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文臉色凝重地說道：“這里只有你我二個人，客套話就不說了。志偉，我對你的器重，你心里是知道的。以后誰來接我的位子，我考察了很久。”</br> “目前的三位副局長，各有各的毛病、各有各的背景。你的學歷比他們高、工作能力比他們突出，應當是有競爭力的。”</br> “我想好了，先把你作為副局長人選推薦上去，光靠我的力量還不夠，恐怕要找上面的人和市委主要領導打個招呼。”</br> “謝謝陳局，”李志偉從沙發上站起來，“如果這件事成了，我一定不辜負您的培養，局里的事情還是您說了算。即使此事不成，我一樣對您忠心耿耿。”</br> “你坐。說實話，我對你還是放心的。你能冒著生命危險沖進火海去救慧慧，我心里很感動。許多人根本做不到。慧慧死了，那是她命薄。現場清理，你發現了什么？”</br> “陳局……”李志偉欲言又止。</br> “這里沒有其它人，你實話實說。”</br> 李志偉想了想，說道：“陳局，火災現場的清查，完全由我和手下的幾個弟兄負責，外人靠不了邊。消防局的那批人只是清理外圍。”</br> “在慧慧的保險柜里，什么也沒有發現，里面居然是空的！這使我感到很奇怪。從現場看，慧慧肯定是想從保險柜里取什么東西時被掉下來的重物砸傷了，然后被燒死。”</br> “我仔細檢查過保險柜及周圍，什么也沒有發現。這使我一直感到困惑。賬目與公司文件大部分燒毀了，這樣也許干凈。”</br> “在二樓的一間倉庫里發現了一個大號保險柜，它沒有燒壞。我讓人打開后，發現里面放有百元面值的美元，大約有七八十萬元。”</br> 陳志文的臉色剎時變得焦黃，額頭居然沁出冷汗。</br> “陳局，要不要叫醫生？”李志偉緊張地問道。</br> “鎮靜，”陳志文擺了擺手，接著用紙巾擦了擦汗，說道：“這個時候最要緊的是鎮靜。慧慧要進口各種電器，公司存有美元也算是正常的商業行為。不管它，東西在什么地方保管？造冊登記沒有？”</br> “陳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沒有把這些東西進行登記。另外，知道這批美元的人，我已控制到最小的范圍，絕不會泄漏出去任何消息。這些東西，我已經轉移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您盡可放心。”</br> 陳志文“哦”了一聲，拿起一支香煙。李志偉用打火機幫忙點燃，“好，志偉，你處理得還算周到。”</br> “你剛才分析的有道理，慧慧不會為了打開一個空無一物的保險柜而延誤逃生的時間。你要悄悄地調查，在火災發生前后，什么人接觸過慧慧的保險柜，說不定有人趁火打劫，偷走了重要的東西。”</br> “志偉，不要大張旗鼓地調查，因為保險柜里原來究竟有什么東西，你我都不知道。做進口生意，免不了會做些小動作，傳出去影響不好。”</br> “陳局，我再組織一次對火災現場的清理，不留下任何死角。”</br> 李志偉對勿忘我電器商城的火災現場清查連續進行了三次，沒有再發現對陳中慧不利的線索和證物。</br> 在調查中，他得知陳中慧在火災發生后及時逃離了火場，當她跑出電器商城的大門后，忽然大叫了一聲“不好”又沖進商城里的辦公室。</br> 這個情況使李志偉確信，陳中慧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還跑回到她的辦公室打算取出保險柜里的東西，說明保險柜里的東西關系到她的生死。</br> 保險柜里究竟有什么東西使慧慧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東西又是被什么人、在什么時候被偷走了？</br> 李志偉心中暗自慶幸，一場大火使陳志文增加了對他的信任，燒出了一條提級提職的道路。</br> 只要能保住慧慧的名譽不受到傷害，保住陳志文不受到牽連，那么很快就能與方文杰平等了。方文杰的晉升，使他心里一直酸溜溜的。沒想到這場大火幫了他的大忙。</br> 李志偉想來想去，勿忘我電器商城的火災應該是一場意外事故，陳中慧已死，不會再追究她的任何責任。</br> 當時進入火災現場的人當中，最有嫌疑接觸保險柜的人就是方文杰。</br> 只是，幾天來，方文杰沒有來過電話，他對火災現場是不是沒有察覺到什么？或者是他們進入火災現場時，保險柜里的東西已經被人拿走？</br> 按照方文杰的個性，要是他在火災現場發現了什么線索，肯定會來找自己核查情況，好幾天過去了，應該是他什么也沒有發現。</br> 其實上，這一次是李志偉想錯了。</br> 在陳中慧的保險柜里發現了美元印版后，方文杰左思右想還是向吳家銘如實匯報，同時問道：“吳局，美元印版的事，要不要向張書記匯報？”</br> 吳家銘搖了搖頭，說道：“再等一等，拿出確切的材料再匯報不遲。今天上午，張東峰召集公安局、市場監管局、檢察院、法院各部門的一、二把手召開情況交流會。陳志文也抱病參加。”</br> “張東峰在會上詢問了勿忘我電器商城的火災情況，明確指示要查清原因，在全市開展一次消防大檢查，防止重大火災發生。”</br> “散會后，張東峰跟陳志文說，市委批準李志偉擔任市公安局副局長，很快就會下放文件。”</br> “我從這些跡象判斷，公安局還沒有把在陳中慧保險柜里發現美元印版的事情向上面進行匯報。所以，咱們也不要著急，看看再說。”</br> 方文杰問道：“吳局，會不會他們沒有發現保險柜里的另一塊印版？會不會大火把那塊印版給燒化了？”</br> “文杰，我也想過這個問題，覺得美元印版燒化了并且一點痕跡也沒留下的可能性不大。你說美元印版是放在保險柜里？”</br> “吳局，我看得很清楚，與我拿走的印版，形狀與尺寸基本一致。”</br> 吳家銘想了想，說道：“既然印版是放在保險柜里，有保險柜的保護，燒變了形的可能性是有的，但完全熔化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br> “我聽說，李志偉帶人在火災現場清查了三四遍，不會沒有發現保險柜，當然也不會沒有發現美元印版。”</br> “如果李志偉發現了美元模版而沒有匯報，那就大有文章了。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像你一樣，趁亂拿走了保險柜里的美元印版，所以李志偉才沒有發現。”</br> 方文杰點了點頭，問道：“取走那塊美元印版的人會是誰？”</br> 吳家銘回應道：“從理論上說，進入火災現場的人都有可能。李志偉當時被砸昏了，是你把他救出來的，所以李志偉當時不可能拿走那塊印版。”</br> “在那天晚上，進入火災現場的有消防隊員、有商城職工、有自動參加救火的群眾，還可能有一些趁火打劫的不法分子。所以，排查起來非常困難。”</br> 方文杰說道：“吳局，會不會是與陳中慧有關連的人，比如說美元印版的知情者、甚至是犯罪團伙中的人，趁亂把美元印版取走了呢？”</br> 吳家銘贊同道：“這種可能性也很大。勿忘我電器商城這么大的規模，不一定是陳中慧一個人的產業。可能還有別的股東，你去市場監督局查一查。”</br> “如果有其他股東，可能會提供出一些線索。美元印版的事情是由公安局立案偵查，還是由檢察院立案偵查，要由張東峰來拍板。我們不好主動提出。”</br> “這起案件由公安局立案偵查比較恰當，我們過早插手，有越權之嫌。現在各部門擁權自重的現象很普遍，彼此很難在利益上協調。只想向上邀功，恐怕別人搶先。”</br> 方文杰通過保險公司，發現提出勿忘我電器商城失火理賠的人是董事長秦淺秋。</br> 為了了解相關情況，方文杰開車去金城國際小區。</br> 金城國際是人工湖畔的高檔社區，里面是一幢幢或獨立或聯體的別墅。</br> 經過門衛登記后，方文杰開車在小區道路上低速行駛，最終停在一幢獨立別墅前。方文杰下車，走到別墅正門，按下對講機。</br> “秦女士，我是方文杰。”</br> “請進，請在客廳休息，我就下來。”</br> 大門自動打開。</br> 客廳裝修豪華，將近一百平方米。最觸動方文杰的是花瓶里的紫色勿忘我，讓他忽然想起了盧雨行墓碑下的那束勿忘我。</br> 方文杰坐在靠近落地窗旁的會客沙發上。十分鐘后木質旋轉樓梯才響起腳步聲。</br> “打擾了，不好意思，我叫方文杰。”</br> “秦淺秋，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請坐。”</br> 二人在沙發上落座后，秦淺秋雙手扶在她的膝蓋上，微微彎腰問道：“方局，你找我有什么事？”</br> “有幾個簡單的問題想問你。事先申明，這不是調查，只是請你協助。你有權不回答。”</br> “不，我愿意協助。請說吧。”</br> “謝謝。你是勿忘我電器商城的董事長？”</br> “對。”</br> “秦女士，商城起火時，你在什么地方？”</br> “當時我還在香江。接到失火的電話，我第二天中午回來的。”</br> “你在香江？”</br> “你看著不像？我移居香江已經十年了，是香江永久居民。”</br> “您在商城失火后，采取了什么措施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