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鑰匙在鎖孔中窸窣的輕響，然后是門打開又關上，書包被甩到地板上的聲音。“媽，我回來了。”
　　鹽趿拉著粉色拖鞋走到書房門口探頭探腦，果然——戴著耳機什么都聽不見。他走過去，拍了拍他媽的肩膀。
　　“哎你干嘛！”鹽的母親顯然沒有料到兒子會提早回家，“嚇我一跳。”她摘下一邊耳機：“怎么早放了？今天不補課嗎？”
　　“前幾天不是說學校進了條蛇嘛，今天下午全校排查，就停課了唄。”鹽伸個懶腰折回門口拎起書包，“今天又沒下雨你給我包里放傘干嘛，沉死了。”
　　“我又沒放過，要么是你自己放的。”
　　鹽提溜著包踱回自己房間，把書本倒在桌上，又把手伸進包里去摸筆袋，指尖卻觸到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冰涼、光滑，纏成了一個結。
　　鹽把那東西拎起來，發現是條紅色環紋的白蛇，耷著身體，一副死相。于是鹽把它丟在數學書旁邊。
　　吃過晚飯，鹽坐會數學書前。發現那蛇直挺挺地躺著，肋骨寬了一倍有余，而自己的借書卡不見了。
　　鹽心道還好我從來沒有逾期不還的紀錄，吞了就吞了吧，大不了以后改用線上登錄，聽說還挺好使的。
　　“鹽，你帶同學來家里沒跟我說？”
　　鹽抬起頭，一臉懵地望向他媽左手的咖啡杯、右手的手機、手機連著的耳機線、以及手機屏映亮的臉。“你說啥？”
　　他媽朝他身后的方向點點頭綻出一個微笑：“好，那你們抓緊時間，你也早點回去，別太晚了，家里人會擔心的。”
　　鹽沿著她的視線尋找可能的對話對象，卻只看見空氣。再回頭，門口的人影也已端著咖啡杯轉身離開。
　　倒是借書卡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蛇在桌上扭動幾下，然后嗖地一竄，掉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鹽伸手去抓，撲了個空。蛇從他的指尖溜走，纏上了他的腳腕，然后沿著腿往上。涼意從皮膚傳到神經，鹽一個激靈，隔著褲管按住了蛇的七寸。
　　布料下面的軀體掙扎了兩下，認命般癱住不動，軟軟地滑到鹽的腳邊。
　　鹽提起蛇，抄起數學書敲向它的腦殼，確保它已經昏死，才放進書包前側夾層，順手拿起桌上的密碼鎖把拉鏈扣住。做完這些，他長出一口氣，顯然是剛才一直屏息快撐不住了。
　　與所有作業艱苦奮戰完已近十一時，鹽從桌前站起來，發現家里只有自己的房間還亮著燈。于是他草草洗漱，開始晚間最后一項例行公事：躺在被窩里玩手機。好友動態里全都是抱怨作業太多，還有自動推薦的都市傳說短視頻。
　　鹽點開自己昨天沒看完的科幻電影，正看到氣候突變風雪交加時被插入一條廣告，頓覺索然無味，退出界面轉去看都市傳說了。
　　二倍速看過了殺人電子游戲機、中元還魂還有外星人臥底市政廳，鹽在“半獸人寄生”的封面處暫停，劃下菜單欄瞟了一眼，發現還有三分鐘就要到十二點了，于是決定看完這段就睡。
　　內6容也不過就是些雜交形態的怪物在監控探頭中拍到的影像，還有把《白蛇傳》做的CG場景剪輯進旅游宣傳。“小心！它可能會從屏幕里……”鹽實在是沒耐心忍受解說的故弄玄虛，關了手機放在床頭，把手臂收進已經捂暖的被子，并蜷得更緊些，以便減少熱量散失。
　　“你不信嗎？”
　　“當然不信啊這都什么鬼話……”鹽下意識地回答，話已出口才意識到反常。
　　一陣涼風灌進他的脖頸，鹽想坐起來卻被一只冰涼的手摁住，只好任憑對方掀開自己的被子，躺在自己身邊，冰涼的腿勾上自己……
　　“外邊太冷，讓我進來暖和一下。”
　　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接近于沒有溫度，在喪失理智的邊緣彳亍一番，最終拋棄理智大喊：“臥槽！別過來！”
　　喊聲一定是吵醒了許多人，至少，鹽可以聽見自己的母親打開房間門，然后……
　　她按亮了鹽房間里的燈。
　　“兒子你怎么在被窩里藏了條蛇？哪里來的？”鹽把被單往上一扯，強裝鎮定地說是自己做了噩夢，祈禱他媽趕緊忽略掉那些特異情形。“那，燈給你開著啊。”
　　鹽并沒有祈禱應驗的欣喜，不經意間看見那人的容貌，只覺似曾相識。
　　“是你帶我回家打昏我，把我關起來的。怎么，對動物冷酷無情，對人就會心軟嗎？”那人湊到鹽的耳邊，“讓我看看，你能不能對我，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