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br> 蘇棲聽瑠夏叭叭叭說了一大通,聽到最后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br> 她對傅時津工作上的事沒有一點興趣。</br> 瑠夏忍不住說:“棲棲,你老公搞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啊!”</br> “我要有什么反應啊,這些跟我又沒有關系。”蘇棲湊近鏡子,用手指壓了一下眼尾的眼線。</br> 咦,感覺好像有點暈妝。</br> 要補妝了。</br> “不說了,我先補個妝。”</br> “嗯?補妝?你現在在哪呢?”</br> “機場啊,送傅時津上飛機。”</br> 幾秒的安靜,而后瑠夏疑惑大喊:“你老公回來了???”</br> 蘇棲從隨身的包里拿出粉餅,應著:“對啊,昨天夜里回來的。不過現在又要走了。”</br> 瑠夏:“……他就回來一晚上,回來干嘛?”</br> 蘇棲很認真的想了想:“我猜,可能是飛機比較好坐?”</br> 瑠夏:“……”</br> 你怎么不說是你比較好睡呢!!</br> 在衛生間補完妝,蘇棲也和瑠夏結束了通話。</br> 回到傅時津這邊時,傅時津已經準備進VIP通道安檢。</br> 兩人在通道入口分別。</br> 都是塑料夫妻,他們離別前,沒有執手相看淚眼,也沒kissgoodbye。</br> 傅時津只交代一句:“有事聯系。”</br> 嗯,沒什么事大概就不用聯系。</br> 蘇棲望著傅時津從容挺拔的背影,把這句話理解成另一種意思。</br> 從機場離開,坐上來時的車,蘇棲忽然感覺車里一下子寬敞許多。</br> 好像傅時津在的時候,空間有些逼仄。</br> 司機問:“太太,現在去哪?”</br> 蘇棲靠著皮質坐墊想了想,報了個地址。</br> 現在去哪,當然是回自己家舒舒服服睡一覺。</br> 從昨晚到現在,她可算是被折騰累了。</br> 專車從機場緩緩離去,秋日陽光正濃。</br> 蘇棲困意來襲,恍恍惚惚之間,好像現在這一切都不真實。</br> 好像,傅時津這次回來,只是一個幻覺而已。</br> 兩小時后。</br> 前往法國巴黎的飛機平穩飛行在平流層。</br> 在頭等艙坐著的傅時津,安靜翻閱著一本外文書,書頁翻動時,一張卡片式的東西不小心掉落下來。</br> 傅時津準備動手去撿,旁邊座位的一位老人先幫他撿了起來。</br> 老人看模樣,像是法國人。他撿起來的是一張高中借書證,他把借書證還給傅時津時,用法語夸贊了一通:“C'esttas&#339;urC'esttrèsjoli!(她是你妹妹嗎?可真漂亮。)”</br> 傅時津禮貌地接過來,略略凝視著借書證上單寸照。</br> 照片上的女孩長得很顯小,鵝蛋臉,皮膚透白。笑起來時眼尾彎彎,像懸在天邊的月牙兒。</br> 他微微笑了笑。</br> “Merci.C'estmafemme.”</br> ——謝謝。她是我太太。</br> 半個月后。</br> 蘇棲果然收到了東大校委會的感謝函。</br> 收到感謝函的這天,蘇棲正在自己時裝工作室,給一件手工旗袍逢上最后一顆琵琶扣。</br> 蘇棲是時裝設計畢業的,高中那會,她沒什么學習的天分,就是畫的畫還能看。</br> 于是在高二的時候,她專門去學了繪畫,成了一名藝術生。</br> 大學進了全國最好的東大時裝設計系,畢業就自己搞了個工作室,專做高定禮服。</br> 放在工作臺上的網紗底旗袍,淺香檳色的網紗上繡著紅白兩種玫瑰。杏色打底,外紗鏤空設計,高開叉,配著玫瑰刺繡,有股別樣的復古韻味。</br> 午后陽光從木窗口傾瀉進來,蘇棲借著陽光,把最后一針線走完。</br> 這每一針每一線都是蘇棲自己縫制,要不是瑠夏一直吵著要一件她親手做的旗袍,她才不會花那么多時間在這上面。</br> 手指熟練地打結鎖線,旗袍完工,蘇棲的耐心也恰好用完。</br> 助理佳佳走進工作間,手上拿著一個信封,遞給蘇棲:“棲棲姐,有你的信。”</br> “什么信?”</br> “不知道,好像是東大寄來的。”</br> 東大?</br> 腦子里忽然閃過什么,蘇棲一下子記起來。</br> 不是吧,還真的寄感謝函來了。</br> 傅時津走了快半個月,蘇棲也早忘了他提過的感謝函。</br> 她從佳佳那里把信接過,拆開一看,果然是感謝函。</br> 蘇棲也不知那尊石膏雕像到底值不值一棟樓,反正想起這事,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欠了傅時津一個人情。</br> “佳佳,幫我找個禮盒,把這件旗袍裝起來。”</br> 蘇棲把感謝函重新折疊好,放回信封。吩咐佳佳做事的時候,她順手就把信封塞到了旁邊擺放的貨架上,跟各式各樣的服裝樣本放在一塊。</br> 今天是瑠夏生日。</br> 夜幕四合之際,蘇棲結束工作離開工作室,抱著禮盒走到地下停車場。</br> 負一層的停車場,靜靜停在那的紅色超跑格外扎眼。</br> 蘇棲開門,把禮盒放在副駕駛,接著系安全帶,油門一踩,直接飆了出去。</br> 瑠夏是中日混血,全名川島瑠夏。父親是日本的商業大鱷,外公是海城深有名望的商業會長,生日會定在海城最大的一家娛樂會所,包下了頂樓的大包間,排場很大。</br> 包間里喧嚷不斷,燈光詭譎迷離。</br> 男男女女觥籌交錯,蘇棲舉著酒杯,在旁邊一處小沙發上獨身坐著。</br> 與周邊人的盛裝打扮不一樣,蘇棲只穿了件黑色v領上衣,搭配亮片魚尾裙。衣服貼身,勾勒曼妙身線。</br> 在這人群之中,越是這樣簡單打扮,就越是惹人注目。</br> 不少跟蘇棲不熟的女孩私下議論,有人眼尖認出她。</br> “她就是Sofia珠寶的千金啊,就是嫁到傅家的那個獨身女!”</br> “哎喲什么千金,別說的這么好聽好不好。Sofia珠寶公司算什么大公司,就是一個礦工在南非挖礦挖到大鉆石一夜暴富而已。聽說他們家以前連糠咽菜都吃不起。”</br> “你這么說就夸張了,怎么現在他們蘇家也是國內有名的鉆石大亨,家底背景也不能小覷。”</br> “就是,就算她以前吃糠咽菜,那現在也是野雞變鳳凰,還嫁進真正的豪門了。”</br> “都是命啊,羨慕不來羨慕不來。”</br> ……</br> ……</br> 她們的議論蘇棲并沒聽到。</br> 蘇棲此刻的關注點,是在大屏幕前對著復古麥擺手弄姿唱《甜蜜蜜》的瑠夏。</br> 中文十級的瑠夏梳了個日式卡哇伊丸子頭,穿著蘇棲手工縫制的旗袍,邊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邊晃動腰肢,還不忘沖蘇棲拋媚眼,惹得蘇棲憋不住笑。</br> 實在難聽蹩腳的一首歌結束,瑠夏丟下復古麥跑到蘇棲這邊,拉著蘇棲說:“來啊一起唱啊,我們一起來首月亮代表我的心?”</br> “不了不了,丟不起那個人。”</br> “唱的難聽沒關系,我不會嫌棄你的。”</br> 蘇棲抿一口雞尾酒,非常認真地說:“不,我是怕你給我丟人。”</br> 瑠夏:“……”</br> 生日趴在凌晨左右結束。</br> 包間里酒瓶橫七豎八亂堆,地面上亂七八糟,幾乎沒有下腳的地。</br> 三三兩兩的人相互攙扶著晃悠離去,有的在離開前還不忘對趴在沙發上的瑠夏說“生日快樂”。</br> 瑠夏喝多了,打著嗝笑嘻嘻擺手:“同樂同樂……嗝……”</br> 人都走完了,包間里頓時只剩瑠夏還有蘇棲。</br> 蘇棲晚上也玩嗨了,唱歌喝酒玩骰子,現在小臉緋紅,暈乎乎的,沒比瑠夏好多少。</br> 感覺四周一片寂靜,瑠夏大呼沒意思,用腳碰碰蘇棲的腿:“棲棲,都沒人了……我還不想回家……要不我們玩點刺激的吧……”</br> “什么刺激的啊……”蘇棲神志有些模糊,酒勁上來,頭昏發熱。</br> “刺激的……就是刺激的啊……”</br> 瑠夏順著沙發爬到旁邊的小方桌前,抓起上面的復古座機電話筒大喊:“喂,經理是不是,你現在立刻給我找十個——不,立刻給我找二十個年輕力壯的小鴨子,五分鐘內必須出現在我面前!錢不是問題!快點!!!”</br> 瑠夏吼完,眼前一黑,手上還抓著電話筒,但人已經先醉昏過去了。</br> 她倒在沙發上,不到一分鐘就打起了呼嚕。</br> 蘇棲想叫她,但是抵不住自己酒勁上頭,困得頭腦不清。</br> 等她也快受不住要倒下時,包間的門忽然被打開。</br> 門外的光略刺眼,蘇棲下意識地瞇起眼睛。</br> 她意識模糊地看著進來的幾個男人在自己跟前停下,恍惚想起瑠夏失去意識前打的電話。</br> 看來是瑠夏叫來的小鴨子啊。</br> 蘇棲瞇起眼睛仔細瞧了個來回,然后煞有其事地在這幾個人之間挑了挑,最后水蔥般的手指點了一下為首的那個男人。</br> “屬你長得最好,你長得這么帥,技術肯定不錯吧?”</br> 聞言,男人眉頭深皺起來。</br> 蘇棲晃晃悠悠地從沙發上起來,踩著細高跟,勉強走到男人跟前。</br> 小手抓住他的領帶,將他整個人往自己身前拉。</br> 男人被迫低頭。</br> 蘇棲拍拍男人俊美的臉,湊近了看他,帶著酒氣的呼吸從他臉上掃過。</br> 她傻兮兮地笑起來:“好奇怪,你長得好眼熟啊,我怎么好像在哪見過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