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賊老天,真是會成人之美。</br> 風(fēng)塵感謝了一番賊老天,因為他總算是進(jìn)了思辰的院子。</br> 院子里總共有四間屋子,一間鎖著,一間是思辰的,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個小柴房。</br> 思辰把風(fēng)塵接到了自己屋子,拿出夜明珠照明。</br> 風(fēng)塵看了看,這個屋子有點不像女孩子的屋子。</br> 收拾的十分整潔,沒有什么粉粉嫩嫩的裝飾,格外單調(diào)。</br> 像是怎么簡單怎么來。</br> 風(fēng)塵還看到地上有一個小泡腳桶,里面的水熱氣騰騰。</br> “你要泡腳睡了?”風(fēng)塵詢問。</br> 思辰搖頭說道:“給你燒的熱水,泡個腳,不要染了風(fēng)寒。”</br> 風(fēng)塵謝過思辰,一點都不客氣,脫了鞋子泡了腳。</br> 思辰坐在床上,要收起夜明珠,說道:“我給你打了地鋪,你睡地上。”</br> 風(fēng)塵看了看,地上果然有一床地鋪。</br> 但是他看思辰那個謹(jǐn)慎的模樣,明明穿著一身,還是小心翼翼地用被子把身體遮起來,明顯是有些害怕。</br> 他笑著說道:“你睡吧,我去柴房。”</br> 他抱了被子,順著房檐溜到柴房,把雜亂的柴火清除了一下,打地鋪睡了。</br> 思辰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無比安心。</br> 這家伙真不錯,知道分寸。</br> 她換了褻衣躺進(jìn)被窩,舒服了不少。</br> “只能留你一晚上,算你為我解憂的回報,明天就把你轟出去。”她自言自語。</br> 這些日子她都是很痛苦的,每一天都坐在屋頂看月亮,要想自己的過去,但是一直都沒有結(jié)果。</br> 小土讓她不去多想,少了一分煩惱,所以她還是很感謝小土的。</br> “總感覺小土這個名字在什么地方聽過,什么地方呢?難不成是上輩子?”她自言自語,嘀咕著睡了。</br> 轉(zhuǎn)眼到了次日上午。</br> 她睡得遲,起得自然也遲。</br> 昨天下了一夜雨,哪怕是關(guān)著窗戶,清晨起來之后依舊可以嗅到一點濕潤的泥土氣息。</br> 她伸了個懶腰,胸前的衣服被高高撐起,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xiàn)。</br> 她確實是一個格外美好的人——街上的人說她品格美好,長得也美好,身材美好,一切都是美好的,符合那些男人的一切幻想。</br> 她起床洗臉漱口,一推開門,風(fēng)塵就在外面站著,一手托著臉盆和茶碗,一手端著一碗粥。</br> 看著就是普通的白粥,加了一點點的野菜。</br> “做好了早點,等你吃。”風(fēng)塵說道。</br> 思辰輕哼一聲,看似格外不滿意。</br> 她對自己的廚藝信心十足,可吃不習(xí)慣別人做的飯。</br> “你就用一碗白粥回報我?”她氣呼呼鼓起嘴,模樣有些許可愛。</br> 風(fēng)塵說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br> 言下之意,家里沒菜了。</br> “進(jìn)來。”</br> 她說罷,風(fēng)塵進(jìn)屋把東西都放下。</br> 她嫌棄說道:“白粥端走,我可不吃!本姑娘大魚大肉吃習(xí)慣了,吃不下白粥。”</br> 風(fēng)塵笑著說道:“要是不夠,廚房還有。”</br> 而后就出了屋子。</br> 她洗漱之后端起白粥,有點嫌棄。</br> 不過吃了一口她就愣住了。</br> 一股軟糯香甜的味道從舌頭上炸開,蔓延到了整個口腔。</br> 這米每一粒都格外完整,但是每一粒又格外軟糯,只要用舌頭輕輕一壓就會碎開。</br> 她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野菜,味道鮮美,像是在吃上等的魚翅。</br> 原來僅僅只是白粥都可以做的這么好吃?</br> 要是放在外面,大概是會讓所有人都爭搶的美食吧!</br> 她有點不服氣嘟囔說道:“我昨天晚上還給了你一個包子,本小姐下廚做的東西可珍貴了!你一碗白粥可比不上!”</br> 然后“咕嚕嚕”一陣,把白粥都喝光,又去了一趟廚房看了一眼。</br> 還有一碗。</br> 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圍,要看看小土到底有沒有離開。</br> 或許那個臭小土還在某一個地方盯著她,等著她出丑,等著她說一句“真香”,打她的臉。</br> 看了片刻沒有看到小土,她這才把門關(guān)上,把鍋底刮得干干凈凈,吃得一滴不剩。</br> 洗了鍋之后,她依舊感覺回味無窮。</br> 等到風(fēng)塵回來,已經(jīng)是中午,手里還提著一些菜。</br> 他看了看廚房,鍋已經(jīng)被洗干凈了,便問道:“吃完了?”</br> 思辰冷著一張臉說道:“瞎說!一滴都沒有吃,都被我倒了。”</br> “好吃嗎?”</br> “好吃。”</br> 思辰忽然發(fā)覺自己說漏了,急忙捂上自己的嘴。</br> 風(fēng)塵禁不住笑了一聲,坐在院子里摘菜洗菜,準(zhǔn)備做飯。</br> “昨天你用肉包子招待了我,我終究不是狗,不能讓你有去無回。”他說道。</br> 思辰“噗嗤”一聲笑了起來。</br> 笑起來還是格外美的,不過處處帶著凄然,就像是即將凋謝的花。</br> 和小曦太像了。</br> 他一邊摘菜,一邊訴說:“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br> 思辰忽然擺正了臉,說道:“很多人都用這種方式和我搭話,沒一個好東西!”</br> 風(fēng)塵便閉嘴了,安心摘菜。</br> 這頓飯做得有魚有肉,紅燒魚和醬肘子,配了一碗米飯,兩人吃得很平靜,思辰始終壓著自己的眉毛,生怕好吃到眉毛飛起來,暴露了什么。</br> 吃罷了,風(fēng)塵就收拾碗筷,一邊收拾一邊說道:“我早上出去打聽個事情,沒個結(jié)果。”</br> 思辰問道:“什么?”</br> 風(fēng)塵說道:“上面這個法陣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br> 思辰略微思考說道:“五年了。”</br> 風(fēng)塵又問:“他們都說要找一條腿,不知道會用什么方法找。”</br> 思辰一聽到這句話,俏臉就變得發(fā)白,不想說起這件事。</br> “怎么了?”風(fēng)塵問道。</br> 思辰長長吸了一口氣,有些痛苦。</br> 她說道:“血鯨宗老宗主是戰(zhàn)場上的情報軍,可以用迷魂術(shù)探查別人的神魂,他會把可疑的人一個一個盤問和查找。”</br> 風(fēng)塵問道:“什么是可疑的人?”</br> 思辰說道:“就是外來的高手。”</br> 風(fēng)塵心底好一陣觸動。</br> 這他娘的說的不就是自己?</br> 思辰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就被探查過。”</br> 風(fēng)塵忽然抬起頭,和思辰對視。</br> “你是外來的?”他問道。</br> 思辰搖頭說道:“不是,但是他說我是外來的。”</br> “最后呢?”風(fēng)塵問道。</br> 思辰說道:“調(diào)查起來太可怕,他可以窺探我的記憶,最后還是沒有找到外來者的記憶。”</br> “但是從那之后我就總覺得我似乎有什么事情沒有完成。”</br> 其實這些事情在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已經(jīng)說了。</br> 她已經(jīng)想了好幾年,始終沒有想起來,最后還是被“小土”開導(dǎo)。</br> “我明白了。”</br> 風(fēng)塵點點頭,洗了碗筷,躺在柴房,百無聊賴地拿著自己的乾坤袋,拋到空中,再掉落下來,循環(huán)往復(fù)。</br>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br> 進(jìn)進(jìn)出出的每一個修士都要接受盤查,哪怕是他化成了其他人的模樣,也要被人渾身摸個遍,甚至可能被脫了衣服盤查。</br>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br> 第一條路就是放棄有可能是鐵匠爺爺?shù)闹w,自己離開。</br> 自己畢竟是風(fēng)祖之外的人族第一天才,血鯨宗宗主又是忠于人族的老戰(zhàn)士,肯定不會拿自己怎么樣。</br> 但是自己非要爭奪這兩條腿就不一樣了,說不定要搭上性命。</br> 風(fēng)塵想了想,還是又出去一趟,到街上打聽。</br> 很快就聽到了消息。</br> “明天血鯨宗宗主就要來我們鎮(zhèn)子上探查了,想必明天過后,我們鎮(zhèn)子就可以恢復(fù)如初!”</br> “這么快?這倒是一個好事情,希望這場風(fēng)波快點過去,否則我們這些外來者過得未免有些凄慘。”</br> 風(fēng)塵聽到消息,趕緊趕回思辰家里。</br> 他已經(jīng)無處可逃了。</br> 想要騙過探查,只有一個辦法。</br> 那就是用道藏之中的一個秘術(shù)。</br> 名字叫做“前世今生”。</br> 把自己從前的記憶封鎖起來,用一些記憶代替,只有聽到某一些字眼,才可以喚醒他以前的記憶。</br> 他想了很久,把這個字眼設(shè)成了“風(fēng)塵”。</br> 這是他的名字,絕對不能忘記。</br> 在施展秘術(shù)之前,他還把自己所有的寶物都裝進(jìn)一個乾坤袋,取開柴房的磚,把東西埋藏在了地下。</br> 再把磚鋪平,往磚縫里面放一點濕土。</br> 天衣無縫。</br> “希望我這輩子還可以想起我的名字。”風(fēng)塵自言自語。</br> 要是沒有人提起這兩個字,或許他這輩子都要成為“小土”,埋葬在東海了。</br> 或許。</br> ……</br> 小土變了。</br> 那張臉明明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一下午的時間,思辰總覺得小土變了。</br> 眼睛里面少了一種光芒。</br>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沒有了那種光芒,這個小土和早上的小土似乎就成了兩個人。</br> 不過,小土還是和之前一樣和氣,說什么都不生氣。</br> 思辰可以在吃飯的時候耍一點小脾氣,小土始終樂呵呵的,還是和之前一樣。</br> 吃晚飯的時候。</br> 思辰總算是忍不住了,說道:“我和你認(rèn)識的時間并沒有多久,但是我看人一向很準(zhǔn),你變了。”</br> 小土愣了一下,問道:“哪兒變了?”</br> 思辰搖頭,說不上來。</br> 她思考了許久才繼續(xù)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br> 小土只覺得莫名其妙。</br> “我只是外面世界一個小人物,年幼父母雙亡,顛沛流離二十年,能有什么事瞞著你?”他問道。</br> 這是他新的人生,腦袋里面只有這些記憶,所以說得理直氣壯,很有底氣。</br> 思辰一語中的,說道:“你今天一直都在問我關(guān)于血鯨宗調(diào)查那條活著的腿的事情,你似乎怕了。”</br> 小土詫異說道:“有嗎?”</br> 思辰認(rèn)真點頭說道:“有。”</br> “忘了。”小土哈哈大笑,撓著后腦勺,根本想不起來有這么一回事。</br> “吃飯吃飯。”他殷勤地給思辰夾了一塊肉,思辰吃進(jìn)嘴里,瞬間被幸福感包裹。</br> 好吃。</br> 這真是一個好男人,不知道會做多少種菜,一天做了三頓飯,頓頓不帶重樣,味道大相庭徑,只有好吃是永恒的。</br> 但是她還是板著臉說道:“今天雨已經(jīng)停了,我昨天晚上收留你,那是看你可憐,怕你染了風(fēng)寒,明天你必須要走。”</br> 小土可憐巴巴,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回絕。</br> 好在他的身上還有一點點的靈幣,出去找個房子住著應(yīng)該不成問題。</br> “要不熬過明天?”他問道。</br> 思辰把一大塊肉塞進(jìn)嘴里,狠狠嚼著,說道:“真不想讓你待著,做飯這么難吃,但是既然你都求我了,我就大發(fā)慈悲,讓你再住一天。”</br> 小土笑了起來,臉上都是幸福,自己也夾了一塊肉,要塞進(jìn)嘴里。</br> 但是還沒有塞進(jìn)去,就被思辰的筷子一敲,落了下來,她順勢一夾,送入口中,把自己的腮幫子塞得鼓鼓的。</br> 他又想夾菜,也被思辰的筷子敲了一下。</br> “都是我的!”她兇巴巴說道。</br> 小土笑著說道:“這么多菜,你吃不下。”</br> “吃不下也是我的!”</br> 她竟然格外護(hù)食,像是一只吃的正歡的貓,誰敢碰她的糧食她就撓誰。</br> 風(fēng)塵說道:“你剛剛說我做的飯難吃!”</br> 思辰一翻白眼。</br> “我就喜歡吃難吃的,你管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