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和周文棠見過后,倪寶嘉便一直在等周文棠的電話。
但這通電話一直到1月5號晚上十點才打來,那天,米粒生理期,肚子不太舒服早早就睡下,所以那晚上她們宿舍還未過零點,便熄了燈。
倪寶嘉已經洗漱完,準備睡下了。
熄了燈的宿舍里,她的手機屏幕忽然震動起來,倪寶嘉怕吵醒米粒,幾乎在電話鈴響起第一聲時,就按了接聽鍵。
那端是周文棠的聲音,有些懶散:“這么快就接通了,我以為你會拒接?”
倪寶嘉忽然面色微紅,小聲解釋了句:“我剛好在看手機。。”
他似乎聽出了她的聲音的不對勁:“怎么聲音這么小,睡下了?”
倪寶嘉:“不是,我舍友睡著了。”
接著,倪寶嘉聽到他說:“看來我這通電話打來的不是時候。”
倪寶嘉抿了下唇:“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請你吃夜宵。”他頓一頓,“不過時間好像有點晚了。”
他話還沒完,倪寶嘉便直接打斷:“不晚,還沒過門禁的點。”
其實倪寶嘉撒謊了,還有半個小時便過了宿舍的門禁,然后她聽到他說:“那你下來。”
倪寶嘉一愣,傻傻的問:“下去哪里?”
周文棠說:“我在你宿舍樓下。”
倪寶嘉說不上來那一刻心情怎么樣,像是漲潮的海水,一鼓一涌。
她對著電話那端,輕聲道:“好,那你等我一會兒。”
“不急,慢慢來。”他最后說。
倪寶嘉關了手機,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梯。從衣柜里找出一身衣服,在黑暗中囫圇套上。期間她猶豫過,是不是要搽點口紅,好讓她氣色看起來更好些。
最終,倪寶嘉還是選擇素面朝天的去見他。
周文棠的車子就停在宿舍樓外側的小道上,倪寶嘉刷卡出去時,宿管阿姨喊住了她:“還有二十分鐘就過門禁,等會就進不來了埃”
倪寶嘉點一點頭,說我知道,我晚上不回來了。
身后是宿管阿姨的一聲長嘆:“現在這些孩子呀。”
語氣里似乎暗含了幾分怒其不爭的意思。
周文棠那天心情不太好,白天,他抽空回了一趟他父親那里。雖然近幾年來,周文棠和周柏青的關系有所好轉,但打心底周文棠還是不怎么愿意回周家。礙于他外祖母的意思,畢竟進今兒是他繼母是生日,裝裝樣子也得去點個卯,周文棠這才開車來了一趟。
是惠姨來開的門,周文棠拎著車鑰匙,問:“我爸呢?”
“在廚房忙著呢。”惠姨說,“太太想吃周先生做的清蒸鱸魚,周先生正給做呢。”
堂堂大集團的老董,席著圍裙,在廚房洗手羹湯。
聞言,周文棠嘲弄地翹翹唇角。
周端陽從樓上下來,瞧見周文棠,詫異地一挑眉:“喲,今天什么日子,把你這尊大佛給吹來了。”
周文棠手抄在褲兜里,語氣是一貫的漫不經心:“這不是你媽生日,我來送個禮物。”
飯席上,周文棠自然不免虛與委蛇一番。
周端陽轉著眼睛,說:“哥,外頭那車是你剛提的嗎?看著不錯。”
這弦外之音,周文棠哪里聽不出來:“你喜歡啊,喜歡,你就拿去開。”
周端陽拿著酒杯:“這多不好啊,畢竟你剛提來沒幾天呢。”
這時,他繼母竇惠嫻出聲:“別老是要你哥的東西,沒大沒小的。”
周文棠把車鑰匙拋給他:“沒事,惠姨,左右不過一輛車而已,有什么關系。”
周端陽穩穩接過,從善如流道:“那謝謝哥了。”
從周家出來,周文棠接到了謝眺的電話,讓他出來玩。
周文棠抽了根煙出來,含在嘴里,問他在哪。謝眺報了個地址,周文棠開車過去,他開的是周珩的那輛灰色法拉利,車載出風口里掛著個擺件香薰,味道甜膩。
周文棠皺了下眉頭,直接摘了,扔向窗外。
謝眺看到周文棠的車,稀奇地問:“怎么不開你剛提的那輛呢?”
“給周端陽了。”周文棠淡聲道。
謝眺咂了咂嘴:“那臭小子,你家老頭不是挺寵他呢,直接讓老頭給買一輛不就得了。”
周文棠嗤笑了聲:“不過一輛車,我犯得著下老頭的臉?“
“便宜那臭小子了。”
周文棠那天手氣不太好,幾乎每局都是輸錢。謝眺咬著煙,調侃他:“你這剛送出去一輛車,這會又在牌桌上當散財公子,行不行啊?”
周文棠有些意興闌珊,又玩了幾局,看時間快過九點了,便推了牌,說要走。
謝眺覺得掃興,試圖挽留他:“今天散的這么早,還不到零點呢,有勁沒勁?”
周文棠撈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拍了拍謝眺的肩膀:“你自個慢慢玩著。”
周文棠出了會所,卻一時不知道該去那里。
坐了車,抽根煙的功夫,腦海里忽然浮現那張白皙文秀的面孔,小心翼翼地問他,下次還能不能見面。
周文棠把車開向了通往京大的方向,車子停在宿舍樓下。
紅色外墻的宿舍樓,隱在黑暗里,每扇窗格子都透著光。周文棠拿出手機,給倪寶嘉撥了一通電話。
等了十來分鐘,才看到一抹纖瘦的身影從拐角出走了出來。
周文棠輕輕鳴了下笛,那姑娘霎時便望了過來,瞪圓了眼睛,見是他,她又粲然一笑。
倪寶嘉走近,就著半降的車窗,同他搭話:“原來你車子停在車里呀。”
周文棠揚揚下頜:“上車。”
倪寶嘉點點頭,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周文棠偏頭問:“這個時候出宿舍,沒問題?”
“沒問題埃”
話音落下,倪寶嘉指腹觸碰到一枚溫潤的物體,她下意識撿起來,這才看清手里的東西,是一枚貓眼耳飾。
倪寶嘉臉上的神色透著古怪:“這是誰落下的?”
周文棠先是望了眼她的臉色,到底是年紀輕,情緒容易外露。他笑了笑,故意逗她:“你覺得是誰落下的?”
倪寶嘉抿一抿唇,如實道:“大概是你女朋友情人之類的吧。”
周文棠輕笑,伸手指一指她手中的那枚耳環:“這車是我弟的,所以你問錯人了,我也不知道這個耳飾的主人是誰的?”
倪寶嘉臉色稍霽,很輕很輕地哦了聲。
周文棠把車子開車校門,倪寶嘉握著手機,問他:“你和沈老師是親戚嗎?”
周文棠搖一搖頭:“發校”
倪寶嘉哎呀一聲,吞吞吐吐道:“你們看著不大像能成為朋友的人?”
周文棠饒有興味地瞅著她:“哪里不像,是氣質,還是相貌?”
倪寶嘉遲疑片刻:“氣質吧,你們看著就不像一條道上的人。”
“我是什么道的?殺人放火這事,我可做不來,我是一個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他說得誠懇。
她狡黠地眨眨眼,然后扔下一句話:“那我今晚上你的車,是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周文棠是這個時候對她起了興趣的,他笑了一下:“你這么牙尖嘴利的,你男朋友吃得消?”
“我沒有男朋友的。”
周文棠一愣,不知是恭維還是敷衍:“是嗎?你這個年紀的女孩,不該沒人追?”
“你行情這么差的嗎?”他最后一句話帶了點調侃的意思。
倪寶嘉信口胡說:“我行情就是這么差,要不,你幫我介紹一個?”
周文棠望了望她,伸手撥了撥她披在肩頭的發尾,翹翹唇角:“我給你介紹?你認真的?我身邊的那些狐朋狗友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倪寶嘉想問那你呢,算是好人嗎?但她只是彎彎唇,說:“那算了吧,我等著唄,總會碰上有緣人。”
周文棠那天不知哪個神經抽錯,順著她的話,半真半假道:“那你看看,我算是有緣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