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說話?</br> 為什么不能說話啊!你之前也沒說不許說話啊!就這么殺了人你真的是來談判的嗎?你知道你剛剛殺的是誰嗎臥槽?</br> 所有人都是懵的。</br> 兩方談判,按理說,動手相當于一種撕破臉的訊息,衡暝君率先出手,就是不談的意思了。</br> 可他都動手了,周圍的人愣是沒人拔劍而起,所有人都是呆滯的表情,后知后覺地覺得要抄家伙干了,可是環顧四周,沒有人先動。</br> 真不是他們慫。</br> 數千歲的魔頭,可謂是祖宗級別的前輩,他是不是魔已經不重要了,他在這里,便是一種自然的威懾。</br> 衡暝君這個境界,元神不滅,生死已超脫肉.體之外,如果能談能哄,自然是盡量哄著,真打起來,所有仙門覆滅,未必也能殺得了他。</br> 他們苦心經營多年,也未必肯為了殺一個魔頭,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br> 所以現在,衡暝君不許說話,大家居然很一致地噤聲了。</br> 誰都沒說話。</br> 終于清靜了,大家眼睜睜地看著上面的魔頭,慢悠悠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旁若無人地低著頭,專心擺弄著手中的玉簡,眼神十分專注。</br> ——這架勢,活生生一個網癮少年。</br> 眾人:“???”</br> 您到底是來干什么的?</br> 此時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有相同的疑問,除了白秋。</br> 白秋自從聽到衡暝君的聲音之后,整個人就不太淡定了。</br> 衡暝君的聲音,聽著十分年輕,嗓音清越動聽,透著股冷淡疏離,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蔑視。</br> ……這聲音。</br> 白秋傻了。</br> 這這這……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哥哥青燁嗎?</br> 這個聲音!這個語氣!這個冷漠孤傲的態度!</br> 她朝夕相處了三年,化成灰都認得這個聲音!</br> 這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衡暝君?那個幾千歲的魔王?</br> 白秋:老天怕不是在逗我?</br> 她腦子放空了一秒,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掐了掐手指,很疼。</br> 不是夢。</br> 她在腦子里梳理了一下邏輯線。</br> ——她和青燁要面基了,她和青燁錯過了,她被迫成了獻給魔頭的祭品,魔頭就是青燁。</br> 白秋真的茫然了,這感覺就像是你明明網戀了一個溫柔黏人的少年音,結果面基之后發現這人是麒麟臂、手臂上紋著青龍白虎的社.會大哥一樣。</br> 說好的風姿翩翩美少年呢?!</br> 這怎么想,怎么離譜好嗎!</br> 就很懵,而且措手不及,她腦補了三年的樣子一下子破滅了,簡直人生都灰暗了。</br> 白秋甚至連周圍恐怖的氣氛都感覺不到了,撐在地上的手微微用力,天人交戰了許久,終于不怕死地抬起頭來。</br> 這一眼看去,第一眼觸及的,是那一襲浮動著金絲暗紋的黑袍,如水波一般拖曳及地。</br> 以及男人冷如白玉的側顏。</br> 他懶散地坐在上首的主位上,坐姿非常隨性,身子斜斜靠在一邊的扶手上,手肘微微支撐著,是個隨時可以打盹睡過去的姿勢,頭微微偏著,眸色微斂,眉心蹙起,只是專心盯著手中的玉簡。</br> 玉簡……</br> 確定是她的小哥哥無疑。</br> 白秋:我麻了。</br> 好的,小哥哥很好看,沒有麒麟臂,也沒有左青龍右白虎,這慵懶的坐姿,簡直是又敷衍又霸氣……</br> 可魔頭就是魔頭,身邊的尸體還熱乎著呢。</br> 白秋覺得自己需要靜靜。</br> 她需要回憶一下,這三年來的細節。</br> 她好像沒有說什么不太好的話吧?雖然她啰嗦了一點,煩人了一點,但一直都是小哥哥的貼心小棉襖。網戀的基操不就是捂好三次元馬甲嗎?她只說自己叫小白,喜愛煉丹,是個魔修……</br> ……等等?魔修?</br> 臥槽。</br> 她好像知道為什么從一開始,小哥哥就不介意她是魔修了。</br> 因為他就是魔啊臥槽!他是魔的話他肯定不會介意魔修啊!他說不定還高興著呢!</br> 那如果他知道她不是魔修的話,他會生氣嗎?他是因她騙他而生氣,還是因為她不是魔修而生氣?</br> 畢竟魔好像都很討厭正派人士……</br> 衡暝君不是殺人如麻嗎?不是喜怒無常嗎?白秋已經腦補出大魔頭掐著她的脖子,獰笑著說“該死的女人你敢騙我”,順便咔嚓一下掰下她的腦袋的場景了。</br>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辦啊!</br> 白秋真不知道會是這種情況,明明只是好好談個戀愛,現在卻無暇去想什么別的了,她已經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活命了,還沒想好怎么辦,掌門冷冷的聲音忽然從她腦海響起,是她體內的蠱蟲作祟,傳遞著掌門的命令。</br> ——“走上前去,吸引他的注意。”</br> 話音一落,白秋便感覺心臟一陣鉆心的疼,是蠱蟲在威脅她。</br> ——“如果你敢不聽話,蠱蟲便會當場吃掉你心臟。”</br> 白秋心底一涼,她之前本來做好心理建設了,可此刻,一旦接受要勾引的魔頭是小哥哥的設定,整個人就跟僵住了一樣,實在是難以邁出這一步。</br> 猶豫許久,她深吸一口氣,終于決定豁出去。</br> 才剛剛抬腳,衡暝君忽然說話了。</br> “小白。”</br> 小白?!</br> 白秋一個激靈,差點以為自己暴露了,嚇得汗毛倒豎,瞬間縮回了試探的小腳,重新縮了回去。</br> 結果上面的人,像是沒有注意到她一樣,又低聲說:“小白,你為什么不說話?”</br> 白秋:“……”</br> 白秋后知后覺地抬起頭,看見上面的魔頭,居然認真地盯著玉簡,自顧自地在說話。</br> 他……好像沒有察覺她就是小白?</br> 除了白秋表情詭異,其他人都很莫名其妙,這種無比正式的場合,硬是沒一個人說話,只看著衡暝君專心玩他的玉簡。</br> 他壓低嗓音,輕聲道:“小白?你聽到我說話了么?”</br> “小白,為什么不赴約?”</br> “小白,你第一次不理我。”</br> “還是小白遇到危險了?”他自顧自地開始兇:“對面的,放開小白。”</br> 站在下面的白秋:“……”</br> 本小白不能說話,也不敢動啊,你讓她怎么回?她現在動一下可能就得死啊!</br> 白秋哭喪著臉,一臉郁悶地看著他。</br> 而上面握著玉簡的衡暝君,許久得不到回應,眉頭微微一皺。</br> 他狠狠撂下了手中的玉簡。</br> “啪”的一聲,聲音不大,卻把所有人嚇了一跳,衡暝君掀起眼簾,冰冷的目光掠了過來,目光掃過眾人,掠過白秋時,白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br> 背脊發涼。</br> 媽媽!他看起來好可怕!</br> 衡暝君站了起來,表情非常暴躁,那種表情,就是典型的小學生打游戲打輸了的陰沉表情,可是他站起來的架勢,像是一只炸毛的貓,渾身上下都寫著“我想殺人”。</br> “都怪你們。”他暴躁道。</br> 眾人:???大佬您在說什么呢?</br> 請問他們說話了嗎?他們動了嗎?這口鍋砸的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點?</br> 衡暝君抬起手,瞬間,站在人群中的一個男子慘叫一聲,整個人轟然倒地。</br> 居高臨下的衡暝君說:“真吵,該死。”</br> “……”</br>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氣氛瞬間緊繃起來。</br> 沒有人知道現在衡暝君突然又發什么神經,這個魔頭喜怒無常,根本就不是來談判的樣子。</br> 衡暝君確實不是來談判的。</br> 他就是特意來挑事的,他現在真的很生氣。</br> 衡暝君,也就是青燁,冷眼看著面前驚慌失措的一群人,想起一個時辰之前,自己獨自在青云山等人的情景,便憤怒至極。</br> 青云山,是這些人約定的談判地點,青燁在魔域療傷一千年,對如今的人間格局壓根不熟,和小白約定見面地點時,就隨口說了句青云山。</br> 結果他的小白沒有出現。</br> 玉簡不回,人也沒影,第一次不理他。</br> 等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青燁等不到人,索性站在云端,居高臨下地巡視整個青云山,卻看到青云山的四周聚攏了很多仙門的人,其中大半都是靈云宗的,這些人似乎在籌備著所謂的談判。</br> 青燁壓根不想和他們談。</br> 若說千年前的恩怨,他與他們沒有談的必要;若只談其他,如果不是因為小白,他連青云山的談判都不會答應。</br> 是不是這里的人太多了,所以小白不敢來了?還是小白偷溜過來,被他們發現了?</br> 青燁覺得小白不會放他鴿子,這是唯一的可能。</br> 青燁一怒之下,便削平了整個青云山。</br> 他動用神識,一個個尋覓,沒有看到任何疑似小白的人。</br> 他更生氣了。</br> 既然她不主動來,那他便主動找過去。</br> 大不了一個個仙門找過去,他不信,把整個天下翻過來,還找不到他的小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