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邊城有些激憤地說道:“你們為什么不為東城機械廠的這些工人想一想?從民事權力的角度看問題,是你們侵害了該廠職工的合法權益,總要有人為他們說話吧?”</br> 張東峰笑道:“我承認你說得對。這是東城機械廠職工利益和開元縣老百姓大利益之間的矛盾,我作為領導,你讓我舍棄哪一邊?有時候,真的很難做到兩全。”郭連城堅持道:“那也要盡量兼顧。”</br> 張東峰解釋道:“難道我們一點也沒考慮東城機械廠職工的利益?我們已經給他們更多的補助,但不可能全部滿足他們提出的要求。”</br> “由于國有企業改制,開元縣歷史遺留下來很多下崗工人,如果都像東城機械廠職工提出的要求,我們根本無法進行安排!”</br> “如果一部分下崗工人得到特殊照顧,這對大多數下崗工作并不公平。自古以來,不患貧而患不均。”</br> “你別以為我放著問題不解決,有的問題不是短時間可以解決的。現在要想辦法化解矛盾,而不應該添亂。”</br> 郭連城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們總共了二見面,每一次見面就吵架,我退出還不行嗎?”</br> 張東峰提醒道:“我到開元縣就聽說你專門和機關事業單位作對,你不但贏了官司,還出了名。你以后悠著點。”</br> 郭連城搖了搖頭。立即拒絕:“這可不行,這是法律賦予我的權利,誰也無權剝奪,你違法我照樣告你。”</br> 張東峰笑道:“我請你喝酒,算是補償。”</br> 郭連城同樣笑道:“你這是賄賂本律師。”</br> 張東峰和郭連城出了門正要下樓,張東峰的手機響了,其專職秘書打來電話:“領導,威廉有急事找你,叫你給他回個電話。”</br> 張東峰撥通威廉的手機,威廉說道:“我找了你一下午,今天晚上我請你和沈未央吃飯,當面向她謝罪,請你一定來……”</br> 張東峰答應了威廉。</br> 郭連城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什么人比我還重要?”</br> 張東峰進行解釋:“一個外國老板找我有點急事。”</br> 郭連城笑道:“晚上找你有什么事?不就是吃飯嗎?外國人怎么了?東峰,你現在不行了,你居然崇洋媚外。你我有約在先,總得有個先來后到吧?”</br> 張東峰說道:“他們是客人,我們自己人什么時候不行?要不你跟我一起去。”</br> “得,你自個去吧,我才不去拍外國人的馬屁!”郭連城轉身進屋,“哐”的一聲把張東峰關在了門外。</br> 張東峰知道郭連城的個性,并不加以理會,而是直接下樓。</br> 威廉請沈未央和張東峰吃飯的地方是一個名叫月亮湖的酒吧。</br> 這里有一個能容下近百人跳舞的圓型舞池。</br> 舞池旁邊是大餐廳,還有十幾間包廂。</br> 月亮湖酒吧離天元別墅區很近,開元縣的人都知道這個別墅區是外商的聚集地,月亮湖酒吧自然就成了外商們經常聚集的俱樂部。</br> 張東峰聽說過這里,卻是第一次來。</br> 一下車,酒吧門口的侍者立即迎上前來,顯然認出了張東峰。</br> 如今的電視傳媒早已把當地主要官員的形象展示得家喻戶曉。</br> 侍者恭敬地引領張東峰直接來到威廉的餐桌旁。</br> 沈未央正在和威廉進行交談,他們看到張東峰后,立即站起來迎接。</br> 沈未央和張東峰握手:“晚上好!”</br> 張東峰笑道:“對不起!我有點事情,來晚了。”</br> 威廉笑道:“你來得并不晚,我以為找不到你了,你能來我太高興了。”</br> 服務員過來了,威廉中西結合點了幾道菜。</br> 張東峰坐下后,笑道:“我宴請過許多外國朋友,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外國朋友的宴請。”</br> 威廉笑道:“這也是我第一次宴請領導。”</br> 在等餐的時候,由于是第一次來,張東峰開始注意觀察著酒吧的裝修。</br> 月亮湖酒吧的裝修體現回歸自然的創意。木質的桌子、椅子、吧臺、墻壁、地板全部都沒上漆,卻打磨得十分光滑精細。窗飾和用具體現著粗獷的風格。</br> 落日的余輝透過玻璃墻照進屋來,讓人感到十分自然和溫暖。</br> 酒巴里飄蕩著薩克斯管吹奏的外國的鄉村音樂,氛圍不錯。</br> 沈未央看到張東峰在觀看環境,便問道:“領導,對這里印象如何?”</br> 張東峰點了點頭,回應道:“不錯,沒想到開元縣還有這么一個好地方。”</br> 沈未央笑道:“這都是你的治下。”</br> “治下這個詞不合適。”張東峰搖了搖頭。</br> 威廉好奇地問道:“治下是什么意思?”</br> 張東峰解釋道:“這是個封建等級色彩很濃的詞,意思是說這里是我所管轄的領地。”</br> 威廉笑道:“很有意思,這么說我也是你的治下?”</br> 張東峰對沈未央和威廉笑道:“你們的玩笑開大了。”</br> 菜上齊了,服務員過來為他們斟上葡萄酒。</br> 威廉一副認真的樣子,端起酒杯說道:“首先,我對上個星期把沈未央拉下水的錯誤向沈未央同志表示道歉!”</br> 沈未央笑道:“這句話,你說了好多遍。”</br> 威廉一臉凝重:“這次是正式的。”</br> 張東峰笑著轉換話題:“來,為再次相聚干杯!”</br> 張東峰、沈未央、威廉邊喝邊聊,天色漸漸黑了。</br> 來酒吧的外國人越來越多,打扮入時的女孩子也多了起來,這其中有老外領來的女友,也有許多專門來這里傍老外的女人。</br> 酒巴里開始響起舞曲,舞池里開始有人跳舞。</br> 這時,酒吧的女經理走了過來,后面跟著一位端著托盤的服務生。</br> 女經理笑道:“熱烈歡迎領導光臨月亮湖,我是酒吧的總經理。我叫唐悅,為了表達敬意,這瓶路易葡萄酒是我的一點心意,祝您今宵愉快!”</br> 接著用英語說道:“感謝威廉先生為我們請來尊貴的客人,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br> 張東峰不想這樣,卻無法拒絕。</br> 唐悅走后,威廉睜大眼睛,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看著張東峰說道:“我現在明白了什么叫治下,老百姓對領導特別的尊敬。”</br> 沈未央捂著嘴笑了起來。</br> 威廉疑惑地問道:“我說得不對?”</br> 沈未央說道:“說的沒錯。”</br> 張東峰無奈地搖了搖頭,并不解釋。</br> 節奏感極強的迪斯科音樂響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步入舞池。</br> 每天晚上的狂歡都是在迪斯科樂曲聲中拉開序幕。</br> 威廉邀請沈未央和張東峰下舞池一起跳舞。</br> 張東峰樂感不錯,只是對他來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由于身份關系,不能完全放開,跳得有些拘謹。</br> 沈未央大聲地提醒他:“放松!放開!”</br> 張東峰就是放不開,這是他越來越謹慎的表現。</br> 沈未央跳舞具有專業水準,一招一式都顯得非常的自然、和諧、流暢、動感極強,給人以歡暢淋漓的感覺。</br> 威廉和她對舞如癡如醉。</br> 一曲終了,他們三人回到各自座位休息。</br> 張東峰動作不大的舞步卻讓他出了一身的汗,主要是因為緊張。</br> 強烈的音樂、歡快的舞蹈讓沈未央臉色紅了起來,充滿著青春的活力,非常具有吸引力。</br> “你跳得太捧了!沒想到你跳得這么好。”威廉對沈未央感到驚訝。</br> 張東峰解釋道:“沈未央當過舞蹈演員。”</br> 沈未央出于特殊經歷,變得有些敏感,并不滿意張東峰的介紹,便岔開話題:“來,我們干杯!”</br> 威廉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一臉快意,他向張東峰示意,張東峰干了杯中酒,卻沒能找到葡萄酒的美感。</br> 此時,威廉的一位朋友過來找他過去。</br> 威廉對張東峰和沈未央說道:“對不起,我一會兒就回來。”</br> 舞曲又起,張東峰和沈未央坐著沒動。</br> 張東峰無話找話:“你的舞跳得太好了。”</br> 沈未央有些傷感地說道:“因為我當過演員,我必須跳得好一些,跳舞可以發泄心中的郁悶。”</br> 張東峰好奇地問道:“你好像并不喜歡當演員?”</br> 沈未央搖了搖頭:“我從小就夢想當演員。可是自從當了領導以后,有人聽說我是演員出身,就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br> 張東峰說道:“至少我不這么看。”</br> 沈未央和張東峰談起自己的身世,談自己走紅和話劇的興衰,談起丈夫吳啟,談起宣傳部的工作。</br> 張東峰從沈未央的談話中品味著一個充滿魅力和生活情趣的女人。</br> 他來開元縣三個多月了,卻沒有人陪他聊天。</br> 他現在開始喜歡和沈未央在一起閑談聊天。</br> 過了很長時間,威廉興沖沖地回來。</br> 他對張東峰說道:“對不起!我的一位朋友這個星期要進行投資考察。他們的公司打牌開設一家耐火材料公司。”</br> “我建議他到開元縣來看看,他同意了,他打算明天和你談談。”</br> 張東峰親自給威廉斟滿一杯酒,笑道:“請允許我代表開元縣的人民,對你表示感謝!”</br> 威廉直率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感謝我,我給你帶來了工作成績。”</br> 張東峰笑道:“你說得對,有了成績有利于晉升。我感謝你是因為我們還不富裕的國家需要投資。”</br> 威廉感到自已話說得有毛病,便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沈未央則開始打岔:“來,我們跳舞慶祝一下!”</br> 沈未央拉著威廉走進舞池。</br> 張東峰從心里感謝沈未央機敏的化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