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你也在啊，我就說你們兄弟倆肯定住在一塊兒呢，竹竿子跟我打賭輸了吧。”金雄樂滋滋屈起食指敲腦門，“聰明無敵！”
　　“對了，你們家沒事吧？學校里都知道咱小區失火的事了。”金雄失落地嘆了口氣，“我本來想拿這個當借口不去上課來著，沒想到老師說燒得不是我家，也沒嚇著我，還把我爸喊到學校去教育我一頓。”
　　說話間，小胖手移到屁股后面，昨晚被揍得有點疼。
　　“我爸覺得我作業不夠多，每天才有功夫胡思亂想。”金雄垂頭喪氣，不敢接受這殘酷的現實，“給我買了一套輔導資料做。開元，你要不要也買一份做啊？我們能互相對答案。”

　　“你那套資料答案讓你爸撕去了吧。”竹竿從樓下三步做兩步跳上來，抬手拍在金雄肩膀上，喘了會兒氣才對鄭開元道，“開元，你跟我們一起去上學嗎？”

　　鄭開元傻了才不用現場的借口，“我今天去不了，元寶受了驚嚇還沒好，而且父母工作忙，我需要照顧他。”

　　金雄二人組同情又莫名羨慕地看向元寶，小朋友轉身抱住鄭開元的腿，小獸一般蹭了蹭，“哥哥，不想吃肉肉……”

　　連肉都不想吃了！
　　這得受了多大的驚嚇啊！
　　金雄迅速撤回剛才的羨慕，覺得這個小不點異常可憐。
　　“你放心吧開元，我肯定幫你跟老師請假。”
　　竹竿拍胸脯，對鄭開元擠眉弄眼，“我幫你把作業帶回來！”
　　“放了學我們就來找你，一起探討作業。”
　　說完，倆人猴似的躥下樓梯，掐著最后五分鐘的時間沖向學校。

　　“哥哥，我可以不吃肉肉了嗎？”人一走，元寶便抬起頭，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撒嬌。
　　鄭開元難過元寶這一關，只好應許道，“這次可以不吃，但下次可不行了，總是不吃肉會長不高的。”
　　元寶才四歲，尚未萌發高瞻遠矚的技能，聽見今天可以不吃肉便喜笑顏開。他領著鄭開元回到房間，“哥哥今天不去學校了嗎？”
　　“不去了，陪寶寶在家里玩。”
　　“不好好學習媽媽會哭哭的。”
　　鄭開元還沒來得及問為什么，就見元寶邁著小短腿往椅子上爬，踩了半天空檔，痛快地放棄自力更生，轉頭對他張開手，“為了哥哥，那我吃一口小肉包好啦。”
　　說一口當真是一口，肉包子就被元寶蹭破了點油皮，這小家伙還嫌肉味重，讓鄭開元不知說什么是好。

　　吃過飯，鄭開元帶著小幫手稍微收拾一番餐桌。元寶的玩具書籍沒有被水澆濕，鄭開元左手抱了一懷物品，右手牽著小元寶，準備都運回自己的房間。
　　鄭開元給元寶準備好畫筆讓他自由發揮，自己則坐在旁邊認真嚴肅地考慮接下來的逃學借口——元寶體質再弱也不能一直受驚嚇，自己更不想一鳴驚人連跳數級進少年班。

　　正在這時，元寶拿著一本故事書靠過來，軟乎乎的小身子依著鄭開元，可能是剛喝過牛奶的原因，鄭開元聞到一股奶香味。
　　小孩一張口，也是小奶音，“哥哥，你為什么不寫作業呀？”
　　鄭開元強迫喝下這口毒奶，“寶寶乖，哥哥今天不寫了，要哥哥陪你玩游戲嗎？”
　　元寶迫不及待地翻身從床上下來，拉著鄭開元的手就要往客廳里走，“哥哥就陪寶寶玩假裝寫作業的游戲吧。”
　　鄭開元：不！

　　***

　　鄭開元只上了半天課，非但和作業互不相識，連各科課本都沒有發到手。元寶這位積極好學的同學，已經搬來小板凳，并小心翼翼地踩在腳下面。他見鄭開元依舊紋絲不動，誤以為對方進入狀態，奶腔奶調地說，“哥哥快坐好，老師要提問啦。”

　　這小家伙竟然進入了老師的角色。
　　鄭開元不明狀況地坐在一旁。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①。’的下一句是什么呀？”元老師背著兩只小爪子，覺得自己踩在板凳上個頭還不夠威嚴，于是偷偷踮起一點腳尖。他年紀小，發音不夠清晰，認識的字撐不起這個知識點，一句詩念得荒腔走板。
　　他故意等了鄭開元一會兒，見對方還沒有回答，自己心里到著急了。這位元老師竟然偷偷提醒給學生作弊，“是堂堂的劉雨西呀。”

　　哦，是唐朝的劉禹錫，鄭開元聽懂了。
　　一晃神過去，鄭開元忽然意識到不對，但還未來得及驚訝，他的視線全黏在小孩的腳上面，生怕對方一腳踩空摔下來。鄭開元忙站起來，作勢要把元寶抱到地上。
　　“哥哥要認真聽講。”元寶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將詩的下一句念了出來，音調照樣走彎路。

　　鄭開元把元寶放在平地上，猛然覺察到音調的問題。無論是元寶念得詩，還是作答的問題，無一不是上課時老師講過的內容。那位語文老師是個外地人，說話地方口音稍微重一些，元寶顯然想將這一點也復刻下來，因此吐字不甚清晰的人發音更別扭。

　　鄭開元心里炸開鍋，這是哪里的神仙下凡來當學生啊？
　　他略一思索，問了幾道其他問題。凡是課堂上講過的內容，元寶幾乎都能記住，并且回答得有模有樣。可那上午沒有講過的知識，對元寶來說全部超綱。
　　鄭開元眼神微妙地看著元寶：這是好記星成精啊。

　　這時，秦馨苑終于起床，她見鄭開元的臥室門開著，想過去看看元寶，沒想到一進門就被兒子問了一句，“媽，你知道‘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的下一句是什么嗎？”
　　秦馨苑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睡醒，目光遲滯半響，才道，“什么？”
　　“這是劉禹錫的哪一首詩，你知道嗎？”
　　秦馨苑張口結舌，甚至萌生自己是不是在夢游的想法，她目光誠摯地問，“我是做了噩夢在高考嗎？”
　　鄭開元這一瞬間有些慶幸自己重生在這個年代，否則再早一些，遇見上學時的父母，他怕是能氣出來心肌梗塞。
　　這一雙雙一對對的，還不如元寶知道學習！

　　“寶寶來回答。”鄭開元把身后的小孩挪出來，充當一把“別人家的孩子”。
　　元寶以為哥哥跟他互換角色玩游戲，這回輪到他做學生，于是端端正正地在小板凳上坐好，抑揚頓挫地回答著。
　　鄭開元恨鐵不成鋼地對著他媽媽嘆了一口氣。

　　秦馨苑靜靜地轉過身，看著在沙發上醒神的鄭鈞，“鈞哥，我感覺回到上學那會兒……”
　　鄭鈞特別不給面子，一下就將老婆的底兒掀了，“怎么了我的苑妹，你的暑假作業是被狗撕了，還是讓小偷給盜了啊？你家警丨衛丨員眼神不行，偷作業的賊都抓不住啊。”
　　秦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