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坎再深早晚不也得跨過去么,再說我也不是不認(rèn)老黃,只是小時候我媽就不讓我這么叫,我習(xí)慣了而已。</br> 話都已經(jīng)說出去了,老黃嚎都嚎起來了,我咬牙道:“那不然還能是你爸爸啊?!”</br> 顧依涼艱難地問:“……親爸爸?”</br> 這都什么狗屁問題啊?!</br> 心火郁結(jié),我破罐子破摔地猛力搖晃著他的肩膀:“親爸爸!親生的爸爸,血濃于水十月懷胎——不是,反正就是生我養(yǎng)我的親生爸爸!我的老父親!”</br> 顧依涼的表情漸漸化成了空白。</br> 我:“空白!你還敢給我空白!你不是聽見老黃給我打電話了么!不是父子誰會問你錢夠不夠花需不需要接工作要不要來看你——”</br> 我:“……”</br> 我:“…………………………”</br> 我看著他空白的表情,徐徐瞇起了眼睛。</br> 879.</br> 我:“你腦子里對人際關(guān)系的認(rèn)知是不是只有包養(yǎng)這一種啊。”</br> 我:“你這三觀,問題很大啊。”</br> 我:“啊,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你在沒有勉強(qiáng)什么了。”</br> 我:“多么完美的閉合包養(yǎng)環(huán)啊。”</br> 我:“還不給我說話的機(jī)會呢。”</br> 我:“嘖,老黃馬上就嚎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br> 880.</br> 老黃攥著餐布吸了吸鼻子,對顧依涼歉道:“抱歉啊,情緒一下子上來沒控制住,見笑了。”</br> 顧依涼:“……不、沒……”</br> 老黃:“對了,你剛剛叫我名字做什么?”</br> 顧依涼:“……”</br> 我也非常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并轉(zhuǎn)頭看著他。</br> 顧依涼空白的表情慢慢填回了顏色,眼神漸漸聚焦,眼中情緒瞬息萬變,從宇宙大爆炸到天地鴻蒙萬世洪荒到恐龍滅絕再到人類起源又到建設(shè)文明——</br> 一整個生活大爆炸的片頭在瞬息之間于他眼中放映完畢。</br> 顧依涼:“嗯,黃、黃潛龍……”</br> 老黃:“嗯?”</br> 880.</br> 顧依涼:“這名字雖然氣勢滂沱、朗朗上口、深藏不露,讓人忍不住想一念再念,但這么叫實(shí)在太生疏了,您看,不如以后,我就叫您黃阿瑪吧。”</br> 881.</br> 我:……………………</br> 太用力了!用力過猛了啊!</br> 顧依涼帶著一身優(yōu)質(zhì)偶像特有的溫文爾雅,誠懇地看著老黃。</br> 老黃撫掌大笑:“你這孩子不止會說話,還挺幽默!很不錯嘛!”</br> 我:…………………………</br> 老黃嫌棄地點(diǎn)點(diǎn)我的額頭:“你啊,多跟人家學(xué)著點(diǎn)。”</br> 我:………………………………</br> 882.</br> 顧依涼身形端正,一雙眸子里似有星光璀璨,嘴角如月兒彎彎:“那個,其實(shí)呢,我叫顧依涼。”</br> 老黃完全不疑有他:“哦,那雍正?”</br> 顧依涼:“是我的字。”</br> 我:“……”</br> 老黃一捶掌心:“緣分,怎么說是緣分呢!來,喝一杯!”</br> 我:?不是您就沒發(fā)現(xiàn)這名字在占您便宜嗎?不是這名字好像連我的便宜都占進(jìn)去了啊?</br> 顧依涼動作利落地把酒喝干,又再斟滿,口中道:“今夜不醉不還!”</br> 老黃激動地一拍桌子:“好!小伙子很好!”</br> 我:“?”</br> 883.</br> 我怎么就忘了顧依涼在酒桌上有著戰(zhàn)無不勝無往不利的血性加成呢。</br> 884.</br> 顧依涼左一杯、右一杯,又敬往昔又敬今朝,直把老黃敬得心花怒放血脈僨張,口中稱贊連連,對他絕贊不已。</br> 老黃喝得情到濃時,看著顧依涼的眼中全是欣賞,還親手幫他布菜。</br> 老黃:“來,吃個雞翅,一飛沖天!”</br> 顧依涼:“請,嘗嘗這個鵝掌,登高望遠(yuǎn)!”</br> 老黃:“妙啊,妙啊!來,吃個鴨脖,一鳴驚人!”</br> 顧依涼:“請,嘗嘗這個魚,金鱗化龍!”</br> 我:?剛剛不還是老鱉嗎?叫了一聲阿瑪還真就把自己當(dāng)紫薇了啊?</br> 老黃:“來把酒抿上一抿,旅途繁花似錦!”</br> 顧依涼:“來把酒喝上一口,天下盡在我手!”</br> 我:?還帶現(xiàn)編的啊?</br> 885.</br> 我發(fā)現(xiàn),不管顧依涼是想懟老黃,還是想用酒懟老黃,只要他倆金口一開,就全沒有我插話的余地。</br> 兩位盛裝麗人左右開弓,一手端著酒杯,一手你來我往地往對方碗里夾著菜,整本整本的成語大全從嘴里往外冒,我像個洗腳婢一樣黯淡無光地坐在一旁,被人遺忘。</br> ——倒也沒被遺忘。</br> 顧依涼邊敬酒邊夾菜邊說話邊往我身邊挪,一點(diǎn)都不耽擱,最后正大光明地貼在我身側(cè)坐著,伸手緊攬住了我的肩,什么幫我擦嘴,什么給我喂菜,端是怎么放肆怎么來,老黃不僅不制止,還十分樂見其成地看著我們,抬手就與顧依涼又敬掉幾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