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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跟高顏和他的助理吃完飯,正巧文昕接到梁江的電話,他說:“我落地了,正在機場高速上,你在哪里?要不要我過去接你?”
兩個人都忙,所以見面的機會彌足珍貴,總是擠牙膏一樣地擠時間。文昕將地址告訴他,他說:“好,我就過去。”
文昕的車報廢了,一直沒有買新車,心有余悸。高顏原本想讓助理開車送她,她笑著說:“沒關系,我男友會來接我。”
“啊,那我們可以等一等,一見廬山真面目。”
不一會兒梁江又打電話來:“我快到了。”
“我馬上出來。”
文昕跟高顏一起搭電梯下樓,高顏像所有明星一樣,習慣戴墨鏡、口罩,因為她走得慢,所以他特別照顧她,扶她下臺階。
梁江的車就停在馬路邊,他剛從飛機上下來,仍舊是衣冠楚楚,看到她就下車迎上來,遞給她一束花:“花粉處理過了,在飛機上拿了四個小時,他們都笑我傻。”
文昕也覺得他挺傻的,可是他一轉臉看到高顏,似乎臉色變了變。
文昕猶未覺得,向他們介紹:“我的新拍檔,高顏,你一定看過他演的電影。”
“梁先生,你好,總聽文昕提起你。”
梁江與高顏邊握手,邊問文昕:“你沒有說過你新簽了大明星啊?”
“還在保密中。”她笑盈盈地說,“所以沒有公開。”
“梁先生消息應該十分靈通。”高顏說,“其實也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不是嗎?”
梁江似乎十分沉著:“高先生,我們能不能單獨談一談?”“不。”高顏轉向文昕,“余小姐,很抱歉,如果這個人是你的未婚夫,我恐怕無法與你合作。”
文昕已經糊涂了,十分不解地看著這兩個人。
高顏淡淡地說:“我與新辰的恩怨,余小姐十分清楚,而且江湖上也都知道,我和新辰國際再無合作的可能。梁先生是時先生的弟弟,新辰國際的第二大股東。文昕,你有這樣的未婚夫,竟然替新辰的競爭對手公司工作,你的老板真是慷慨大度。”
文昕呆若木雞,過了半晌,才看著梁江,問:“他說的是真的嗎?”
他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一談,好嗎?”
文昕不做聲,高顏說:“梁先生深居簡出,從來不干涉公司的運作,也很少出現在娛樂圈。如果我不是與新辰合作了五年,如果不是偶然在時總家里見過一次,我也認不出您來。余小姐,我相信你和他交往的時候,并不知道他是誰。”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樣回的家,印象里好像是攔了一部出租車。
回到小區才發現,梁江的車一直跟在她的車后面。
她下車的時候,他上前來替她付款。
他總是這樣有風度,這種時候,還能維持。
出租車走掉了,她轉過臉來看他:“梁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也許哄得我團團轉,你覺得很好玩。我覺得自己真是個傻瓜,你說什么我都相信。那天吃私房菜,你哥哥明明在,你就不讓我去見他,我還傻乎乎地以為,你是真的怕喝酒。你為什么要向我求婚?覺得這幕戲還沒有演到高潮?我做過大明星的助理,做過大明星的宣傳,也做過大明星的經紀人,可是你卻比任何明星都要會演戲。梁先生,您不進娛樂圈,真是演藝界的最大損失!”
話說得這樣尖刻,他也只是沉默,最后才說:“我哥哥與我,是兩個人。我雖然有公司的股份,那也是因為哥哥創業的時候,我曾經借過錢給他,后來折成了股權。我從來沒有參與過公司管理,你和我哥哥在工作上的一些恩怨,我以為是沒有關系的。”
“哈,時總的弟弟。”文昕有仰天大笑的沖動,“我真是何德何能,承蒙青睞!”
“我哥哥并不是魔鬼,他在生意上的行事手段或許你并不贊同,但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文昕,你公平一點好不好?”
“公平?汪海死的時候,誰給他公平?高顏在電影節前被爆出隱私的時候,誰給他公平?”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他大吼,“汪海不僅僅是我帶的藝人,他是我的朋友,朋友你知道嗎?他當著我的面從樓上跳下來,就死在我的眼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哥哥。他想讓誰身敗名裂誰就身敗名裂,他想讓誰生不如死誰就生不如死,他控制著半個娛樂圈的資源,他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是,你哥哥很能干,他做得很成功,他是目前業內最大的幕后老板之一。梁先生,你曾經說過你年薪百萬,你少說了一個零還是兩個零?新辰國際的第二大自然人股東,哈哈,我真該去查一下貴公司去年的年報,看看盈利是多少,你的分紅是多少!”
“文昕,你累了,你的腿也不能久站,我們改日再談,好嗎?”
她也知道自己歇斯底里,她也知道自己面目猙獰。可是滿腔的怒火,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燒成灰燼。
她說:“我以后再也不想見到你!”
她把手指上的那枚指環取下來,他不肯伸手接。她隨手往花壇里一扔,然后拖著隱隱作痛的腿,搭電梯上樓。
回到家中,她抽了整整一包煙,才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自從入院后,她本來已經戒煙。
與梁江的分手,痛快淋漓,也許她早就想這么干了。他不是不好,她也曾經試圖嘗試與他開始。可是愛就是愛,愛是無法替代的。她失去的是一顆星星,即使給她一輪更光潔圓滿的月亮,那也不是她的那顆星星。
也許她下意識里,一直等著這樣一個借口,可以讓她正大光明地和他分手。
所以今天的事情,她除了爆發之外,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絲微妙的難以言喻的輕松。
她不用再繼續與他在一起。
在與費峻瑋分手的時候,她知道,她會繼續往前走。生命這樣漫長,時光似水流去,她或許會遇到不好也不壞的男人,戀愛,結婚,生子。普通人都是這樣過,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到。
后來,她才發現,原來高估了自己。
梁江是很好很不錯的交往對象,只是意難平。
跟他在一起的快樂,是朋友的,是知己的,是互相照顧的,甚至是另一種幸福。只是欠了那么一點點,因為不是愛。
現在這種快樂也要失去了,她痛快地想,這樣也好,這樣她也不必滿懷愧疚,覺得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梁江。
他騙了她,他竟然是時川的弟弟,多好的理由,她把戒指扔在花壇里,多好的結局。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是一個壞人,一個極端自私的壞女人。
原來她是一直盼望著,有這樣一個理由,好讓她可以不負責任地結束這一切。
她點著一支煙。調到靜音的手機,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全是梁江打來的。
她不覺得自己狠心。女人受過幾次傷之后,常常說看破紅塵,但真正能看破的,卻沒有幾個,而現在她是真的疲倦了。
以后做滅絕師太,見到男人,上滅下絕。
煙灰落了一些在地上,她走到陽臺去拿吸塵器,看到底下他的車燈亮著,他還沒有走。
她關掉陽臺上的燈,開始打掃衛生。
吸塵器“嗡嗡”響著。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斯佳麗說過。
第二天她上班去,老板并不在,她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告訴老板呢,自己差點跟時川的弟弟結婚。
真是一場笑話啊,說出去旁人一定不肯信,交往這么久,卻連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她沒想到,時川會約見自己。
是他的秘書打給她,中規中矩地問:“余小姐是嗎?”
她還以為是哪個記者,于是說:“你好,我是余文昕。”“你好,余小姐,我是新辰國際時川先生的秘書,我姓童。余小姐,時先生想見一見你。”
文昕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脫口說:“我沒有時間。”
“時先生說,這件事情很重要,而且關系到費峻瑋先生的合約,希望余小姐盡量抽出時間來,和他見面詳談。”
話說得這樣客氣,也不過是威脅利誘。
文昕針鋒相對,說:“如果是費先生合約的問題,請直接聯絡我的上司或者法務部的同事。”
童秘書不瘟不火、慢條斯理地說:“時先生說,他只想和您一個人面談。如果您不來,有些消息,他會直接交給傳媒。”
在那一剎那,文昕只想破口大罵,去他媽的,愛誰誰。
可是她不敢也不能更不應低估時川的力量,如果他要見面,那就見面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又不會吃了她。
秘書將地點告訴她,說:“時先生希望這個會面是私人的,所以希望余小姐不要泄露給其他人。”
正好,她打算帶把西瓜刀,先殺人,后毀尸滅跡。
她打車去那個地方,到了門口才發現,原來梁江曾經帶她來過這里,是藏在公園里的那家低調奢侈的酒店。
服務生顯然被叮囑過,一見到她就鞠躬:“余小姐您好,您的朋友在等您。”
她只來過這酒店一次,而且是晚上。白天的時候更覺得不同,而且季節也不一樣了。
服務員引著她,順著抄手游廊往后走,一直走到喝茶的地方。
白天的一池水,春冰已融。對面亭子里坐著一個姑娘,抱著琵琶正在撥弄。琵琶錚錚的弦聲隔水送來,更覺得好聽。
這次唱的不是蘇州彈詞,而是在演奏古曲《十面埋伏》。
這曲子還真是應景。
時川一個人坐在水閣中等她。服務員將她領到門口,便悄然而退。
這里一貫非常安靜,除了遠處琵琶的聲音,就是對面游廊的瓦頂上,有幾只麻雀在“啾啾”地叫著。
她定睛看向時川。
他與梁江長得并不像,除了一樣高,眉眼之間并無熟悉的影子,而且,也沒有三頭六臂。
所謂的業內公敵,也不過是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時川向她微笑:“余小姐,你好。”
既然來了,哪怕要大打出手,也得先禮后兵,她不卑不亢:“時先生,你好。”
“請坐,請喝茶。”
他親自替她斟上一杯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大大方方坐下來,嘗了一口茶。
反正他又不會在茶里下毒。
時川很客氣,這一點和梁江很像。兩個人在任何情形下都是風度翩翩,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身。
他說:“余小姐,其實我見過你一次。”
文昕迅速地在大腦中回想時間地點人物,難道他是在業內某個聚會上見過自己?可是他作風低調,鮮少出席業內的公開場合。他是幕后的那只手,很少走到幕前來。
“就是在這里。”他說,“那個晚上很冷,我弟弟帶你到湖上滑冰。我正巧在橋的那一邊,他帶你走過去跟我說話。”
呵,她想起來了。那個寒冷而浪漫的晚上。那個人滑冰技術一流,十分有風度,還曾經打趣他們是否在求婚。原來那個人竟然是時川。
“我弟弟三十年來,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對待過一段感情。我問他,你究竟有哪里好,他說他不知道。”
文昕打斷他的話:“時先生,如果您是來替您弟弟當說客的,我看就不必了。我們已經分手,婚約作廢,我跟他說得很清楚,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
時川輕輕笑了一笑:“余小姐,或許你還不了解我這個人,我從來不當說客。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需要誰去說服誰。每個人真正能做到的,都是憑自己的實力說話,你說對不對?”
文昕看著他。
“我弟弟說,如果我堅持要簽費峻瑋,他會反對我。或許你已經知道,他是新辰國際的第二大股東,他有這個實力反對。這么多年來,我弟弟從來沒有干涉過公司的運營,我被他要挾,更是第一次。”
文昕詫異地看著他,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們打了一架,就在他的家里。我們好多年沒有打過架了,上次打架,還是他十二歲的時候。”時川輕言細語地說,“所以我才明白,原來你是我遇上的最大對手。”
文昕十分諷刺地答:“謝謝您的恭維,如果您要求我給梁先生打電話,我現在就可以打。”
“不,我弟弟決定的事情,很少有人可以改變他。”時川聳了聳肩,“他是一個固執的人,就像我一樣。既然他不想簽下費峻瑋,那么就不簽好了。”
文昕心中十分警惕,猜測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也許小費告訴過你,你們之間所有的東西都在我手上,包括照片、視頻、停車場的監控錄像、酒店的監控錄像……你們牽手、接吻、做愛……真是一對如膠似漆的秘密戀人。我手底下的人花了近兩年時間才收集到這些,如果一旦公諸于眾,相信會掀起一場真正的緋聞風暴。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有窺探他人隱私的愛好,我只是打算利用這些東西,讓小費選擇簽約新辰國際。事實上,一看到這些,他馬上痛快地說,可以答應我的任何要求。小費對你其實也挺好的,你應該明白,他肯這樣做,一半是因為怕毀了自己的事業,另一半,也是怕毀了你。”
文昕震驚地、不敢置信地喃喃:“原來是這樣……”
“真糟糕,看來他沒告訴過你。作為一個情人,他真是有義氣。”時川語氣十分輕松,“不過我還是得幫著我弟弟,他為你做得更多。某天半夜他突然打電話給我,把我從夢中吵醒,你猜他對我說什么?他說:‘哥哥,能不能請你幫個忙?’他很少向我求助,于是我慷慨地答應了他。結果他要求我即刻訂婚,我詫異地問他,我要跟誰訂婚,他說隨便新辰旗下哪個女明星好了,越有名氣越大牌的越好。你可以想象我當時的心情,于是我禮貌地套了一下他的話,才知道他突發奇想的原因,是因為你遇到了困境。你說,想要潑水門、潘勝茵懷的是雙胞胎、方定奇突然嫁給神秘富豪、時川跟他旗下的女明星訂婚、符云樂跟她老公離婚等等。我弟弟決心替你實現這些愿望中的某一個,他把你的原話考慮了一遍,潑水門是不可能的,潘勝茵也沒有雙胞胎,方定奇更不可能馬上嫁給神秘富豪,于是我弟弟想,時川可以跟他旗下的女明星訂婚,因為他是我哥哥。你說這傻孩子,遇見你后,是不是變成了真正的傻瓜?”
文昕輕輕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