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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o things fill the mind with ever new and increasing admiration and awe,the more often and steadily we reflect upon them:the starry heavens above me and the moral law within me.”
厲貝貝一口氣說完長句,才有點歉疚似的停了停:“對不起,我說得太快了,我們還是一句句來吧。Two things fill the mind with ever new……”
一抬頭看到余文昕,厲貝貝不由得燦爛一笑,叫了聲“文姐”就站了起來。
文昕沒想到她會這樣叫自己,不由也笑了笑:“叫我文昕就可以了。”看到埋頭在劇本上劃道道的費峻瑋,于是問,“怎么樣?”
“小費挺聰明的。”厲貝貝提到費峻瑋眼中就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比小孩子好教很多。”
教一個大男人,當然比教小孩子容易。不過在粉絲眼里,偶像做什么都是優秀得沒話說。
“中午我約了編劇吃飯。如果對劇本有什么問題,正好問他。”文昕說,“貝貝你也一起去吧。”
“我也可以去?”厲貝貝掩不住一臉興奮,還是小孩子脾氣。
“當然了,一半臺詞都是英文,有什么問題你正好問編劇韓老師。”
厲貝貝歡呼了一聲,起身去收拾東西。小千拿著費峻瑋的外套和圍巾,不聲不響地走過來。費峻瑋一邊穿外套一邊問她:“江導會來?”
“江導還在美國沒回來。”她說,“不過我和他的助手約定了下個星期大家見一見。”
他點了點頭,厲貝貝忍不住插了句話:“是拿電影節大獎的那個江導嗎?”
“對。”文昕見她一臉天真燦爛,不由問,“你很喜歡他的電影?”
“也不是特別喜歡……他的電影太過于討巧票房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他為國爭光,太解氣了。上次在電影院的時候,我的朋友Jessica都被震到了,我十分驕傲地告訴她,導演,中國的。”
文昕告訴她:“待會兒在韓老師面前,千萬別說你不喜歡江導的電影。韓老師是江導的御用編劇,兩個人合作很多年了。”
厲貝貝吐了吐舌頭:“好的!”
和編劇韓老師吃飯很愉快,因為韓老師雖然在編劇這行德高望重,但說話幽默風趣,非常平易可親。
厲貝貝非常好奇,問東問西。韓老師跟她講八卦:“有一年我們拍《江山》,樹林里那場槍戰戲還記不記得?”
“當然記得,拍得那么漂亮!”厲貝貝忽閃著大眼睛,“好多好多紅葉被風吹得卷起來,像油畫一樣,太漂亮了。”
“就為那些樹葉,可操心操老了。劇組要買下不下兩噸的紅葉,當地農民就是不賣,一口咬定非要江導親自去跟他們談,放出話來說,一袋八十塊,要是江導肯親自去,沒得說,一袋四十。”
“然后呢?”
“然后為了順利拍攝,江導當然去了。”
“然后呢?”
“然后跟對方砍價,別說,那些農民還挺淳樸的,說你這么大的導演真的親自來了,那就每袋三十五吧。”
厲貝貝聽得開懷大笑。文昕看費峻瑋吃了不少魚,忍不住對他說:“這個太辣,你少吃點,回頭皮膚又出問題。”
費峻瑋沒有說話,厲貝貝倒非常好奇:“真的不可以隨便吃東西?”
“他是敏感皮膚,有時候會過敏。”文昕對她解釋,“也不會有太多忌口,就是有時候要注意一下。”
“哦……”
“而且一上鏡頭就得化妝,化妝品對皮膚傷害很大。”
“男生也要化妝?”大約在海外待久了,厲貝貝用詞有一點點和國內的人不一樣,總說男生女生。
“鏡頭下演員都必須化妝,不然拍出來整個臉會是黃的。”
“那女明星會不會真的節食?”
文昕笑了笑:“人家的私事,我不太知道。”
“小費,你真的太瘦了。”厲貝貝還是一團孩子氣,說話肆無忌憚,“知道么,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嘩——好瘦!這么高又這么瘦,簡直跟屏幕上的你不太一樣,覺得你整個人都像是被剪細了一圈。”
她的比喻很有趣,連韓老師都忍不住笑起來:“那是因為鏡頭會有放大的作用,所以真人都會比鏡頭里的要瘦。現在的每個演員幾乎都是小臉,小費就是這張臉長壞了,長得這么帥,江導決定用他之前猶豫好久,怕他太帥了讓觀眾不能入戲。后來看到小費演的上一部電影,才下了決心。”
費峻瑋笑著說:“看來毀容扮丑還是有收獲的,不然江導還看不上我。您不知道上部片子,我從頭到尾連個笑臉都沒有,最后還來個大特寫……我自己在首映上看到,都嚇了一跳!”
厲貝貝插話:“小費,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是么?”費峻瑋看了一眼文昕,“你要不要吃魚?”
“謝謝,我自己來。”文昕說,“辣的你都少吃點,到時候上火喉嚨痛,又沒辦法唱歌。”
“最近我沒有什么要唱歌的通告。”費峻瑋終于還是忍不住抱怨,“你比Marilyn還要羅嗦。”
韓老師問他們:“Marilyn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文昕告訴他,“前陣子還在地中海度假,發照片向我們炫耀,地中海的陽光啊……可把我們羨慕慘了。”
韓老師哈哈笑:“早知道我們就該在劇本里面把外景地做成地中海,這樣就不用羨慕了。”
文昕趁機問他:“不過這次我看劇本,有好多外景應該都是在美國,江導有沒有決定怎么拍?”
講起工作來,韓老師又是滔滔不絕。
走出來時天色已晚,文昕叫司機送了厲貝貝回去,她自己開車送費峻瑋。
他沒有坐副駕位置,而是自顧自拉開后座車門。她從車前鏡里看了一眼,一上車他就窩在后座睡覺,也真難為他,不過短短幾十分鐘,不僅睡著了,而且睡得十分香甜。
還是太累了,一個接一個的通告,總沒有真正休息的時候。到了他家地下車庫,她把車停好,解開安全帶,回身想叫醒他下車,看他睡得正香,不禁又忍住了。
她拿過自己的包包,在里面摸索很久,終于找著半包煙,卻沒有打火機。
她毫不客氣伸手到他的外套里,摸了半晌終于摸到一角硬硬的東西,抽出來一看原來是只錢夾,于是又塞回去。
重新將車啟動,抽出點煙器,剛剛點上一支煙,抬頭從車前鏡里就發現他睫毛抖了抖。她淡淡地說:“別裝了,再裝的話,我就把你一個人撂這兒了。”
他坐起來,神色嚴肅地看著她手中的那支煙:“你什么時候學會的?”
“剛剛。”
“抽煙不好。”
“我知道。”她仿佛挑釁似的又深深吸了兩口,整日神經繃得太緊,有時候不得不紓解一下。從前老不明白Marilyn為什么煙不離手,原來真的是有好處的。
他抓著她的手,把煙奪過去,打開車窗扔到了外頭,然后就勢俯身,深深地親吻她。椅背太礙事,他大半個身子被卡得動彈不得,她往后一縮他就親不到了。他很狼狽地抓著椅背:“喂!”
她覺得挺好玩似的,忍不住縮靠在車門那端,哈哈大笑。
其實她笑起來挺可愛,有一種沒心沒肺的歡樂感。他隱隱覺得目眩神迷。這個女人比他還要小三歲,卻總是像母雞護雛似的擋在媒體面前,擋在公眾面前。潑天而來的明槍暗箭,她卻仿佛刀槍不入、金剛不壞,只是偶爾的時候會讓他覺得,她是這樣天真、這樣可愛,簡直令他迷惑。
“跟我上樓好不好?”他終于抓到她的胳膊。大冷天她穿著羽絨服,開車的時候脫了厚重的外套,里面是一件薄薄的七分袖毛衫,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他想起很多年前拍一個古裝戲,劇本上文縐縐地寫女主角皓腕如雪,他覺得不對,其實像酸奶,又白又香又滑又膩,碰一碰就要淌出來,簡直抓不住。
她神色慵懶,仿佛明知故問:“上樓干嗎?”
他擲地有聲地答:“談工作!”
“談工作就在車里談好了。”
他眉頭微微挑起:“這是你自己選的!”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伸長胳膊不知道按了哪個鍵,她的座椅椅背頓時緩緩放倒。她伸手去開車門,他把中控也按下了。兩個人廝打了一番,在車內那么狹小的空間,她很快就撞到頭,他一邊替她揉著額頭的傷處,一邊還不忘緊緊抓著她,眼神倒似很心疼,還問:“疼么?”
她看著八爪章魚似的他,忍不住板起臉孔:“明天早上你有通告。”
他吻著她的嘴角:“管他呢!”
他的吻像是帶著某種灼熱的溫度,吻到哪里,哪里就要融掉似的。
管他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
管他呢……
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特別早,寫字樓早已經開始供暖,中央空調呼呼地吹著暖氣。文昕的窗子朝著所謂的空中花園,空中花園里種滿了竹子,此時被風吹得搖晃不定。而再朝下望,樓底下廣場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露出斑駁的青黑大理石地面。有保安站在雪中,這么高看下去,就像一點點芝麻似的黑點。
剛喝了一口咖啡,就聽到Vickie的聲音:“咦?小費,你今天不是有通告……”
緊接著門“砰”一聲就被推開了,Vickie一臉詫異地出現在他后頭:“小費?”
文昕放下咖啡,Vickie很識趣地退出去,替他們帶上門。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汪海。”
文昕抬腕看表:“這個時間你應該在贊助商旗艦店的開業慶典上。”
“慶典改期了。”
她略略有些詫異:“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
“我在跟你談汪海,不是談慶典,為什么簽他?”
“這是公司的決定。”
“你覺得我是今天剛進公司?”
她沉默了片刻:“好,是我向公司建議簽他,這是公事。”
“你覺得我是在和你談私事嗎?”
“那你能不能用公事公辦的態度,不要這樣質問我?難道我簽汪海有任何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這會影響我。”
“你和他定位完全不同,他根本不會影響到你的發展……”
“你昨天跟我上床是不是為了今天這件事情?”
文昕看了他幾秒鐘,終于說:“不要逼我把咖啡潑到你臉上。”
他好看的嘴角向上抿起,是真正憤怒的表現,可是他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拉開門走出去。
“砰!”
摔門的聲音很大,震得她桌上杯子里的咖啡都蕩了一蕩。
好久之后,Vickie才怯怯地來敲門:“余小姐?”
“請進。”
“汪海的合同擬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Vickie將文件夾交給她,文昕非常仔細地看過,然后說:“沒多大問題,交給法務部門吧。”
Vickie卻忍不住問:“小費是不是在為汪海的事生氣?”
“不用理他,哪天不氣個十次八次的?”
Vickie看了她一眼。
文昕頭也沒抬:“有話就說。”
“這次我也覺得你做得不對。”Vickie說,“像汪海,簽不簽都無所謂,而且簽了他還要費力去做,效果也不見得就好……”
“不試一試,怎么會知道就不好?”
Vickie無語:“好吧,既然你堅持。”
文昕也覺得自己不可理喻,為什么要力排眾議地簽下汪海?老板素來不干涉各工作室的具體事務,簽約前他也只是照例在她提供的汪海的檔案上簽字,一邊簽字一邊對她說:“我沒想到你會選他。”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
或許是汪海站在風中抽煙的樣子,讓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剛剛畢業不久,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當汪海的助理。汪海的經紀人在面試過她之后有點猶豫不決,因為畢竟她沒有經驗,不過最后還是把她帶到片場去見汪海,由他來拍板。那時候汪海正是如日中天,在片場幾乎所有人都圍著他。她遠遠地一眼就看見汪海站在人群中央,和從前見過的照片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呢,又說不上來。她還記得那時他正在拍一個唐代的古裝戲,雖然戴著頭套,穿著儒雅的戰袍,卻明明是濁世翩翩佳公子。紀經人向他介紹之后,他主動朝她伸出手,笑著說:“文昕是吧?以后麻煩你多關照。”
她本來非常惶恐和擔心,被他這一握,卻奇異地鎮定下來。那時候她什么都不懂,汪海對她其實還算不錯,雖然有時候脾氣大了點,那也是他開始走下坡路之后。
Marilyn曾經說:“文昕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過于意氣用事。說得好聽點呢,叫戀舊,說得難聽點呢,叫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是畢竟是因為汪海,她才一腳踏進了娛樂圈。如果當年那次見面他就否決掉她,如果他不肯讓她做自己的助理,便不會有她從助理到宣傳再到如今的紀經人,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應該簽下汪海。
費峻瑋似乎很認真地同她鬧起了別扭,連她的電話都不接,任何事都通過助理或者Vickie來告訴她。偏偏這段時間商業通告很多,文昕和他好幾天都打不著照面。這天約了江導見面,文昕才和他搭同一部車去酒店。在車上他也不同她說話,自顧自埋頭玩手機游戲。
文昕忍不住對他說:“今天汪海也會去,雖然他只是客串一下,但這是他進公司后簽的第一部戲,你不給我面子不要緊,但畢竟現在是同一個公司的藝人,你不要當面讓人家下不來臺。”
他連眼皮都沒抬,冷淡地說:“我為什么要讓他下不來臺?”
“你能不能改改你這小孩子脾氣?”
“我怎么小孩子脾氣了?我一直就這樣,不過我也知道,現在你看我格外不順眼。”
文昕啼笑皆非:“我怎么看你不順眼?”
他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文昕忍不住“撲哧”一笑:“真是跟三歲小孩兒一樣。”
他仍舊板著臉孔,直到下車的時候,才冷冷地拋下一句:“用不著拐著彎兒罵我幼稚,我知道你就這意思。”
文昕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得跟著他下車。剛剛走進酒店就看到好幾個相熟的面孔,費峻瑋本能地停住腳步,文昕連忙走過去,他低聲問她:“怎么會有記者在?”
文昕說:“不是我們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