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br> 這個名字顏如玉沒有聽說過。</br> 但是那雙眼睛她確實是見過的，曾經在龍宮之中大戰，她見過。</br> 擁有可怕的力量，似乎是可以預測未來。</br> “我懂了，你是那條黑龍。”她笑著說道。</br> 玄墨點頭。</br> “這么可愛的小姐姐，怎么叫了個男人名字？”顏如玉笑嘻嘻的，像是在挑釁，更像是不屑。</br> 玄墨也是不急不躁，她把自己的手一伸，那只手竟然就變成了爪，上面布滿了鱗片，散發黑色光芒。</br> 說來也奇怪，黑色怎么能有光芒？但是她的爪子確實在散發黑色光芒，看著格外詭異，在夜色之中有點耀眼。</br> 她沒有什么武器，因為她是妖族，肉身就是最好的武器。</br> “你暫且說你的花言巧語，一會兒我讓你后悔。”</br> 她把自己的爪子拍了拍，猛然朝著前方一抓！</br> 速度不快，但是卻有一種奇怪的魔力，讓人無法閃躲。</br> 那只爪子就像是絕佳的寶物，仿佛可以摧毀萬物！</br> 顏如玉一手持短刀，一手提著長槍，朝著爪子投射過去，就像是風塵之前施展的秘術一樣，有大片的火焰從長槍之中噴薄出來，讓長槍化成了一條龍，朝著玄墨的爪子刺去。</br> 她本以為風塵的長槍這么堅韌，肯定可以刺穿玄墨的龍爪，沒想到竟然只是擦起一大片的火花，“刺啦啦”一陣，堪堪刺進去半寸，對玄墨沒有任何的影響。</br> 她眼里都是驚訝，沒想到風塵身邊的小黑龍打起來竟然如此恐怖！</br> 她不敢遲疑，在龍爪抓過來的一瞬間催動自己的眼睛，臨時打造出來了一片空間，躲入其中。</br> 打造空間這種事情是十分消耗靈氣的，哪怕是顏如玉，靈氣雄厚也經不起空間的折騰。</br> 所以她往往都只是打造這么一瞬間，用來規避一些致命的傷害。</br> 龍爪從她的身體之中穿過，她毫發無損，而后從空間之中出來，就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br> 但是下一刻，卻有一條巨大的龍尾擺動，狠狠甩在她的身上，就像是被一顆流星砸中一樣，讓顏如玉橫飛出去。</br> 她看了一眼玄墨，發現玄墨屁股后面正有一條尾巴收回，隱藏在裙底。</br> 玄墨的反應太快了，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從空間之中出來需要多久，但是玄墨可以判斷出來，并且在自己從空間之中踏出的一瞬間，施展龍族秘術“神龍擺尾”，抽打在自己身上。</br> 真龍渾身都是寶，從頭到尾都是武器，打得顏如玉有些措手不及。</br> “你比之前更強大。”顏如玉皺眉，不敢相信。</br> 她總感覺玄墨成長的太快了，這速度比她還要恐怖。</br> 若是她的修為和玄墨一樣，到達五府巔峰還好，現在落后了一個小境界，差了兩個內臟的秘藏，根本不是對手。</br> “我早在萬載之前已經是天宮境，經歷過的大戰你比活的天數還要多，你以為我真的弱？”玄墨冷笑三聲，雙目再一次綻放紫色光芒，要看穿未來。</br> 她本身就有所有真龍之中最強大得體質，搭配了時間眼之后，天賦比起顏如玉只強不弱！</br> 修為和經驗都比顏如玉強大的情況下，她怎么可能會輸給顏如玉？</br> “但是我不懂，你這么強大，為什么要留在風塵身邊？”顏如玉詢問。</br> 玄墨說道：“那你一個魔族，為什么要和風塵來往，保持這么曖昧的關系？”</br> 顏如玉沉默了，她張嘴，似乎是想要回答，但是最終卻笑了起來。</br> “你應該知道，我在拖延時間。”</br> 她說話之間，身后忽然漂浮出一顆棋子，已經被她催動，撞破虛空就要逃亡。</br> 玄墨點頭說道：“對，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br> 她似乎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嘴巴鼓起來，一聲咆哮！</br> 此時顏如玉已經進入了空間的通道，那道咆哮還是遲了一分。</br> 顏如玉有些得意，說道：“沒打到。”</br> 她揮揮手就要離開，只是下一刻周圍的空間忽然之間變得混亂不堪，大片的亂流如同刀刃，把顏如玉身體刺穿！</br> 她拼了命催動眼睛和棋子，這才讓自己幸免于難，沒有死在其中。</br> 她再次從虛空之中掉落出來，血肉炸開，瘋狂咳血。</br> 玄墨三兩步已經上前去，呲牙一笑說道：“我知道你要走，所以我在找你的空間混亂點。”</br> 她深知顏如玉的厲害，雖然可以勝過顏如玉，但是殺顏如玉難上加難，所以要利用空間的反噬來對付顏如玉。</br> 這種方法果真是有效的，直接重傷了顏如玉！</br> 她紫色的眸子之中都是瘋狂，低聲沉吟：“你作惡多端，就讓我來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還是白的！”</br> 她的爪子格外堅韌，剝開顏如玉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胸膛。</br> 顏如玉太白了，胸膛在月光之下就像是一片雪，白的有些耀眼。</br> 但是黑龍明顯不是什么憐香惜玉之輩，她爪子就像是吃刀鋒，一點一點將顏如玉的胸膛撕開！</br> 劇烈的痛苦之下，顏如玉只是呲了呲牙，眼里都是笑容。</br> 不錯，她在笑。</br> 這讓玄墨難以理解。</br> “你為什么要笑？不怕死？”她問道。</br> 顏如玉搖頭說道：“怕，我最怕死了。”</br> “那你為什么要笑？”</br> “因為我本來就要死了，為了不死，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結果都沒有挽救。”</br> 玄墨不信。</br> 這個女人詭計多端，甚至可以把風塵騙上床，她怎么會相信這個女人的話？</br> “你騙我！想用這種方法來讓我同情！”玄墨嬌喝。</br> 此時的顏如玉太凄美了，就像是馬上要凋謝的花，眉頭微微顰起，嘴角還占著一縷血，許是因為疼，眼眶里面都是淚花，在月光之下閃閃的。</br> 看著這樣的美人凋落，誰不心疼？</br> 但是玄墨怎么會相信她的模樣？</br> 她的爪子刺的更深，已經觸摸到了顏如玉的心臟，只要輕輕一用力，就可以捏碎她的心臟！</br> 但是觸碰到心臟的瞬間，一種奇妙的氣息散發出來。</br> 玄墨忽然停了手，問道：“你是道陰體？”</br> 顏如玉點頭。</br> “道陰體和空間眼都在你身上，難怪你活不久。”</br> 她口中嘀咕，又問道：“今天來劍宗做什么？”</br> 顏如玉說道：“我就是想來看看。”</br> 劍宗這個地方太美好了，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家庭。</br> 她在這兒生活過一段時間，那些記憶如同珍珠，只能靠回憶來數。</br> “撒謊！”玄墨呵斥：“說實話！”</br> 顏如玉低下頭，眼眶里面的淚總算是落了下來。</br> “你說得對，我一生作惡多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來贖罪，找了九尾神狐的血，喂給了白洛心。”</br> 玄墨也不知道她話中真假，但是卻知道，再過半年多，顏如玉和風塵就要一戰。</br> 要是風塵失去了這個對手，肯定也頗有失落。</br> 她把爪子抽回來，終究還是沒有殺顏如玉，只是冷冰冰說道：“走吧。”</br> “你不殺我？”顏如玉滿是錯愕。</br> “不殺了，留給風塵去殺，我這個舊時代的余孽就不欺負你們這些后輩了。”玄墨說道。</br> 她看似年輕，但是確實已經一萬多歲了，在人族看來，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怪物。</br> 顏如玉笑嘻嘻說道：“姐姐可不老，是我見過最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了。”</br> 她還想夸一句，但是玄墨猛然之間回頭，黑色的眸子再一次化成了紫色，呵斥說道：“這些廢話用得著你說？快滾！”</br> 顏如玉把衣服拼湊了一下，踉踉蹌蹌下了山。</br> 只有玄墨一個人雙手倒背，仰頭看天。</br> 她嘴角禁不住勾起，心里有點小得意。</br> “這丫頭，倒是嘴甜。”她自言自語說道，自我感覺也格外良好。</br> 洗了洗手上的血，她就回了屋子。</br> 這時候白洛心正翻起身，像只小鴨子一樣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br> “你去哪了？”她問玄墨。</br> 玄墨說道：“起個夜，睡前西瓜吃多了，尿多，你怎么又起來了。”</br> 白洛心不停打哈欠，懶羊羊說道：“做夢了。”</br> “夢到了什么？”</br> “夢到先生親我了。”</br> 玄墨在白洛心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呵斥說道：“我看你是魔怔了！你是妖，風塵是人，做春夢怎么能夢到風塵？改天給你找個小公狐貍。”</br> 白洛心嘲笑說道：“你還以為現在是一萬多年前嗎？那么封建，現在人妖戀可多了！”</br> 但是玄墨接受不了。</br> 在玄墨的觀念之中，龍和龍，鳳和鳳，人和人，怎么可以瞎搞？</br> “要是你真的找個人，能養娃嗎？”玄墨好奇問道。</br> 白洛心興奮了，點點頭開始給玄墨舉例子。</br> 人和妖養娃的例子還不少嘞！生下來的有好多天生就有人和妖的特征，女孩被叫做“獸耳娘”，男的被叫做“人妖”。</br> 玄墨聽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說道：“男娃兒怎么叫的這么難聽？”</br> 白洛心說道：“聽說養了男娃兒就是為了玩兒。”</br> 玄墨只感覺現在的人族和妖族變化真大，和幾千年之前不一樣了。</br> “行了，繼續睡。”她催促白洛心。</br> 白洛心嘟著嘴說道：“枕頭硬。”</br> 玄墨有些無奈，躺在床上，讓白洛心枕在自己胸口。</br> “現在好了。”</br> 白洛心嘻嘻笑著，但是還是有些睡不著，說道：“我剛剛真的夢到先生親我了。”</br> “然后呢？”玄墨問道。</br> 白洛心說道：“然后我就流口水了，‘呲溜’一下把口水吸干，現在感覺身體好熱，屁股也癢癢的。”</br> 玄墨錯愕，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br> 白洛心說道：“要長尾巴了。”</br> 玄墨驚訝。</br> 白洛心現在已經是七尾，再長就是八尾。</br> 怎么這么快？</br> 她忽然想起剛剛顏如玉說的話，忽然之間明白了過來。</br> 原來顏如玉說的是真的，這女人真的找來了九尾神狐的血，給白洛心喂下去了。</br> 真的在贖罪？</br> 她感覺有點搞不明白了，難道顏如玉真的良心發現了？</br> 她思考之間，白洛心又撓了撓腦袋說道：“我的腦袋也有點癢。”</br> “嗯。”玄墨隨意點點頭。</br> 白洛心慌慌張張說道：“糟糕，不會是要長腦子了吧！”</br> 玄墨沉默了。</br> 或許是要掉腦子了。</br>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繼續監護白洛心，否則真的要被某些有特殊愛好的人族騙去當獸耳小蘿莉了。</br> ……</br> 顏如玉搖搖晃晃下了山，一路奔行，逃了千里。</br> 她的心臟被玄墨刺破了一點，現在內府之中都是血，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br> 最后終于無法堅持，昏死在了一條小河邊。</br> 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個茅屋之中，在一張竹床上面。</br> 她胸口已經被打了繃帶——因為胸大，所以繃帶都纏在中間，纏的厚厚的，像是個盔甲一樣。</br> 她身上穿著的是一身粗布麻衣，就連身上的血跡都已經被洗的干干凈凈。</br> 她慌慌張張，猛然之間坐了起來，有點憂心。</br> 自己不會是被什么人給糟蹋了吧？</br> 都快死的人了，還不能有點清白了？</br> 正苦惱的時候，茅屋的門被打開，外面進來了一個老婆婆。</br> 人老了，但是精神爍爍，穿著簡單，上面粘著一點植物的香氣。</br> “你醒了，把這碗藥喝了。”老婆婆格外溫柔，給她端了一碗藥。</br> 顏如玉有點警惕。</br> 老婆婆似乎看出了她的擔心，笑著說道：“是我看到你在河邊，用驢車把你拉過來的，身子也是我擦的，傷口上了藥，衣服我的太小，你穿不下，拿我家老頭子的。”</br> 顏如玉長出了一口氣。</br> “喝吧，喝吧。”老婆婆笑盈盈的，看著十分慈祥。</br> 顏如玉點頭，把藥喝了。</br> 老婆婆詢問：“閨女，你是哪里人？”</br> 顏如玉不說話。</br> “你是怎么受傷的？”</br> 顏如玉還是不說話。</br> 實際上她心情格外失落。</br> 她已經是一個快死的人了，何必再讓她感受一番人世溫暖？</br> 想讓她有所留戀？</br> 所以她就像是一個啞巴，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窗外。</br> 片刻之后，外面又進來了一個老爺子，短發見白，皮膚黝黑，看著格外憨厚。</br> “不要問了，讓她一個人清靜會兒吧。”</br> 老婆婆這才跟著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