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吳天明在市政項目發包過程中接受了幾萬元紅包，被陳立豪抓住了把柄，吳天明受到撤職處分。</br> 吳天明和沈未央的關系，也因此被抖落出來。</br> 吳天明最終提前退休，回到平陽市，從那以后，吳天明再也沒有到過沈未央的住所，只是和她通了幾次電話。</br> 兩個月前，吳天明打電話告訴沈未央，他確診得了前列腺癌，將不久人世……他還說此生得一紅顏知己，死亦足矣。</br> 沈未央不由地想起丈夫吳啟，一年當中，有大半年不在家。</br> 原以為他在外面能掙點錢，可是他每次都空著手回來，離開的時候還要從家里拿錢，他還厚著臉皮說道：“我現在是干部家屬了，領導同志借點路費吧。”</br> 其實上，吳啟這幾年在外面沒少掙錢，只是掙的錢都讓他在外面揮霍了。</br> 沈未央對吳啟已經徹底失望，只是懶得離婚而已。</br> 她忘不了上一次吵架時，吳啟不屑的口吻：“我們彼此彼此，都不是好東西！你怎么調到宣傳部？怎么當上領導？我還不知道？”</br> 她當然知道吳啟話中所指，從此就再也沒有勇氣和他理論。</br> 星期一上班，沈未央在辦公室接到威廉打來的電話。</br> 威廉在電話里說道：“我對星期六那天我的錯誤再次表示道歉！這兩天我一直想打電話，請求你的寬恕，可是我不知道你家的電話，只好在今天打到你的辦公室。我真的錯了，你能原諒我嗎？”</br> 對于西方人直率的道歉方式，沈未央感到很有意思。</br> 西方的直率比東方式的委惋更容易讓人接受。</br> 沈未央表示接受威廉的道歉，并且告訴威廉這兩天有病的痛苦。</br> 威廉更加感到不安了，一定要請沈未央吃飯，當面再次道歉，并請張東峰作陪。威廉打了兩遍電話都沒有找到張東峰，只好讓秘書給張東峰留話。</br> 這時，張東峰正在接待一起集體上訪事件。</br> 東城機械廠的一百多名下崗工人，堵住了縣府大門。</br> 這件事情，本來是陳立豪在處理，可是上訪的工人們對他的答復不滿意，再次集體上訪，一定要見一把手張東峰。</br> 張東峰事先對東城機械廠上訪原因和背景進行了解。</br> 東城機械廠是個只有二百多人的小型國有企業，主要產品是生產農機配件，因為市場的變化，工廠連年虧損，好幾年發不出工資。</br> 好在東城機械廠地處城區商業區域，幾年前機械廠拆了廠門和圍墻，蓋起了幾十間簡易門市房，分包給職工做生意。</br> 職工中有本事的人做生意發了財，沒本事做生意的人，憑著分發的房租可以維持基本生活，而工廠卻欠著銀行幾百萬元債務。</br> 前不久，一個房產開發商看好了東城機械廠的地塊，打算在這里建設一個商業綜合體。</br> 這個投資項目有三大好處。</br> 一是可以盤活東城機械廠的資產。二是可以搞活商業流通。三是可以極大改善開元縣商業區的市容市貌。</br> 當然，也有一大壞處，就是要損害以門市房為生的職工利益。</br> 陳立豪在辦公會議上，權衡利弊后做出決定：東城機械廠依法破產，用賣土地的錢為職工買失業保險，一次性買斷工齡，發給生活補助，提供優惠政策，鼓勵這些職工自謀職業。</br> 不過，東城機械廠的許多工人卻不同意，主要是這些人通過做生意和出租門市房獲得了利益。</br> 兩天前，東城機械廠一些工人到工地鬧事，阻礙開發商施工，被開發商的保安人員趕了出來，其間發生了輕微的打斗。</br> 東城機械廠有兩名職工受了輕傷住進醫院，一百多名工人上訪，強烈要求嚴懲打人兇手和開發商。</br> 陳立豪指示相關人員進行調查，帶走了打人的保安，為此，開發商也來討公道。一邊是因失去工作情緒激憤的工人，一邊是為城市發展做出貢獻的開發商。</br> 兩邊的利益都要保護，陳立豪想居中調處，難度可想而知。</br> 郭連城這位敢為老百姓說話的知名律師被東城機械廠的工人們請了出來。</br> 郭連城敏銳地抓住東城機械廠破產過程當中資產評估和破產程序中的一些問題，狀告相關部門損害職工利益，賤賣國有資產。</br> 有人便借機散布謠言，說是有些領導干部拿了開發商的好處，背后隱藏著腐敗大案，鬧得沸沸揚揚。</br> 東城機械廠的工人已經連續兩天集體上訪。</br> 張東峰和陳立豪跟上訪的東城機械廠的工人代表談了兩個多小時，說得口干舌燥，心里上火，就是談不攏，根本的問題還是利益問題。</br> 說白了，東城機械廠的工人為失去工作索要更高的條件和待遇，而一些條件是不可能答應的。</br> 如果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其它的下崗工人怎么辦？</br> 當然，你也不能完全說東城機械廠的工人是無理取鬧，因為他們的利益的確受到了損害，而且沒有得到足夠的補償。</br> 張東峰對工人代表說道：“你們反映的問題我都清楚了，有問題找領導，這不關開發商的事。”</br> “你們不讓開發商施工是不對的，是違法的。保安打人，我們會依據事實和法律嚴肅處理。”</br> “關于你們提出的要求，我個人做不了決定，但是我們一定會根據你們的意見認真研究，然后給你們一個明確答復。”</br> 盡管張東峰這樣說，還是有工人攔著張東峰和陳立豪不讓離開。</br> 陳立豪說道：“你們總要給我們一些時間來處理問題吧？”</br> 張東峰怒氣難消，他和陳立豪一起來到公安局。</br> 張東峰叫人立即把打人的兩個保安放了，同時派出警察保護商業綜合體的正常施工，以平息開發商的怨氣。</br> 接著，他打電話叫來相關部門的領導，嚴厲地批評在東城機械廠破產過程中的工作失誤。</br> 張東峰到開元縣上任以來還是第一次發這么大的火：“什么叫依法破產？你以為老百姓都是法盲！”</br> “本來很好的一件事情，就是因為你們沒有嚴格依法辦事，讓人抓住了把柄，把好事辦砸了，才惹出這么大的亂子！要嚴肅處理這件事的主辦人員！”</br> 有人嘀咕道：“又是這個郭律師，上次的事情也是他出的頭，最好讓想辦法取消他的律師資格。”</br> 張東峰再次怒道：“郭連城依法辦事，你有什么權力不讓他當律師？還是要依法辦事，我們領導干部首先要轉變觀念。你們要知道，只要有理，老百姓就有權起訴。”</br> 離開公安局，張東峰往郭連城家打電話，他已經多次打這個電話就是沒人接。</br> 回辦公室的路上，張東峰發現對面人行道上的一個人很像郭連城，他叫司機方寒調過車頭追過去，發現果然是他。</br> 郭連城夾著公文包不緊不慢地走著。</br> 汽車在郭連城旁邊停下，張東峰招呼前者上車。</br> 郭連城上了車，直接說道：“張東峰，你真是太難找了。我給你打手機，你不開機，打你辦公室電話沒人接。”</br> 張東峰說道：“這段時間，我很少在辦公室。我往你家打了十遍電話也不止，就是沒人接。”</br> 郭連城掏出一部新手機，解釋道：“我換手機了，以后隨時聽你招呼，你找我什么事？”</br> 張東峰笑道：“走，到你家談。我來開元縣三個多月了，你還沒讓我到過你家，真不夠意思，家里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吧？”</br> 郭連城撓了撓頭，笑道：“歡迎領導光臨寒舍。”</br> 司機方寒把汽車開到郭連城家樓下，張東峰跟著郭連城上樓。</br> 走進郭連城的家里，張東峰四處看了看，發現房子雖然不大，裝修也很簡單，卻顯得十分整潔。</br> 張東峰笑道：“我原以為你家像狗窩似的模樣，你現在變了，屋里很干凈，是不是金屋藏了什么嬌？”</br> 郭連城回應道：“她昨晚在這住，早上剛收拾過。”</br> “她是誰啊？上回我們交談了這么長時間，你可是一句話都沒露。”張東峰在屋里想找到證據，“你小子也開始風流了？”</br> 郭連城只好如實地講述他和徐雪路的事。</br> 閑聊這些事情后，張東峰開始轉換話題：“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也是資源配置、利益分配重新組合的過程，不可能不觸及一部分人的利益。”</br> “這個時候，我們不是要激化矛盾，而是要化解矛盾，加速發展。只有發展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br> 郭連城這時聽出了味道：“東峰，你說了半天是沖著我來的，我怎么得罪你了？我說你今天怎么想起來找我。”</br> 張東峰說道：“我是來找你算賬的。東城機械廠的事，你跟著瞎摻乎什么？我本來就夠忙的，你盡給我找麻煩。”</br> 郭連城笑道：“你們的一些領導干部不依法辦事，你也來怨我？你說我冤不冤？”</br> 張東峰說：“是，我承認有的人法律意識不強，但是，你不能抓住枝節問題不放，從而否定東城機械廠破產的必要性和合理性。”</br> “你知道東城機械廠破產對盤活國有資產、發展商貿經濟、美化市容的好處嗎？我要從開元縣大局來考慮問題。”</br> 郭連城則毫不相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