的公寓。
　　公寓是合租的，在一個臨近郊區的小巷子里，因為這里的人差不多都是在麥尚上班的工作人員，大白天的全部拉著窗簾在睡覺，公寓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邵凱讓所有人守在門口，自己先敲了敲門。
　　里面沒有反應。
　　邵凱表示理解，加重力氣繼續敲，就在同事都覺得邵凱那個熊掌都快把整個門拍散架的時候，門終于開了。
　　一個個子剛到邵凱胸口的少年開了門，如果肖皖在這里的話一定能認出這人就是上個案子往他懷里鉆的少年，陳祝。
　　“你好，警察。”邵凱亮出了工作證。
　　陳祝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水逆，剛剛從昆水那個殺人案的陰影里出來，又看到這個兇神惡煞的警察，陳祝表示心臟都快驟停了。
　　“你們……要問什么？”陳祝看了看他們身后沒有看到顧晟白，總算松了口氣。
　　“江聞銘是住在這里嗎？”邵凱甕聲甕氣的開口，陳祝懷疑他那個聲音不是從聲帶里發出來的，而是從胸腔。
　　“沒錯，但是……今天早上他沒回來。”陳祝如實回答。
　　“非常抱歉打擾你們，但是你們現在必須和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邵凱說著就走進了屋子，屋子里面還有兩個人，已經穿好衣服看著他們，年齡都不大，甚至看上去都是模樣不錯的少年。
　　陳祝張了張嘴，也知道自己沒法拒絕，最后三個人乖乖的跟著邵凱。
　　“麥尚的工作人員都未成年嗎？”南斯看著皺起了眉頭。
　　“我……”陳祝弱弱的舉起了手：“我成年了。”
　　南斯沒想到他這平常被無視的抱怨竟然還真有人接話，驚喜了一下，多看了陳祝兩眼。
　　一行人開著警車回了市局，南斯敲了敲肖皖的辦公室門，他以前進肖皖辦公室都是推門就進，可現在多了個顧晟白，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他可能就要面臨一年的小鞋生活。
　　“進。”肖皖頭也沒抬。
　　“老大，江聞銘不在，我把他們室友帶回來了。”南斯站在門口，愣是一步都沒敢往前挪。
　　肖皖看著他縮在門口跟個鵪鶉一樣，忍不住皺了下眉，他是洪水猛獸是怎么著，用得著這么躲著嗎？
　　“送審訊室吧，我等會去看看。”肖皖不想看他那副熊樣，低下頭專注于手下的文件。
　　“是。”南斯如蒙大赦，轉身就跑了。
　　“我去審，你給我坐這吃飯。”顧晟白按著他肩頭，指了指他面前放著的外賣盒子。
　　肖皖皺了下眉：“我不想吃外賣。”伸手把那個散發著香味的盒子推遠了一些，米其林大廚都要哭泣了，顧晟白每次訂飯都是從那家五星酒店，可肖皖沒有一次給面子。
　　“在這沒條件給你做了，聽話，吃一點。”顧晟白像哄小孩一樣把他按在椅子上。
　　肖皖皺了皺鼻子，不過有一句話是沒錯的，顧晟白做的東西的確比這個好吃。
　　“我審完就回來吃，好吧。”這是肖皖能做的最大的妥協了。
　　顧晟白簡直頭疼，他勸肖皖吃的這的確是午飯，不是什么腸穿肚爛的毒藥吧，怎么就這么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