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終究還是沒有得到天魔的頭骨。</br> 畢竟天魔還活著，誰能殺的了天魔，誰可以拿到他的腦袋呢？</br> 她只能放棄。</br> 她認認真真聽了天魔和阿呆的對話，得知他們要密謀某一件大事。</br> 這種級別的人物都已經是一個時代無敵的存在，他們要謀劃的事情，必然也是一場史詩一般的大事。</br> 顏如玉很向往。</br>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時候。</br> 在這些人的眼里，時間的觀念變得有些模糊了，對于他們來說很快了，但是對于顏如玉來說說不定是一道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鴻溝。</br> 她只能兀自憧憬。</br> 等到這兩人交談結束，顏如玉便告辭離開。</br> 她回到了山谷之外，這時候天上總算是落下了一只鷹隼，到了她身邊之后化成了一張紙，落在了她的手中。</br> 顏如玉打開信紙看了一眼。</br> “顏如玉親啟：</br> 我是風塵，給我一年，我來把我的長槍奪回。”</br> 顏如玉長長吐了一口氣，嘀咕說道：“真是狠心，我都快死了，也不能給我一桿槍，給我留下一點念想?！?lt;/br> 她感覺自己在使用這桿槍的時候還能嗅到，上面有風塵的味道。</br> 可惜了，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總是想著和她作對。</br> 她氣呼呼的，把這團紙團成一團，但是紙張竟然再一次化成了平整的模樣。</br> 她這才感受到，上面依舊殘留著一點靈氣。</br> 原來這張紙還能用。</br> 她明白了，這是風塵在等她的回信。</br> “你這壞人，就這么著急殺我！”</br> 她跺了跺腳，手上沒有筆，只能用一點燒黑的樹枝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回應。</br> “好，給你一年！我們在關山地界大戰！”</br> 她寫完最后一筆，那張紙竟然自己折成了鷹隼的模樣，撲騰了幾下翅膀，飛到虛空之中化成了一只鳥兒，往回飛。</br> 飛躍了十萬里魔族大地，飛躍了一座座的高山大河，飛到了人族的營帳上方。</br> 有一只大貓大呼：“有只老鷹！好久沒有吃老鷹肉了，弄下來吃點！”</br> 結果撲過去，老鷹卻化成了一張紙。</br> 風塵罵罵咧咧從營帳之中走出來，大怒說道：“哪個王八蛋敢弄壞我的信！”</br> 大貓瑟瑟發抖，乖乖把信件叼給了風塵。</br> 風塵看了看，上面被大貓咬破了一個洞。</br> 不過打開之后發現不礙事，沒有咬到顏如玉的回信內容。</br> 上面寫著“好，給你一年！我們在關山地界大戰”的字樣。</br> 距離這封信寄出去已經有三個月了。</br> 但是顏如玉同意的這么遲，所以之前的三個月就相當于作廢，他還有一年的時間。</br> 一年之內，他必須要研究出來新的法陣。</br> 不容易。</br> 但是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br> 哪怕是做不到也要做到！</br> 他因此變得越發的沉默寡言，再也不主動上戰場了，就只是靜靜在自己的營帳之中刻畫法陣。</br> 只有外面有傷員無法治愈，他才會出去為傷員煉藥。</br> 或者有時候魔族有超級天才上場，獵殺人族的時候，他也會上場支援。</br>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重心其實還是刻畫法陣，對付顏如玉。</br> 他也知道顏如玉是一個短命鬼。</br> 因為羽卿告訴她，顏如玉不但有空間眼，還有道陰體。</br> 這兩種體質都是可以自己修煉的體質，重疊之后對于本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br> 但是他并不知道顏如玉的生命已經無多。</br> 他估算出來的顏如玉生命還有七八十年，而且認為顏如玉七八十年之后必然可以成為超然的大能，給人族帶來巨大的麻煩。</br> 所以他的中心永遠都是顏如玉。</br> 他就這樣在仔細鉆研，一個月之后八公主病好了，總算是轉換了戰場，去其他戰場歷練。</br> 沒想到第二天戒色就來了，看到了風塵之后格外驚喜。</br> “這么巧，我們竟然可以在同一片戰場上相遇，聯合一波，坑死幾個超級天才吧?！苯渖笮?。</br> 風塵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戒色的笑容消失了。</br> 他說道：“八公主剛走?！?lt;/br> 這一瞬間，戒色就像是吃了一個死孩子一樣，臉色鐵青。</br> 他低著頭，心口就像是堵著一塊石頭。</br> “什么時候走的？”</br> “昨天?！?lt;/br> “去了哪兒？”</br> 風塵說道：“不知道，只知道去了其他戰場?！?lt;/br> 戒色動搖了，想去找。</br> 他太久沒有見到自己心愛的人了，這個和尚動了情是十分可怕的，思念如魔，有些折磨人。</br> 戒色的師兄也都希望戒色可以找個好姑娘——哪怕是當和尚也無所謂，應該找一個好姑娘的。</br> 找一個好姑娘娶妻生子，不要像其他的師兄那樣，孤獨一輩子，什么都沒有撈到，也不知道是為了誰在戰場上戰斗。</br> 不過風塵卻開口說道：“最近她要嫁人了?！?lt;/br> 戒色愣了一下。</br> 要嫁人了呀。</br> “我終究只是一個四海為家的出家人，不合適。”他說道。</br> 但是回過頭去卻冷笑一聲，低語說道：“我信了你的邪！”</br> 風塵沒想到他竟然沒上當，便問道：“你怎么不信？”</br> 戒色啐了一口說道：“她也一直在找我?！?lt;/br> 風塵明白了，原來兩個人心有靈犀，就跟特意錯開，不見對方似的。</br> “沒嫁人也不能找你了。”風塵說道。</br> 戒色好奇，不明白為什么。</br> 風塵說道：“羽卿所剩的情毒不多了，用在了八公主的身上。”</br> 戒色恍然大悟，表情凝固。</br> 情毒難解，必須要用最毒的“婦人心”。</br> 但是他可以找到一個，怎么能找到第二個？</br> “我給他用了藥，暫時沒有什么大礙，卻不能見你?！?lt;/br> 戒色明白，要是見到自己，情毒復發，必須要把心臟取出來才可以。</br> 但是心臟取出來，人也就死了。</br> 他沉默了下去，再也笑不出來，但是也沒有哭，就是在風塵旁邊靜靜坐著。</br> 風塵問道：“辰曦呢？如何了。”</br> 戒色說道：“好了?！?lt;/br> 風塵嘆息。</br> 戒色自己仰慕的人也中了情毒，卻把解藥給了他媳婦。</br> 他感覺有點對不住戒色。</br> “或許那顆婦人心你應該給八公主?！彼f道。</br> 戒色搖頭。</br> “為什么不行？”</br> “因為辰曦對人族更重要?！?lt;/br> 這個答復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br> 感情重要，人族更重要，他們身上都有重負，必須要挑起整個人族前行。</br> 這是艱難的，必須要舍棄了兒女情長。</br> 他也不再多問，繼續安靜刻畫法陣。</br> 他殺過許多許多魔族，有很多很多的戰場積分，為了刻畫法陣，他把所有的積分都兌換成了玉髓，不停練習，用廢了一塊又一塊。</br> 每一次刻畫出來的法陣都是不盡人意。</br> 戒色竟然看出來了一個大概，說道：“你要刻畫法陣來對付顏如玉?！?lt;/br> 風塵點頭問道：“你怎么知道？”</br> 戒色說道：“現在整個人族和魔族都已經傳遍了?！?lt;/br> 風塵有些納悶，仔細思考，感覺自己也沒有過泄露消息的經歷??！</br> 他出去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原來是那只貓走漏了消息。</br> 哪怕是營帳之外的那些人也都知道了，每一天都在議論。</br> 不過知道了就知道了吧，他無所謂，回去繼續研究法陣。</br> 人族和妖族的領地上，那些人家三天兩頭就在議論一件事情。</br> “距離風塵和顏如玉大戰還有多久？”</br> “似乎還有三百零五天?！?lt;/br> “還有這么久，真希望時間可以快點過去。”</br> 他們都在數著數，等著風塵和顏如玉大戰。</br> 辰宮之內，有人行色匆匆，焦急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辰皇。</br> 辰皇現在也是大胖子，整日和辰曦在一起。</br> 所以辰曦自然也知道了。</br> 從前的辰曦聽說到風塵的名字，嘴角總是會不經意之間揚起。</br> 但是現在辰曦聽了風塵的名字，眼神就像是枯井，沒有任何的波瀾。</br> 辰皇的手掌在辰曦的面前擺了擺，辰曦的眼神依舊沒有任何的波瀾。</br> 辰皇長嘆一聲，說道：“你和風塵那么要好，現在應該擔心風塵，畢竟顏如玉那么強大，說不定風塵不敵，死在顏如玉的手中?！?lt;/br> 辰曦這才開口，她的聲音格外平穩，就像是機器一樣，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br> “我為什么要擔心？”</br> 辰皇說道：“因為他是你男人?！?lt;/br> 辰曦冷漠說道：“無所謂，以后不要因為這點小事打擾我的修煉。”</br> 說罷就出了門，回到自己的行宮修煉。</br> 前來報道的大臣啞口無言。</br> 辰曦不像了。</br> 以前的辰曦精靈古怪，疑似仙子落凡塵。</br> 但是現在的辰曦成了一座冰山，沒有任何人可以打動他的情緒。</br> 辰皇也有些憂愁。</br> 這是他女兒，所以最難受的自然是他。</br> 他很清楚，都是因為情毒，才鬧到了現在這種境地。</br> 用最毒婦人心確實可以破解情毒，但是無情就是副作用。</br> 現在的辰曦真的就像是一塊冰，沒有人可以將其融化。</br> 他多希望可以像一些閑書之中寫的那樣，因為他們的父女情深，辰曦就可以再一次被喚醒感情。</br> 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br> 情毒在道祖的故事上面也曾有記載，用了婦人心之后的副作用，沒有人可以破解。</br> “或許我死了，辰曦也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br> 辰皇自言自語，忽然感覺自己還不如死在混沌之中好。</br> 女兒成了這樣，就像是一個只會修煉的機器，他回來還有什么意義？</br> 另一邊，魔族的眾多魔族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br> 在五大國之中，那些魔族都在議論顏如玉和風塵的強勢和弱點，在分析這兩個人的強弱。</br> 但是沒有人可以猜到結果。</br> 顏如玉厲害，風塵也不賴，每一次都可以有新的秘術，一次又一次震驚世界。</br> 他們最希望看到的結果是什么？</br> 是風塵和顏如玉都死在這一場大戰之中。</br> 風塵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威脅，說不定將來可以成為人族和妖族翻盤的關鍵。</br> 但是顏如玉這個魔又有點不像魔族，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困擾。</br> 要是將來魔族被顏如玉統治，那么他們都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br> 那些五大國之外的魔族就不一樣了。</br> 他們對顏如玉的印象很好，認為五大國之中只有顏如玉才有一點人性，所以他們自然支持顏如玉。</br> 哪怕知道風塵很厲害，他們依舊支持顏如玉。</br> 各處都有自己的想法，風塵在營帳之中也偶爾也可以聽到那些人的分析。</br> 他只是繼續埋頭苦干。</br>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br> 他知道法陣是自己唯一的希望，所以不敢怠慢。</br> 顏如玉則是在四處晃悠。</br> 其實知道自己的死期也不是什么壞事，既然生命無多，那就要多看看世界。</br> 她看著自己的遺愿清單，一件一件完成上面的事情。</br> 她這一生讓很多人自豪過。</br> 她這一生也傷害過很多人。</br> 因她而自豪的人，她都不會虧欠這些人什么，但是那些被傷害的就不一樣了，她欠了那些人太多。</br> 能補償幾個就補償幾個吧。</br> 現在她要做的是找到一滴九尾神狐的心頭血，去給白洛心做出一點補償。</br> 她查閱了很多很多的古籍，再加上和風祖交流，得知在人族西部靠近邊界的地方曾經有過一只九尾神狐。</br> 那是一只完全成熟的九尾神狐，和妖皇跟那些真龍一樣強大！</br> 那只九尾神狐是老死的，相傳它老死之后，把自己的一滴心頭血留在了西方的茫茫大漠之中。</br> 她要進入大漠，找到那滴血。</br> 她發現自己快要死了，運氣竟然好了起來。</br> 人族和妖族之中有無數人想要得到那滴血，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成功，根本找不到那滴血的具體地點。</br> 所以他們甚至覺得那滴血其實就只是一個傳說，不是真實存在的。</br> 但是顏如玉過去，陷入了一片流沙，掉入了一個地宮。</br> 然后就在地宮之中找到了那滴血。</br> 不愧是九尾神狐的心頭血，只是一滴血罷了，漂浮在虛空之中，散發出來的波動竟然讓十幾里的地宮都變得生機盎然。</br> 她拿到了那滴血，又打聽了一番白洛心的所在地。</br> 原來剛從戰場上回來，就在劍宗。</br> 她前往劍宗，趁著白洛心晚上睡覺，進入白洛心的房間之中，把那滴血滴到了白洛心的嘴唇上。</br> 白洛心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糯糯乎乎嘀咕了一句：“先生，不要親人家嘛，癢癢的?！?lt;/br> 然后就舔了舔嘴唇，把那滴血吞了進去。</br> 她格外滿意，從白洛心的房間離開。</br> 只是外面早已經有人等她多時！</br> 那是一個黑衣女子，瞳孔之中散發鮮艷的紫色光芒。</br> “你是誰？”顏如玉問道。</br> 女子笑著說道：“鄙人玄墨，既然來此，不如一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