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第一次有這種被灌頂的體驗。</br> 這一年,他都是在被懷申用他的靈氣強行提升修為。</br> 其實也就是用靈氣一點一點擴張氣海。</br> 氣海足夠大,就可以開辟新的身體秘藏。</br> 其中出現的最大問題,就是肉身無比的疼痛。</br> 這算是非自我修煉擴張的氣海,就像是把他的身體碾碎了,然后一點點重組一樣,痛感十足。</br> 唯一的辦法就是忍耐。</br> 好在風塵的韌性很強,硬生生忍了下來。</br> 今日總算是到了五府中期巔峰,氣海擴張到了足以開啟下一個內臟秘藏的時候。</br> 今日就是他突破的日子。</br> 這種突破方式對于風塵來說,注定不會太過艱難,因為艱難的是懷申。</br> 懷申必須要小心翼翼,畢竟他的靈氣破壞力十足,一不小心就要毀了風塵的經脈。</br> 但是就在這突破的日子,亥皇回來了。</br> 不知道為什么,亥皇胖了一圈。</br> “邊疆戰事怎么樣?”風塵問道。</br> 亥皇笑著說道:“情況很好,沒什么事情做,倒是伙食管理的不錯,我都胖了一圈。”</br> 風塵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哪兒不對勁。</br> 懷申笑盈盈說道:“回來就好,該休息幾年了。”</br> 風塵看到懷申抹了抹眼淚,不明白這是怎么了。</br> 不就是上個戰場嗎,回都回來了,還哭?</br> 他懶得搭理這兩個古怪的老頭子,繼續突破。</br> 這次突破持續了七天。</br> 七天之后,他的氣海總算是擴張到了五府后期的境地,靈氣涌入脾臟,開始開掘脾臟的秘藏。</br> 還有肺臟和心臟沒有開掘,那是最后需要開掘的部分。</br> 尤其是心臟。</br> 心臟之中蘊含的力量最強大,再加上脾臟的力量,所以一旦到了五府巔峰之后,戰力提升將會格外恐怖。</br> 開啟了肺臟的秘藏并不是結束。</br> 接下來風塵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br> 那就是清理自己身體之中的異種靈氣。</br> 用火精就可以燒盡那些靈氣。</br> 火精的使用體驗也是一個字。</br> 疼。</br> 生命之中的一切禮物,早已經標好了價碼,想要走捷徑,就要承受別人難以承受的痛苦。</br> 就像是自己被丟入火焰之中燒灼一樣,這種痛苦比之前更加夸張,差一點就要讓風塵昏厥過去。</br> 但是懷申一直都在旁邊提醒說道:“風塵,不要睡著了,你要是睡著了,火精就會吞噬你所有的精氣神,讓你成為死尸。”</br> 風塵強行挺過來,等到異種靈氣全都燒灼干凈,已經是半個月之后的事情了。</br> 燒灼干凈的那一刻,風塵總算是昏厥過去,一睡就是八天。</br> 睡醒的時候是躺在自己的床上。</br> 旁邊站著的是逍遙侯。</br> “你醒了。”逍遙侯大喜過望,端來一碗湯讓風塵喝,風塵嘗了一口,燉的跟屎一樣,差一點就要把自己幾個月之前吃下去的食物都吐出來。</br> “你應該好好練劍!我讓你給我熬湯了?”風塵呵斥,讓逍遙侯抱怨連連。</br> “不愛喝別喝,我端回家自己喝。”他嘟囔了一句,然后自己嘗了一口,黑著臉慢慢退了出去。</br> “你去哪?”風塵問道。</br> 逍遙侯鐵著臉說道:“這么好的東西,我端回家自己喝!你沒這個口福!”</br> 或許是覺得自己太丟人,說罷竟然真的走了。</br> 諾大的劍宗,就只有風塵一人。</br> 弟子們上了戰場就像是沒了家,從來不知道回家,整日漂泊,在諸多戰場上流浪。</br> 他身在家里,卻也像是沒了家,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高高的山門上,看了看南方,又覺得爺爺們應該不在十兇坡,然后看了看北方。</br> 也不知道弟子們在哪一個戰場。</br> 他剛剛突破蘇醒,還沒有進一步的打算,所以暫且住在劍宗,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安安靜靜生活。</br> 每一日都會下山去買菜。</br> 見到那些小販,他們也會熱情地向風塵打招呼。</br> 他就像是一個孤寡老人,實在無聊了就去宮里轉轉。</br> 但是皇宮之中更加無聊,亥皇不知道怎么搞的,整日睡大覺,懷申忙前忙后。</br> 生活雖然平淡,但是也安康,挺好。</br> 這種狀態也沒有持續多久。</br> 小半個月之后,逍遙侯在教學生的時候,忽然有人闖進天亥學院,大呼一聲:“逍遙侯,你爹死了!”</br> 在某一個瞬間,逍遙侯是無比痛心的。</br> 幾個新生小聲說道:“老師,你去看看你爹吧。”</br> 逍遙侯笑著說道:“不了,你們好好修煉,世上誰沒有死的時候呢?”</br> 他叮囑通報的人:“你過去一趟,告訴風塵,讓我塵叔把我爹風光大葬。”</br> 通報的人點頭,很快就跑到了劍宗。</br> 但是風塵不在劍宗。</br> 他又下山去,正好看到風塵提著一點菜上了山,便開口說道:“風塵,七王爺死了。”</br> 風塵愣了一個瞬間,沒有什么感情。</br> 但是下一刻,卻有些痛心。</br> 七王爺也死了啊……</br> 前段時間他還去送了七王爺上戰場,沒想到還是死了。</br> 這個滿身功勛的老王爺比很多強者都強,躲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殺劫,最后還是死了。</br> 風塵問道:“古風知道嗎?”</br> “知道,他沒有表示,只說讓你把七王爺風光大葬。”</br> 風塵也沒有回應,不過還是幫七王爺下葬。</br> 轉眼就是頭七的日子,他始終沒有看到逍遙侯。</br> 有人說看到了逍遙侯,一個人在天亥學院角落偷偷哭。</br> 可能吧,風塵也沒有過問。</br> 生活就是這樣,每一天都有人在出生,每一天都有人在死。</br> 對于某些人,這或許是一件傷心事,但是對于整個世界來說,卻沒有什么影響,世界依舊在轉動。</br> 風塵在七王爺下葬的時候好好哭了一場。</br> 他和1七王爺關系好嗎?挺好。</br> 但是絕對沒有到那種哭的程度。</br> 但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大哭一場。</br> 后來他明白了,原來他哭的并不是七王爺,而是在為自己很久沒有見到辰曦哭。</br> 他忽然明白了,一日不把魔族鎮壓,人族每一日都會死大量人。</br> 他和辰曦也一日不能成婚,不能安靜生活。</br> 所以,原來他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哭。</br> 他發現自己無法阻擋時間向前的車輪,在時間面前,他就連螳臂擋車都算不了。</br> 次日,他站在劍宗的山門上。</br> 靜靜看著周圍的一切。</br> 看著山下的人在忙忙碌碌,在為生活奔波。</br> 看到學院學子在勤勤懇懇,在為人族修煉。</br> 一派山河無恙的景象。</br> 但是正是七王爺這種人的犧牲,才可以讓山河無恙。</br> “休息夠了。”</br> 他自言自語,總算是清醒了過來。</br> 安逸并沒有消磨他的斗志,反而讓他看清楚了現實。</br> 既然休息夠了,那就應該上戰場了。</br> 這一次依舊和之前一樣,他化成了別人的模樣,掩人耳目,躲避方長的追殺。</br> 等到逍遙侯找他的時候,他早已經到了幾千里之外,開始趕路,開始奔赴戰場。</br> 到了辰都,他暫且留了一日,過去看了看辰曦。</br> 但是辰曦卻身受重傷,此時正忙著療傷。</br> 風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辰曦,她一個人坐在冷冰冰的大殿之中,喘著粗氣,用三把劍刺入自己的血肉,似乎是在壓制自己。</br> 辰皇則是在睡覺,和亥皇一樣。</br> 風塵也不知道他們身上發生了什么,也不好意思打擾這兩人,在繼續北行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熟面孔。</br> 竟然是戒色。</br> 戒色從戰場上下來,過來探望辰曦,手里還拿著一個東西。</br> 是一種生靈的心臟,脫離了本體起碼好幾天了,竟然還在緩緩跳動,還有一點生機。</br> 風塵詢問:“從哪來?”</br> 哪怕風塵已經變成了其他人的模樣,但是戒色一看風塵的動作,已經明白了幾分,笑著說道:“從五十三戰區過來。”</br> 風塵不理解他的意思,不明白這些戰區是什么意思。</br> 戒色便丟給他一個地圖,上面畫著邊疆各個戰場,還有編號。</br> “前幾年剛出來的,因為戰場已經不會輕易發生變化了,所以就編寫了編號。”戒色說道。</br> 風塵問道:“第五十三戰區大嗎?”</br> “大。”</br> “需要支援嗎?”</br> “很需要。”</br> 風塵就收了地圖,然后又問道:“聽說你還有個老婆,找到沒?”</br> 戒色惱火說道:“沒找到!總是錯過,找個屁,不找了!”</br> 風塵啞口無言。</br> 一說到八公主,戒色心情就不好了,怒道:“你有什么屁,快點放!”</br> 風塵又說道:“你手里的東西是什么?”</br> 戒色說道:“是一個魔族的心臟,那個魔族體質特殊,被我殺了,要用心臟給辰曦療傷。”</br> 風塵皺眉說道:“是誰傷了辰曦?”</br> 戒色說道:“那是中了情毒,是魅魔羽卿的毒,鬼知道為什么,這個女人越來越強了,修為已經到了五府巔峰,太驚人了,她籌劃許久,煉制了情毒,打傷了辰曦,我手里的心臟乃是一種魔族少見的‘婦人心’,乃是最歹毒的東西,可以破開辰曦的情毒。”</br> “但是……辰曦恐怕也會發生一些變化,我也顧不上太多,先幫她療傷再說。”</br> 原來是羽卿打傷了辰曦。</br> 風塵想不到,羽卿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br> “感謝你照顧辰曦。”風塵說道。</br> “照顧談不上,魔族天才眾多,我們必須要相互扶持,就差一個叫做風塵的小子了,總是吊在我們后面,你若是見過他,提醒他一聲。”</br> 風塵哈哈大笑,和戒色分別。</br> 他繼續朝北,一路趕去,總算是到了五十三戰區。</br> 這個戰區果然是熱鬧的,就在兩條巨型山脈的山谷之間,光是軍營就占了三十里地,駐扎了三十多萬士兵,全都是四極巔峰和巔峰之上的存在,浩浩蕩蕩一片,處處都是營帳,讓人看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br> 其他地方兩百里之內必然有一個天宮境大能駐守,生怕敵方大能偷渡過去。</br> 這兒不一樣,竟然有三個大能駐扎。</br> 他甚至看到了姬月的父親姬星辰。</br> 但是他并沒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所以并沒有過多交談。</br> 他已經不是新兵,但是還是過去報到了一聲,被分進了一個小隊,等待下一次分配戰爭任務。</br> 風塵閑來無事就在軍營之中走動,仔細了解了一下五十三戰區的強大。</br> 這兒有大能三人,有龍脈境強者一百多人!</br> 這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數字,畢竟整個人族的龍脈境強者都沒有多少,這兒就有一百多人駐守。</br> 甚至還有幾個是天機榜上面的天才。</br> 五府境界的大高手就數不勝數了,風塵根本計算不過來。</br> 他向自己旁邊睡的兄弟打聽:“這兒的高手怎么這么多?難道魔族的高手也很多?”</br> 旁邊的兄弟嘆息說道:“你還是小看了魔族,魔族強著呢!他們龍脈境界的第一天才可以壓著我們人族打,幾乎可以和大能對抗!”</br> 風塵問道:“五府境界呢?”</br> 那個兄弟說道:“他們那邊有個叫做羽卿的,是個魅魔,可怕的很,雖然只是一個五府后期的修士,卻殺了我們不少五府巔峰的天才,天機榜前面的人都有好幾個……”</br> “死在了她的手里?”風塵問道。</br> 那個兄弟搖頭說道:“不是,被她用邪術控制了心神,像是一條狗一樣,追隨在她左右,反過來殺我們人族和妖族的盟友,你說氣人不!”</br> 風塵聽了只是瞇著眼,并沒有說話。</br> 他在軍營之中只住了幾天,就這兒和那些偏遠的小戰場不一樣。</br> 偏遠的小戰場很少發生戰爭,每兩場戰爭之間動輒間隔半個月。</br> 但是這兒每一天都在爆發戰爭,他們距離戰場還有二十多里地,卻每一天都可以聽到耳邊有廝殺的聲音在咆哮。</br> 這才是戰場的真正面目,每一日都有許多傷員被送來。</br> 就在風塵這一支部隊準備好上戰場的時候,他卻看到了一個女人被抬了下來。</br> 皮膚稍微有點黑,但是身材火辣,面孔精致,像是一顆黑珍珠。</br> 是八公主。</br> 八公主身受重傷,身上竟然都是恐怖的抓痕,刺入了血肉,變得血肉模糊。</br> 風塵知道,這是為了遏制自己,所以自己抓傷了自己。</br> 就和辰曦一樣。</br> 這是情毒。</br> 是羽卿所為。</br> 那個女人竟然如此凌厲了,必須殺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