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云現任宗主暫時閉關,此時主持大局的便落在了陸綏身上。
作為宗主的直系弟子,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
陸綏著一身白色衣衫,上面沒有任何花紋,素凈的和冬日白雪似的。
和他給人的清冷感覺一樣,讓人很難生起親近之意。
“還沒上來嗎?”
凌云蜂的長老風徹耐性不大好,語氣也開始有些不耐煩。
“這屆弟子不行啊,我這果子都種了三回了。再繼續種下去縉云這一年的靈果都給種完了。”
他來縉云主閣等的時候便怕無聊,于是拿了一把靈果種子過來。
結果不想都已經種了三棵了這山腳上來的弟子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稍安勿躁。”
陸綏只說了這么一句,而后依舊筆直地坐在一旁位置上靜靜地等著山下的少年們上來。
他的聲音很冷,透著這清晨縉云山頂的寒氣。
風徹撇了撇嘴,順手將手邊那棵剛長好的樹上的靈果給摘了一顆往嘴里扔。
“老頭兒,靈果吃不?”
“不了,我這舌頭是用來嘗靈藥的可不能隨便亂吃。”
花白著胡須的老者是東夕峰的長老沉禹,他此時拿著一本醫書翻閱著,慢悠悠地一點兒也不著急。
“嘖,一個兩個都這么無趣。”
悶葫蘆和老古板,這讓愛鬧騰的風徹看誰都不怎么順眼。
“怎么這么慢啊……”
風徹終是等不了了,他余光一瞥,看到了沉禹的拂塵后眼睛一亮。
他勾起唇角,一伸手便將那拂塵拿來。
“老頭兒,這拂塵借我一用。”
這么說著,在老者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風徹便將拂塵一甩。
掃開了外面的云霧,半空一下子浮現出了投影似的畫面。
將下面山腳周圍的情況投影的分外清楚。
大部分能御劍飛上來的少年們都已經快要抵達山頂了,尤其是桃源和蓬萊的那幾個,馬上就要到了。
“這幾個還算能看,我還以為我還得繼續種好幾棵果樹呢。”
風徹摸了摸下巴,對林晦他們幾個比較靠前的人表示欣慰。
并在心里暗戳戳的開始留意他看上的這幾個人。
其實他們的速度并不慢,已經算快的了 。
只是風徹沒耐心,不喜歡等人,所以才覺得一刻鐘坐著都像是過了一個時辰。
“這幾個孩子的確不錯。”
一旁的老者看了也跟著點頭附和,他能夠靠服飾便清晰的辨認出來他們是出自哪里。
“蓬萊的這小子御劍速度似乎比桃源的那個更勝一籌,其余的暫且瞧不出高低。等到時候上來了再一同測測靈根吧。”
他注意到了林晦的衣服比起前面的那個少年要亂一些,像是被大風吹過。
沉禹覺得有些奇怪,卻并沒有說出來。
“根據資質擇人,我們挑三個最佳的。剩下的如果其他小峰的門主看著合適就收為徒弟,再沒被選上就去做個門外散修吧。”
散修一般是門外弟子,也是資質平平,沒辦法修太深奧的法術的。
這聽起來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可在常人看來,比起做個沒什么仙途的散修也比普通人類要強的太多。
一旁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陸綏聽到了老者的話后,搭在劍上的指尖一動。
“四位。”
他眼眸里沒什么情緒,看向沉禹的時候湖面一般,沒有絲毫的波瀾。
“過幾日師傅可能會從闕風崖出關。”
陸綏近日里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那闕風崖邊的靈力波動紊亂,雖不至于引起騷動 ,可那力量有了很大提升,應當不日則會出關。
可他心里又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
這力量和平日師傅的相比好像更強了些,可那崖深千丈,他沒辦法具體感知。
大約是師傅要突破了,所以才動靜大了點吧。
“那就是要擇兩位資質稟賦的劍修了。”
若是普通劍修倒還好,要從眾人之中選兩位能夠入得了劍宗宗主和宗主弟子的劍修,可能有些困難。
老者捋著胡須 ,瞧著半空投影的那兩個少年。
桃源那位一看便更擅長修劍,可蓬萊那個雖然御劍速度快,但看資質更適合五行。
其他的,便更不適合了。
“你還真是會臨時給我們出難題啊陸綏。縉云每次開山來拜師的人雖然多,可凡人的資質最后能真正留下來的鳳毛麟角。”
風徹咬了一口果子,翹著二郎腿繼續說道。
“還兩個劍修?我看你干脆去隔壁靈隱寺去搶個佛修來讓他重頭練劍沒準還更有希望些。”
縉云對劍修要求極高,不是你只要能修劍就能入的。
你得能有凝劍氣,做到人劍合一的資質。
人劍合一。
說起來就這么簡單四個字,可當今能做到這一點的劍修不過個位數。
這條件苛刻到令人發指,可縉云是天下劍修的憧憬。
即使是這樣,每到開山收徒時候都會有無數的人前來。
然而每一次能入眼,有資質的一般都是從小靈體淬煉過的仙二代。
且之后能不能培養出來[人劍合一]的境地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陸綏并沒有對風徹的嘲諷有任何反應,他俊美的臉上如覆蓋著霜雪一般冷漠。
好像外界任何事情都不會對他有絲毫的影響。
“你這什么態度!”
“誒誒!”
老頭兒見著風徹又被陸綏激怒,他連忙上前拉住,壓低聲音勸著對方。
“你這又是何必呢?你一個修五行術的和修無情劍道的人計較什么,最后氣到的只有你自己,消氣消氣。”
“對對,你說的對,我不能和一個沒心的人置氣。”
風徹這么說著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然后坐下拿起桌邊的沏好的茶盞想要喝。
“且慢。”
陸綏少有的臉上有了情緒,他皺了皺眉。
“這是一會兒拜師敬茶用的。”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在責備風徹不合禮數,不懂規矩。
“……”
覺察到風徹剛剛平復下來的情緒又有了爆發的前兆,老者將手中的書合上,轉移了個話題。
“陸綏,這個時候能登山的都已經離了山腳,我們去把山下的結界關了吧。”
夜幕時分山腳的妖獸活動最為活躍,如果早些時候關結界,會為門外弟子維持門內清凈省去一些麻煩。
男子薄唇抿著,對此提議并不贊同。
“結界關閉時間規定在日落之前,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
“不知變通。”
風徹嗤笑了一聲。
“你去看看這山腳下還有什么人?下面的人又不是傻子,沒資質還在那里傻乎乎地等著喂妖獸?他們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被風徹這么一說陸綏也覺得有些道理,可他并沒有立刻松口。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手一動,那把被風徹隨意放在桌子上的拂塵一下子便飛到了他的手中。
沉禹明白了對方的用意,連忙打圓場。
“那陸長老先看看山腳情況吧,如果真沒人了再關山下結界也不遲。”
半空的畫面只顯示了山腳往上周圍御劍而來的人,山腳底下卻沒有顯示。
陸綏微微頷首,掃了一下拂塵。
白光閃過,畫面驟變。
山腳之下一片靜謐,云霧之間,偶爾有幾只青鳥飛過便再無其他。
看上去很是寂寥。
一個身著粗布衣料的少年正反復地念叨著御劍訣。
在這片寂靜的氛圍里,他的每字每句都顯得格外清楚。
而他的面前,只是一把破舊不堪的桃木劍而已。
“……諾,你要的另一個劍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