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華拍著車頂說道:“如玉,算你幫我一個忙,我實在沒地方放,幫幫忙,把它開走。”</br> “這是輛新車,光華,你要向我行賄?”</br> “是借你用,不是給你,準確地說,請你去給這輛車安排一個停車的地方。”</br> 楊太玄悄悄尾隨而來,用長焦相機拍攝,又被王如玉發現。</br> 劉上榮打開車門,請王如玉上車。</br> 王光華用腳端著劉上榮的屁股,說道:“上車去照應點。我妹妹的車技有點潮。”</br> 劉上榮上車。</br> 王如玉發動引擎。她猛然掉頭,寶馬車從楊太玄身邊擦過。這一瞥,她永遠記住了這張臉。</br> 寶馬車內,王如玉熟練地操控,同時漫不經心地問道:“這輛車是誰的?”</br> “呵,一個人送給王總的,還送給老爺子一輛奔馳車。</br> “出手夠大方。”</br> “兩輛車換一項烏紗帽,這個人想晉升都想瘋了。”.</br> “多大的烏紗帽?”</br> “縣一把手。”</br> “是誰?”</br> 此時,劉上榮意識到說漏了嘴,急忙改口:“別聽我瞎說,其實我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你是光華的妹妹,也沒關系,千萬別跟光華提起這事!”</br> “放心吧。……不過,這輛車你得開回去。”</br> “怎么了?這是王總送你的。”</br> 最終,王如玉還是把寶馬車開到了自家樓前。</br> 王光華、黃勇志、周桂榮、南宮燕及兩個年輕姑娘在明元大酒店歌舞廳包間談笑。二位年輕姑娘分別陪著黃勇志和周桂榮。</br> 王光華站起來說道:“黃主任、周秘書,我不陪你們了。我和南宮要研究軟件開發問題。”</br> 黃勇志笑道:“你忙你的。光華,你別搞軟件,最后搞出一個硬件來。”</br> 周桂榮忍不住想笑,看見王光華瞪他,又連忙捂住了嘴。</br> 王光華摟著南宮燕離開。</br> 黃勇志放下酒杯,拍了拍把一個年輕姑娘接得正緊的周桂榮的肩膀說道:“走,說點事。”</br> 二人進了一間客房。</br> 黃勇志說道:“這間客房很安全,沒有任何竊聽裝置。我們談一件要嚴格保密的事。”</br> 周桂榮從黃勇志凝重的神色和語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便正襟危坐。</br> 黃勇志繼續說道:“我得到消息,方文杰去太明市調查吳長樂的案件有了很大突破,同行的有省檢的沈斌處長,我們必須有所準備。”</br> 周桂榮神色一怔,硬著頭皮說道:“他調查他的,和我們有什么關系?”</br> 黃勇志擺了擺手,說道:“房間里沒外人,小周,你就不要在我面前便撐門面了,你這套把戲應該去對付方文杰。”</br> “吳長樂給了誰好處,我心里有一本賬。你拿了二十萬元,我不說,不表示我不知道。現在我們要同舟共濟,不要斗心眼。你是我推薦給領導的,我能不對你的工作負責嗎?”</br> 周桂榮耷拉下腦袋。</br> 黃勇志繼續往下說道:“二十萬元,你的工作就算交待了。我知道,你不止拿了這個數。你別緊張,我又不是反貪局。”</br> “反腐敗,現在是雷聲大、雨點也大。但沒有下不完的雨,過了這陣風,就會雷聲大、雨點小,再刮一陣子,連雷聲也聽不到。”</br> “我說的這些,是讓你建立起自信,你拿的幾十萬元算什么,還不夠合法浪費的零頭。”</br> “輸油管鋪完了,沒有氣源,損失多少錢?幾千公里的管道!鋼廠選錯了地址,從國外運礦石才能煉鋼,又損失了多少錢?”</br> “說實話,你拿的那些錢,實在不值一提。話又說回來,即使如此,照樣能搬掉你的工作,不小心還真不成。”</br> “黃主任,你說吳長樂會坦白交代嗎?”</br> “小周,我們要作吳長樂坦白交代的準備。不打無準備之仗嘛!他交代并不可怕,僅憑他的交代不能給人定罪。旁證、物證一樣不齊,就不能對你下手。關鍵在于你自己能不能扛住。”</br> “你扛得住,難受一陣子;打不住,難受一輩子。我是你受賄的旁證,因為吳長樂對我說過,但是我是不會給你做旁證。”</br> “只要大領導不倒,你抱緊他的大腿,你也倒不了。你倒了,他也會把你拉起來。現在正是你對大領導表示肝膽相照的時候,因為大領導會受到一定的壓力。現在,到了你忍辱負重的歷史時刻。”</br> “黃主任,讓我辦什么,你就吩咐吧。”</br> “好樣的,我沒看錯你。你馬上給我辦好去香江的出境手續,我給你出示一張市委辦公廳的函件。最晚要在兩天內辦好。此事一定要保密,不要跟人講。包括王光華。”</br> 周桂榮猶豫地問道:“跟大領導,用不用請示?”</br> 黃勇志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你忘了我給你講的秘書之道了?秘書法寶三條,先奏后斬、先斬后奏、斬而不奏,再加上你自己發展出來的奏而不斬,現在該用先斬后奏。”</br> “你現在去請示大領導,讓他怎么表態?說黃勇志去香江是為了避免給周桂榮作旁證?話能這么說嗎?你不要請示,等我走了之后,你拿著我出示的公函,再去向大領導匯報,你就沒什么責任了。”</br> “我很快就會回來。我相信大領導不會難為你,表面上會發一頓脾氣,但不會動真格。”</br> 周桂榮說道:“好吧,好在領導出境的手續一向都由我來辦,不會遇到什么麻煩。我明天就去辦,把飛機票也給你訂好。差旅費,特別是外匯,不歸我管,怎么辦?”</br> 黃勇志說道:“錢不要你負責,我自己會解決。小周,熬過這一關,你的晉升就包在我身上。”</br> 周桂榮心里明白,黃勇志去香江完全是躲風,并非是為了逃避旁證;但他一走,對他也有好處,真的少了一個重要的旁證;況且,黃勇志畢竟還是他的領導。</br> 王志遠伏案看著文件。失去了楊舒東,一時找不到一個踏實做事的領導,外環公路的緊急報告一件又一件地堆在他的辦公桌上。</br> 黃勇志拿著一張邀請函進來,說道:“領導,我出趟差,去廣省開個會,然后順便去幾個地方查證案子,你還有什么指示嗎?”</br> 王志遠的眼睛布滿血絲,說道:“你能不能不去?現在事情太多,你走不開吧?”</br> “領導,這幾件案子就要搞出眉目來了,不抓幾件大案要案,我們對省里也不好交待。”</br>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br> “領導,我一定盡快趕回來。”</br> 黃勇志拿著周桂榮給他辦好的證件進入機場候機廳,進入檢票口,開始辦理登機手續。</br> 方文杰在暗室沖洗剛拍完的底片,王如玉幫忙操作。</br> 自從方文杰拂袖離開王如玉的家,他們的關系像兩塊僵挺的新布,蹭一下就會發出聲,這使他們雙方都很苦惱。</br> 王如玉神思恍惚,碰翻了一個杯子,一聲粉碎。</br> 方文杰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心不在焉?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干更快些。”</br> 王如玉摔門離開暗室,她靠在門外賭氣,突然想起劉上榮所說“兩輛車換一頂烏紗帽,這個人想晉升都想瘋了”的話。</br> 她想把這個重要情況告訴方文杰。她舉起手,想敲暗室的門,很快把手又縮回去,坐到辦公桌前怔怔出神。</br> 方文杰推門出來,關切地問道:“如玉,你病了?”</br> 王如玉搖了搖頭:“沒有。”</br> 方文杰拿出中年女人走入追悼會場的兩張照片。一張是半身、一張是頭部特寫,她留著短發、戴近視鏡,三十五歲左右。</br> 方文杰進行介紹:“這個人叫賀云裳,是套匯案主犯李放的妻子。李放是財政局科長。”</br> “李放有五百五十萬贓款沒有下落,我繼續追查這五百五十萬時被要求去辦理其它案件,也就是在那次,我被一輛摩托車撞倒,還有人特意在我臉上留下了這個紀念,大概是警告我別多管閑事。”</br> “對沒有追回的五百五十萬贓款,我一直覺得有問題。而賀云裳出現在盧雨行的追悼會上,這意味著什么?”</br> “是對老領導的懷念,還是對老領導的幸災樂禍?也許還有什么更深刻的原因?”</br> 王如玉不以為然地說道:“也許什么原因也沒有,就是接到了盧青陽的通知,來憑吊一下。”</br> “嗯,也許吧。市委市府從領導到普通干部,沒有一個人去參加盧雨行的追悼會,來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們和盧雨行是什么關系?要一個一個去調查,這個任務就交給你。”</br> “是,方文杰。你頂多也就交給我清理外圍這點事。”</br> “你再看這兩張照片。”</br> 照片上的女人是洪雪嬌。</br> 王如玉對這個形象太熟悉了,撇著嘴說道:“這不是時裝模特洪雪嬌嗎?”</br> 方文杰把一盒錄像帶送進錄像機,打開電視機。</br> 電視機畫面是盧雨行視察鋼鐵公司的新聞,陪同他參觀的是關溫綸。</br> 方文杰指著畫面上關溫綸的身影,說道:“關溫綸的這一條新聞過去,就是關于服裝節的專題,我快進一下。”</br> 屏幕上迅速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br> 方文杰操縱著遙控器,畫面頓時清晰。</br> 電視機畫面上漂亮的時裝模特們在臺上走來走去,展示著各種風格的時裝。</br> 為首的時裝模特正是照片上那個身材婀娜的姑娘,她儀態萬方,舉手投足之間蕩漾著風情萬種。</br> 表演結束,王志遠、盧雨行和李之升走上舞臺與演員握手。</br> 方文杰按動遙控器按鍵。</br> 畫面在盧雨行與這些女模特握手時定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