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金枝居然打發人帶來了亮亮的消息。因為參選的鼠族數量少很多,所以亮亮在三月初八,在無憶選拔之前已經通過初試,被白錦院暫時收院。三個月后,也一樣會參加正式入門考試。
聽到這個消息,無憶安心了很多。傳話的人還說,金枝已經囑咐過若她真是擔心,許她出去半日,往漠云峰白錦院去見亮亮一面,漠云峰離此并不算太遠。
對金枝這一天三變的態度,無憶也并不覺得如何。感謝了金枝的好意,但還是放棄了去看亮亮的機會。她擔心亮亮,是怕他有危險,既然他平安無事,以后再見也是一樣。當下每一天都珍貴,她更想好好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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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憶開始辟谷已經有十多天了,因為她一直聚不出晶石。妖力吸收不了這里的靈氣,無法成石就不能讓她的妖力增長。
無憶終是想明白,為什么自己整合人形以后不能像以前一樣聚化靈氣產生一件小褂衫。是因為她體內的妖力,根本無法駕馭這里淳厚的靈氣。
就算呼吸起來覺得再豐盈,也不能牽引聚合,這樣的話,她的妖力根本就是停滯不前的狀態。
她心里急,于是開始強行辟谷。每日只飲少量清水,以這山澗含靈氣的水慢慢清洗自己吸了三百年雜氣的五臟六腑。
通常辟谷初期,要靜心凝氣安神。但無憶還要做一些下人雜事,每日照樣練習卻絕了食糧。她是要強行破限逼腸胃進入休眠狀態,待能聚出晶石之前,不能再讓五谷雜糧濁了她的妖息。
天氣越來越熱了,她常常覺得腰部脹沉。最近她刻意回避往山上去,就算因雜物不得不去,也盡量與多人相伴避免獨行。好在這些日子,大人一直沒有回來。好像打從她酒醉次日,大人便出了門一直未歸。偶而聽得旁人議論,似乎大人之前離了宮往人境去了二十來年未歸。這次是因云頂招徒,五大宮主齊聚,這才回來的。
無憶對此興趣缺缺,她更關心何時可以聚出晶石來增長妖力。饑餓的感覺漸漸消失,初時的疲軟之感也隨之而逝。身體越來越輕靈,氣息越來越穩暢。晚上再不閑逛一率凝神打坐,希望可以早日聚出晶石來。
只是有一樣比較艱難,就是每當打掃角殿的時候,那里擺放的魚缸總讓她有些流連。
山上正殿外的大池里養著尺長的錦鯉,但初來那天金枝已經說過,那里的魚已經聚了妖氣不要隨便往那里探頭,否則會被當成食餌。無憶能感覺到,那里沒有一點魚腥味兒。
但山腰槐煙谷的殿房里擺的些魚缸,里面的小金魚只是普通的觀賞魚,在白瓷青花的盆狀大缸里游曳。帶出的腥味在無憶嗅來,就是絕美至極的鮮香。
貓喜歡吃魚,幻貓也是一樣。她每一近前,那魚兒皆潛在缸底不肯冒頭,本能告訴它們,湊過來的這個人不懷好意。
要忍住饑餓或者不是很艱難,要忍住饞蟲就是另一種考驗。而且最近魚缸擺的哪哪都是,好像這里的人故意在整她一樣!她是幻貓,也是貓的近宗。每每一聞到魚味兒就覺百爪撓心,不止一次的想伸手去撈一條解饞。
此時她怔怔的站在缸邊,牙齒都咬的咯咯作響。一邊擦拭著缸沿一邊感覺胃開始縮痛。看到它們她就餓,想吃的****真是很折磨。圓圓眼珠子盯著水里的魚轉來轉去,鼻頭動來動去的吸氣。
“安無憶是不會輸給饞蟲的。”她像念經一樣喃喃說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上了房梁。她每每最后都要這樣念叨一句,對抗心底的惡魔同時也給自己打氣。
金枝遠遠的隱在殿柱后頭,忍不住輕輕笑。玉葉立在她身邊,一捅她的腰眼說:“姐姐也忒壞了,何苦折騰她這個?不就陪大人喝了一回酒么,罵也罵了,罰也罰了。記到這會子你也至于?瞧她現在瘦的,腮都凹了。”
“我何苦與一個小妖作難?”金枝抿了唇瞥她一眼,“你我都清楚,光斷絕食糧那不叫辟谷,摒除所有食欲才能讓內腑真正與心氣相融,不食亦無阻靈氣縱橫補養。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些****發自本性最難抑止。我還打算晚上燉條魚擺她面前去呢!”
“你正好趁機公報私仇了,真夠壞的。”玉葉白了她一眼。
金枝不理她,只看著遠遠殿梁上打掃的無憶,低聲喃語:“我是討厭那些借機想鉆攀的人,若以為來了就能得便宜的就更大錯特錯。但大人既然挑中她,自然有挑中的理由。她至少也該做點成績出來讓我瞧瞧才是。”
玉葉想了想道:“成績也不是一日兩日便出的。我倒是覺得她對自己太過嚴苛,其實她聚不出來,那些新入的一樣也聚不出來。沐東山界內的靈氣,比外界要淳厚的多。一時難控也是正常,她也用不著這樣拼命,三個月以后大家還是同一起點。要真是操之過急,敗壞了身體反倒是不利。”
“你這樣認為?”金枝看著她說,“這次除了大人挑了她,還有玄桐宮的慕大人也挑走了一個新人,聽說是沙騰外海來的。雖無背景,但天賦極佳。慕大人肯定卯著勁兒要跟咱們對著干呢!”
“既然這樣,不開小灶不行呀。”玉葉聽了額前崩起一條青筋。
“別的宮開不開小灶我不知,但大人既沒吩咐,咱們這里就沒特例。”金枝嘆了一口氣,看著無憶的身影說,“之前,看她長的那樣子,真以為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混過初試,便緊著巴著大人,與那些妖姬魅精也沒什么不同。不過十七那天,我打發人過去主動說,讓她去瞧瞧她一直牽掛的同鄉。她明明之前擔心的要死還是沒去。當初剛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的,便大刺刺的跟我說亮亮多重要多重要,求我打聽他的消息。現在得知他無事,便不愿意再多花時間在敘舊上了。我看她當時也不是說虛的,是真想憑本事練上去!既然這樣,就看她能走多遠,若真能入了這里在一處,我也絕不會慢怠她半分。”
玉葉看著金枝,突然笑著說:“姐姐一向討厭兩種人,一種無能,一種無恥。”
“對,你就是無能加無恥,若非同根生,真想掐死你算了。”金枝牽出一絲笑意,瞥著玉葉憋紅的俏臉,轉身便去了。
玉葉跺腳,指著她的背影啐:“當年你滅枯巨族犯了重罪,走投無路是哪個求大人收留你的?你忘恩負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