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風來風又走，龍鳳在側歲月悠，爾來十萬八千載，豬羊迎風起，明日成巨頭！”</br> 天還沒亮，風塵就被這一聲呦呵吵醒。</br> 這是牧師爺爺起床放羊了。</br> 所謂的“牧師”，就是放牧的老師傅，這和“輪椅”一樣，名字好聽而且合理合據。</br> 牧師爺爺是個胖子，養著一頭豬兩只羊，天天早起晚歸，除了起風的日子，其他日子總會想辦法把自己的豬和羊喂飽。</br> 他聲音很尖，像公雞一樣。</br> 風塵就是這么“聞雞起舞”的。</br> 他拿著一把劍出來，看了看牧師爺爺的豬羊。</br> emmmmmm……已經只剩下一頭豬和一頭羊了。</br> 他想起來，那一天十八爺宰了一只羊招待了那些客人，大概就是這么少了一只吧。</br> 只是，牧師爺爺已經老糊涂了，總是記不住自己養了幾頭豬幾只羊。</br> “牧師爺爺，你就放這么兩個牲口，不值當，還不如留在村子里，不然起風了我怕你回不來。”風塵說道。</br> 牧師笑著說道：“只要認真放就很值，塵兒看好了，這頭豬明天就會被我養成一條龍！”</br> 風塵聽這種扯淡的話已經聽習慣了，也懶得理會，安靜練劍。</br> 只是，豬羊還沒有趕出山坡，他就聽到了牧師爺爺的尖叫。</br> “我的羊！我的羊怎么少了一只！”</br> 他總算是想起來了，自己有兩只羊。</br> 十八爺呦呵：“牧師，你老糊涂了，你本來就養了一只羊！”</br> “只有一只嗎？好像是只有一只。”牧師哈哈大笑，心情永遠是自在的，越糊涂越沒有煩惱。</br> 耍槍的“龍爺”也出來了。</br> 他身材健壯，長得憨厚，只剩下一條右臂。</br> 他獨臂拿著槍，瞪了一眼十八爺，說道：“十八，不要總是欺負老實人。”</br> 風塵卻“嘖嘖”嘆了一口氣。</br> 十八爺永遠都是最沒心沒肺的一個，但是他也知道，牧師爺爺養豬養羊總是容易養死，每次養死了，都是十八爺跑出去找來一個新的。</br> “我就不明白了，他養殖技術那么差，哪來的臉給塵兒教養豬？豬都被他養死多少回了？”十八爺抱怨說道。</br> 龍爺嘿嘿一笑，說道：“養的手法不對。”</br> “怎么不對？”</br> “把豬當成龍養了。”</br> 十八爺會心一笑，大抵明白了。</br> 傳說，這個人間曾經有龍，有鳳。</br> 真龍和天鳳絕對是這個世間最強大的物種之一，凌駕于一切妖族之上！</br> 但是，真龍和天鳳新生的孩子容易夭折。</br> ……</br> 風塵說道：“十八爺你笑什么？”</br> 十八爺小聲說道：“塵兒，你知道龍鳳嗎？”</br> 風塵點頭，自然知道。</br> 曾幾何時，龍鳳是這個人間的霸主！族群數量過百，讓萬獸臣服，讓漫天神佛仙忌憚！</br> 后來，神佛仙聯合，滅了這兩個族群。</br> “龍鳳萬年都養不出來一個幼崽，新生兒也很容易死，你知道為什么龍鳳能過百嗎？”十八爺笑著說道。</br> 風塵搖搖頭。</br> 十八爺說道：“曾經有一位馭靈師，只有他可以讓幼年的龍鳳存活，就是他讓龍鳳的族群變得大了起來。”</br> “然后呢？”</br> “然后族群被滅了唄。”</br> “我知道龍鳳被滅了，我問你這個馭靈師呢？”</br> “死了，你就當他死了。”</br> 年少的風塵忽然覺得有點神傷。</br> 那么厲害的馭靈師竟然死了，這太可惜了。</br> 龍爺說道：“塵兒，牧師爺爺教你養豬養羊，你要認真學，知道嗎？”</br> 風塵點點頭。</br> 他又說道：“好了，練劍練槍吧，左手劍，右手槍，一心二用，耍給我看。”</br> 風塵點頭，耍的虎虎生風！</br> 以前風塵沒有開氣海，舞劍舞槍只是好看。</br> 現在有了靈氣涌入斷槍斷劍，竟然多了一種開山裂海的韻味，格外驚人！</br> “好！”</br> 邋遢懶散的酒蒙子都被驚動，站在遠處拍手叫好！</br> “塵兒，練的好，往后肯定比得上我！”龍爺也驚呼一聲。</br> 風塵卻不滿地搖搖頭，說道：“龍爺你只剩下一條手臂，我竟然只能比得上你，還是太差了。”</br> 酒爺“噗嗤”笑了一聲。</br> 剩下一條手臂就差？</br> “能比得上你龍爺你偷著樂！還嫌差？你知道你龍爺是什么人？”</br> 風塵隨便說道：“十八爺說是個愛管閑事，自以為正義感十足的傻老頭子。”</br> 他就是個小禍害，這么一句話差一點讓兩個老頭子掐起來！</br> 最后還是酒蒙子要說龍爺來歷，十八爺才休戰，豎起耳朵，想要聽聽這老家伙的八卦。</br> 龍爺刮了一眼酒爺，說道：“不要跟孩子瞎說，我就是個賣藝的糟老頭子！”</br> 傳說龍爺年輕的時候是賣藝的，結果學藝不精，表演“鐵手碎大刀”的時候，把故事表演成了事故，成了“鐵刀碎大手，”被削了一條手臂。</br> 風塵也認定，龍爺確實是一個賣藝的，所以想要跟著龍爺學槍，未來了出去賣藝賺了錢，回來好好建設十兇坡。</br> 不過，他不能表演鐵手碎大刀，哪怕是“胸口碎大石”也不行，容易演成“大石碎胸口”，最保險的還是把槍耍好看了，來兩招套路表演。</br> “龍爺，再教我幾招新的。”他開口說道。</br> 但是龍爺卻瞇起眼笑了起來。</br> “不用耍了，你學的已經差不多了，該修煉了。”</br> 他們把塵兒教了這么多年，塵兒確實已經能出師了。</br> 就差修煉了。</br> 風塵已經開了“氣海”。</br> 這是修煉的第一個境界，氣海就在肚臍之下三寸之內隱藏著，開了氣海，就能藏靈納氣，能強身健體，免受三災、四煞、五行、六害、七傷、八難、九星等苦厄。</br> 氣海到巔峰，就能蘊養身體，發掘身體秘藏。</br> 先是四肢，被稱為“四極”，然后是五臟，被稱為“五府”，再是脊柱，稱為“龍脈”，再是頭部，稱為“天宮”。</br> 接下來想要修煉，要有功法。</br> 他們都聚了過來，商議功法的事情。</br> 十八爺，酒爺，龍爺，鐵匠都在，他們都有功法，早已經傳給了風塵。</br> 但是風塵試了一遍，都不能修煉。</br> “怎么不能修煉？”</br> 他們都紅了眼，有點急躁。</br> 他們的功法那么強大都不行？這不應該啊！</br> 矮小的鐵匠干脆大聲嚷嚷：“不能修煉要你何用！就應該把你丟掉！不然你住在十兇坡，只能多一個人的口糧！”</br> 一邊說，一邊罵罵咧咧離開。</br> 他就是這樣，天天嫌棄風塵是個無用的廢人，想要丟掉風塵，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br> 但是聽了這么多遍，風塵還是有點委屈。</br> 瑤姐姐笑著說道：“不要聽那個矮子的！吃也是吃姐姐的，又沒吃他一口。”</br> 風塵點頭。</br> 但是，眾人還是有點頭疼。</br> “我們的功法你不能修煉，難道要騙子的？”</br> 騙子的功法肯定最強，最猛，最神秘。</br> 但是，騙子還沒傳給風塵就去了風中，他們這些糟老頭子可不敢去大風之中尋找騙子。</br> “要不，試試你瑤姐姐的功法？”他們詢問。</br> 這一次是瑤姐姐搖頭說道：“我修的是道，傳不了。”</br> 她的“道”并不是修煉的意思，而是一種妙不可言的東西。</br>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種東西無法言傳，只能意會，自己去找，自己去悟。</br> “那你教他去悟。”他們說道。</br> 瑤姐姐說道：“不現實，要從三千道藏之中尋找。”</br> 眾人忽然面面相覷，又看了看瑤姐姐，有點錯愕。</br> 傳說，三千道藏之中隱藏了三千大道，但是從來沒有人可以找到里面的道。</br> 只有一個人找到了。</br> 那是一個女人。</br> 一個魅惑眾生的女人。</br> “你是她？”</br> “是又如何？”瑤姐姐冷哼一聲，抱著風塵回去，說道：“這些老家伙不靠譜，等你騙子爺爺回來教你。”</br> 風塵卻搖搖頭說道：“我覺得，三千道藏之中有無窮大道，我能從里面找到修煉之法。”</br> “什么玩意？”幾個老頭都急匆匆湊上去，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br> 這小崽子才十五歲，竟然能從三千道藏之中找到那些游離的大道？</br> 那可是道祖融入其中的傳承，至今都只有這個女人一人得到過。</br> “我已經把三千道藏通讀了百遍，瑤姐姐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我讀了百遍，所以已經找到了。”</br> 瑤姐姐也有點懵逼，說道：“你當真了？”</br> “我很聽瑤姐姐的話的！”</br> 風塵一邊說，一邊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呲了呲牙。</br> 不聽話要打屁股的！</br> 小時候他太貪玩，屁股天天是腫的，尤其是差點被小狐貍拐跑的那一次，他都給疼哭了，含著淚才吃了三大碗，現在想起來就后怕。</br> 所以現在他格外乖巧，乖乖把道藏讀了一百遍。</br> 幾個老頭子看著他，像看一個怪物。</br> “這小子到底是啥人？三千道藏，說看就看？”</br> 道藏乃是道祖編撰，很難讀，很難學，哪怕是他們都很難讀百遍。</br> 這小子十五歲就讀了百遍。</br> 關鍵是，誤打誤撞，竟然真的找到了道祖的道！</br> “你用一次，我們看看。”他們有點期待。</br> 風塵也盤坐了下來，開始修煉。</br> 這時候，東方已經大亮。</br> 他們看到風塵一呼一吸之間，東方竟然有一縷紫氣飄來，融入了風塵的身軀。</br> “紫氣東來！”</br> 他們驚呼一聲，有點眼熱。</br> 紫氣和靈氣有別，這一縷紫氣下來，可以讓塵兒的氣海大幅開辟！</br> 幾個老家伙都朝著瑤姐姐豎起一根大拇指！</br> “你流批！”</br> 瑤姐姐啞然。</br> “我……我也是亂教的啊，誰能想到他當真了？”</br> 誰能想到，當真了之后，還真的成了！</br> ……</br> 陣師是個少言寡語的人。</br> 他也跟著鐵匠離開，像個幽靈跟在鐵匠身后。</br> 鐵匠回了自己的屋子，揮動巨大的錘頭，一縷縷紫金色的靈氣融入其中，朝著燒紅的鐵塊上面砸下。</br> “叮！”</br> 火花四濺，有點凄美。</br> 他不停打鐵，只是片刻就打造出來了一把短劍，但是卻搖搖頭，不甚滿意，丟在了一邊。</br> “咣當當！”</br> 一邊的廢劍和廢槍太多太多，丟進去之后發出一連串的咣當聲。</br> 他有點暴躁，說道：“我無用，我無用！打造不出來一把塵兒用的好劍！”</br> “那就讓自己靜下心去打造。”陣師甕聲甕氣開口。</br> 他急躁說道：“塵兒不能修煉，我要給他打造出一把絕世神兵，才能讓他在大漠之中安然無恙！”</br> 為了打造這么一把劍，他已經打造了無數把劍了。</br> 陣師撿起來一把摸了摸，笑著說道：“已經很好了，塵兒拿著這把劍，可以輕易屠魔斬妖。”</br> “還不夠好！”</br> “怎樣才夠好？難不成要讓塵兒這個凡人拿著，可以屠神？”</br> “我只是一個鐵匠，怎么能造出那種神兵？”</br> “聽說有個人能行，不但可以打造出來神兵，還可以打造出來傀儡，讓傀儡有自己的思想，成為新的生靈。”</br> 沉默寡言的陣師今日變得格外話嘮。</br> 他走到一邊去，拉開了一個簾子。</br> 后面有一大堆人偶，和風塵長的一樣，格外逼真搖頭晃腦，嘴里念叨：“人之初，性本善……”</br> 看似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樣。</br> 這些人偶很容易混淆視聽，給塵兒當替身去死是絕好的東西。</br> 鐵匠依舊在打鐵，隨意說道：“要是真的有，那就是我偶像。”</br> 陣師笑著說道：“塵兒是個不能修煉的廢人，我打算把塵兒丟到風中。”</br> “你敢！”</br> 幾個人偶忽然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抱著陣師就要啃。</br> 確實是有獨立思想的人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