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挺無恥的。</br> 因為我明知道不可能的情況下,還說出這種話。</br> 我自己都在自問什么時候不知不覺都開始變得假了。</br> 趙嫣然很睿智。</br>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br> 這一眼看得我很尷尬。</br> “這條命,你真的給?”趙嫣然笑道。</br> 我趕緊別開了目光,輕咳了兩聲,說:“那個……給啊,怎么不給,師姐你要你就拿去好了!”</br> 趙嫣然,嫣然一笑,轉身就走。</br> “等一下,我先去尿個尿……”我喊住趙嫣然。</br> 趙嫣然回頭白了我一眼:“懶人屎尿多啊真是……包間是巨鹿之戰!”</br> “好!”</br> 趙嫣然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br> 我也快速朝著衛生間走去。</br> 可就在我剛剛走進衛生間,來到洗手臺還沒進去的時候。</br> 突然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里面走出來。</br> 這人面無表情,剛從衛生間走出來,也是一眼看到了我。</br> 丁歡!</br> 一看到丁歡,我居然有種非常壓抑的感覺。</br> 哪怕之前我還在丁歡這里得到了肯定。</br> 而且現在明面上,我跟丁歡還有個轉彎的交情。</br> 近距離之下,丁歡臉上的胎記看得更是瘆人。</br> “丁師傅……”我打了聲招呼。</br> 丁歡一言不發,單手從兜里摸出香煙,單手點燃。</br> 隨后,他叼著香煙在我面前洗手,居然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br> “這個船上,可真是臥虎藏龍啊……”</br> 丁歡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我感到了有些莫名其妙。</br> “畢竟是賭船嘛,臥虎藏龍也是正常的,沒點本事的人,誰敢上賭船來玩兒呢?”</br> 我也只能沒頭沒腦地回應了一句。</br> 丁歡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淡淡道:“今晚你看到的那個人,是佛山一條鬼……”</br> “什么?”</br> 丁歡的話讓我一愣。</br> 我心說他怎么知道我看到了?</br> 還有……他居然認識佛山一條鬼?</br> 所以,丁歡這話算是側面印證了之前趙嫣然說的傳聞是真的了?</br> “額,那個……我……我不懂丁師傅說的是什么意思啊!”</br> 我一臉茫然地道。</br> 我是真的很茫然,但我茫然的是,他怎么知道我當時在場的?</br> 要知道我可是化妝易容了的。</br> 連北斗當面都不能一眼把我認出來,丁歡是怎么知道的?</br> 難道他居然看出來了?</br> 一時間我直呼不可思議。</br> 可丁歡對我的問題,置若未聞。</br> 他自顧自說道:“這個人,千術已經登峰造極,如果是我遇上他,我覺得只有五五開……我說的是巔峰時期的我。現在讓我跟這個人賭一場,我沒有任何勝算……”</br> 丁歡說著,嘴角抽起苦澀的一笑,又扭頭看了看自己的義肢。</br> 他的眼神中有蒼涼和無奈。</br> 可我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br> 我沉聲道:“丁師傅,你在跟誰說話?我怎么完全沒聽懂你在說什么啊?”</br> 丁歡扭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br> 他的眼神似笑非笑。</br> 像是完全把我看穿之后,對我的嘲諷一般。</br> 我心里莫名感覺有些緊張起來。</br> 我心說一個人的眼力居然能厲害到如此程度么?</br> 可這時,丁歡卻走到我面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朋友……大晚上的戴個墨鏡,已經很顯眼了,如果不是瞎子,那一定是個傻子……整個賭場大廳就你一個人戴墨鏡,你不覺得很尷尬?”</br> “什……什么?”</br>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得吞了口唾沫。</br> 丁歡能說出我戴墨鏡這種話,那毫無疑問,我那低劣的易容術真的被他看穿了!</br> 丁歡勾起嘴角,又伸手在自己的嘴唇上點了一下,淡淡笑道:“如果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那就是偽裝的表現,可這個戴墨鏡的人聚精會神地盯著賭臺上贏錢的男人看,怎么可能是瞎子和傻子呢?”</br> 臥槽……</br> 我本以為墨鏡能給我帶來最好的偽裝,至少能掩蓋我的瞳孔和眼神。</br>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恰恰是我的掩飾卻給我帶來了最大的破綻?</br> 丁歡繼續在自己的嘴唇上點著:“雖然我差點沒能把你認出來,但是你的唇形是一點也沒變啊……”</br> 臥槽,唇形?</br> 他居然是通過唇形把我認出來的?</br> 我真是服了。</br> 看來我這性感的M唇,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br> 丁歡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一張臉總共才幾個器官,而且每個人的器官都是獨一無二的,干咱們這行的,就要記住這種細微的不同,還要記住細微的相同……”</br> “細微的不同……細微的相同……”</br> 我重復著丁歡說的這兩句話。</br> 丁歡的語氣是那么意味深長。</br> 總感覺他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樣。</br> “你知道……千面蝴蝶么?”</br> 我還在斟酌丁歡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又問了一句。</br> 聽到千面蝴蝶這個名字,我心頭猛然一沉。</br> 我心說該不會是他看出我的易容,讓我暴露了吧?</br> 之前我的千術都沒能讓他認出來,現在卻要因為易容術被暴露?</br> 我正在這么擔心的時候,丁歡又自問自答地笑了笑:“哦,我不該這么問你,你這種年齡,怎么可能認識千面蝴蝶?不過如果你喜歡搞偽裝的話,建議你可以找找路子,認識一下那位千面蝴蝶!”</br> 我假裝問道:“千面蝴蝶是什么人?聞所未聞……”</br> 丁歡搖了搖頭:“沒聽過就對了……”</br> 他似乎已經不想和我繼續說下去。</br> 叼著香煙,站在衛生間門口,忽然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br> 我不知道丁歡為什么會突然跟我說這些。</br> 總感覺他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br> 丁歡臨走的時候還丟下一句話:“遇到像一條鬼那樣的對手,用老千的手段是行不通的,得……用腦子!”</br> 丁歡說完,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br>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br> 只留下我一個人茫然地站在原地。</br> 用腦子?</br> 丁歡這話到底什么意思?</br> 我怎么感覺丁歡好像會讀心術一樣,好像他已經知道我接下來要面對那個叫做阿俊的老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