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br> “我是‘小燕子’，關(guān)在籠子里，會死掉的！”</br> 爾康、永琪走在御花園里，仍然一步一回頭。</br> 永琪看不到乾隆等人了，就急忙收住步子：</br> “皇阿瑪和老佛爺都走遠(yuǎn)了，你說，我們可不可以再回到漱芳齋去？我真不放心，好想看看她們的情形，一屋子全是傷兵，這要怎么辦？”</br> 爾康回頭看看，心痛無比：</br> “我也想回去看看！現(xiàn)在還不只是一屋子傷兵的問題，紫薇和小燕子一定情緒激動，越想越傷心，不知道會不會又做出什么事情來。”</br> “那……我們還猶豫什么？就去吧！”永琪掉頭就走。</br> 爾康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過去。忽然，斜刺里，有個人閃了出來，攔在兩人面前。兩人定睛一看，是晴兒。</br> “如果我是你們，現(xiàn)在就不去漱芳齋！”晴兒機(jī)靈地說。</br> “晴兒！”爾康恍然大悟，“是你把皇上請來的？是不是？我就在想，皇上難道有什么心靈感應(yīng)，知道漱芳齋有難，會這么巧，趕了過來！”</br> “本來，我不是去搬救兵的！我是來漱芳齋找老佛爺，走到漱芳齋門口，就看到太監(jiān)們搬凳子，拿板子，又聽到五阿哥求救不成，只好為你們大家跑一趟了！”晴兒笑了笑，說。</br> “原來是你……晴兒，謝謝了！”永琪一抱拳。</br> “別謝，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晴兒就瞅著爾康說道，“你欠我好幾次了！將來拿什么來謝我？”</br> 爾康誠摯地回答：</br> “如果我可以為你做什么，只要交代一聲，粉身碎骨，在所不辭！”</br> “說得好嚴(yán)重！放心，我既不會要你‘粉身’，也不會要你‘碎骨’！你欠我的賬，我記著，將來再問你討還！”晴兒說著，就四面看看，“好了，我要回去了！不能讓老佛爺知道是我通風(fēng)報(bào)信，要不然，我也要吃不完，兜著走！”</br> 晴兒正要舉步，永琪一攔。</br> “為什么說，我們現(xiàn)在不能去漱芳齋？”</br> “皇后的眼線，還沒撤呢！”晴兒說，“你們想，為什么漱芳齋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有人報(bào)告給老佛爺呢？”</br> 晴兒說完，轉(zhuǎn)身去了。</br> 永琪和爾康，不禁面面相覷。永琪就著急地說：</br> “你不是派了高遠(yuǎn)和高達(dá)，去保護(hù)漱芳齋嗎？怎么他們沒有把那個‘眼線’給抓出來？”</br> “這個皇宮，太監(jiān)侍衛(wèi)宮女嬤嬤那么多，任何人都可能是‘眼線’，怎么抓得到呢？就算今天不是眼線，明天也可能變成眼線！”</br> 永琪一凜，打了一個寒戰(zhàn)。</br> “那么，我們要怎么辦呢？”</br> 爾康想了想，盡管整顆心都懸在漱芳齋，卻不能不忍。</br> “現(xiàn)在，先去你那兒，讓小順子、小桂子去漱芳齋看看，小鄧子、小卓子受了傷，總得有人去上藥！一屋子姑娘，叫她們怎么做？”</br> “還是你想得周到！”</br> 兩人就急忙回景陽宮，安排小順子、小桂子去照顧小卓子、小鄧子。</br> 漱芳齋里，這晚真是慘兮兮。</br> 金鎖、紫薇、小燕子、明月、彩霞都褪了上衣，穿著兜肚，彼此幫彼此上藥。紫薇一面幫金鎖上藥，一面對著傷口吹：</br> “疼吧？忍一忍！這兒有好幾道傷，都腫起來了！還好，我們這漱芳齋什么藥都有！”說著，一扭身子，碰痛了自己的傷，“哎喲！”</br> “我再幫你看看，你不要管我了！”金鎖聽到紫薇呻吟，就著急地去拉她，“我很好，不痛了……”說著說著，撞到了床柱，“哎喲！”</br> 明月在幫小燕子上藥：</br> “格格，你不要動來動去，這肩膀上還有傷！哎喲！”</br> 小燕子氣呼呼地嚷嚷著：</br> “這個也打，那個也打，等我氣起來，殺到那個坤寧宮去，打他一個落花流水！”一伸拳頭一踢腿，痛得直叫，“哎喲！哎喲！好痛！”</br> 彩霞在給明月上藥：</br> “別動！這兒要多擦一點(diǎn)藥……哎喲！”</br> 一屋子哎喲哎喲之聲，此起彼落，好生凄慘。半晌，紫薇穿上衣服，關(guān)心地問：“有沒有人去照顧小鄧子、小卓子呀？”</br> “你放心！”彩霞說，“五阿哥已經(jīng)派了小順子、小桂子過來，給他們上了藥，吃了紫金活血丹，還熬了一大鍋人參雞湯給他們喝！”</br> “是呀！”明月接口，“他們兩個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侍候過，說是挨挨打，也挺值得！”</br> 紫薇嘆口氣，幫金鎖把衣服拉上，握住金鎖的手。</br> “金鎖，對不起，總是連累你跟著我受苦！”</br> “你怎么這樣說呢？我不能讓你安全，我已經(jīng)慪得要死，你再這樣說，我就想去撞墻了！”金鎖說著，就越想越難過，“想當(dāng)初，太太讓我照顧你，她那么信任我……可我……把你照顧得亂七八糟，整天受傷挨打，我真對不起太太！如果太太看到你這樣子，一定心痛死了！”</br> “不要提我娘，再提我娘，我就要傷心了！”紫薇慌忙說。</br> 彩霞也想起自己的娘來：</br> “別提到娘，就是因?yàn)槲夷锼懒耍也胚M(jìn)宮來當(dāng)宮女，提到娘，我也想哭了！”</br> “我從小就沒有娘，娘長得什么樣子，我都不知道！”明月說。</br> “我也是，所以賣給人家當(dāng)丫頭。”金鎖含淚說。</br> 小燕子看看大家，一個情緒激動，哇的一聲，哭了。</br> “原來，我們大家都沒有娘，才給人家這么欺負(fù)！”</br> 小燕子一哭，大家就稀里嘩啦，抱在一起，都哭了。</br> 還是紫薇最先振作起來，擦擦眼淚，把大家一抱，振作了一下說：</br> “不要哭！我們大家勇敢一點(diǎn)！雖然沒有娘，我們還有其他的親人，而且，我們還有彼此呀！瞧，我們每個人都從不同的地方來，今天能夠聚在一塊兒，像一家人一樣，也是一種福分呀！”</br> “就是！就是！”小燕子掛著眼淚，破涕為笑了，伸手把眾人全部圈進(jìn)臂彎里去，“我們有一個好大的家！你們?nèi)俏业募胰耍⌒∴囎印⑿∽孔右彩恰本吞鹕碜樱泵Υ┥弦路チ艘黄克帲饧奔睕_去。</br> “你去哪里？不可以去坤寧宮……”紫薇急喊。</br> “我不是去坤寧宮，我去看看小卓子和小鄧子！”小燕子嚷著。</br> 彩霞一愣，想到兩個太監(jiān)此時的情況，急忙大喊：</br> “格格，不要去……”</br> 小燕子哪兒聽得見，早已沖進(jìn)了小鄧子和小卓子的房間。</br> 小鄧子和小卓子正趴在床上，褲子褪下，小順子和小桂子在幫他們上藥。兩個人一面上藥，一面哎喲哎喲叫個不停。</br> 忽然間，小燕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人也沖了進(jìn)來：</br> “小鄧子！小卓子！你們傷得怎么樣？我這兒還有‘跌打損傷膏’，管他怎樣，給他通通涂上去！”</br> 小鄧子、小卓子一見小燕子沖進(jìn)來，兩人大驚。</br> “哎呀！我的媽呀！”小鄧子一嚇，撲通滾下地，拼命拉著褲子，撞得好痛。</br> “哎喲！哎喲！”</br> “哎呀，格格大人，祖宗姑奶奶呀！你怎么進(jìn)來了？”小卓子拉了一床棉被，把自己緊緊地裹著，在床上拼命磕頭，“小卓子給您磕頭了！您快出去吧！”</br> 小順子、小桂子趕快請安。</br> “還珠格格吉祥！”</br> “我不吉祥，進(jìn)了這個皇宮，我就從來沒有吉祥過！”小燕子喊著，完全不顧兩人的尷尬，走了過來，低頭看小卓子，“有沒有用冷水敷一敷？”</br> “有有有！”小卓子窘迫地喊。</br> 小燕子就彎腰去扶小鄧子：</br> “怎么從床上滾下來了？趕快躺回去！”</br> 小鄧子死命拉著褲子，恨不得有個地洞好鉆：</br> “格格，您請回，我再躺回去！”</br> 小燕子看看兩人，眼眶紅紅地說：</br> “好，我不走，你們也不安心！這個藥膏留給你們用！”放下藥膏，又鄭重地說道，“你們今天為我挨了打，我好難過。不過，從此，我們更是一家人了！已經(jīng)連打板子，都同樣挨過了！不要怕，我有經(jīng)驗(yàn)，過幾天，就又可以活蹦亂跳了！好！你們好好休息！”說完，就很豪放地，一巴掌打在小卓子棉被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br> 小燕子這一巴掌，正好打在小卓子受傷的屁股上，小卓子痛得跳了起來：</br> “哎喲！哎喲！格格，主子，姑奶奶，祖宗……”</br> 小燕子一驚，伸手去拉棉被：</br> “打痛你啦？給我瞧瞧！”</br> 小卓子慌忙往床里躲：</br> “不痛！不痛！哎喲！哎喲！”</br> 小桂子、小順子想笑，又不敢笑，快要憋死了。</br> 小燕子這才轉(zhuǎn)身出去了。</br> 乾隆第二天就把永琪和爾康叫到了御書房。</br> “朕宣你們兩個過來，要談些什么，你們大概心里也有數(shù)了吧？”乾隆問。</br> “皇上，是不是有關(guān)兩位格格的事？”爾康問。</br> 乾隆點(diǎn)頭，嘆了口氣：</br> “正是！小燕子和紫薇，樹敵已經(jīng)太多，在宮里非常引人注目，你們兩個，怎么不勸她們收斂，還幫著她們胡鬧？你看，又鬧了這樣一大場，弄得老佛爺生大氣，紫薇和小燕子也受委屈，一屋子奴才跟著遭殃……長此以往，大家的日子要怎么過下去？”</br> 永琪和爾康，慚愧地低下頭去，心里都是波濤起伏，有千言萬語，一句都不能說。這次挨打，起因是溜出宮去見蒙丹，如果沒有香妃，什么事情都沒有了！這個緣故，他們兩個卻什么都說不出口。</br> 乾隆沉重地看著兩人，正色說道：</br> “老佛爺對于紫薇和小燕子，顯然已經(jīng)有了成見，雖然朕為她們兩個，說了許多好話，老佛爺就是聽不進(jìn)去！朕覺得，紫薇和小燕子都是危機(jī)重重，如果你們兩個再不幫助她們，朕只怕，連你們的婚事，都會保不住！”</br> 爾康和永琪大震。爾康就急了：</br> “皇上！怎么會連婚事都保不住呢？已經(jīng)指了婚，就是千真萬確了！難道還允許有變化嗎？”</br> “就是！就是！”永琪也拼命點(diǎn)頭，再也忍不住，沖口而出地說，“皇阿瑪，您早點(diǎn)把日子定了，讓我們兩對早些結(jié)婚算了！免得夜長夢多！”</br> 乾隆眉頭一皺：</br> “現(xiàn)在，不是那么簡單，如果老佛爺不愿意，朕也不能違背老佛爺?shù)囊馑迹【褪沁x了日子，也是白選。何況，格格們的婚事，本來老佛爺就有權(quán)做主。朕對老佛爺一向順從，實(shí)在不忍違抗她！”</br> 爾康大急：</br> “皇上！這事絕對不能再有變化，紫薇是個死心眼的姑娘，皇上對她應(yīng)該非常了解了，萬一有變化，臣和紫薇都會承受不起！”</br> “我和小燕子也是這樣！”永琪急忙接口。</br> 乾隆見兩人情急，就嘆了口氣。</br> “你們也別著急，目前，情勢還在朕的控制之中，料想短時間之內(nèi)，不至于有變化。可是，老佛爺對于小燕子的不學(xué)無術(shù)，耿耿于懷。朕也很奇怪，她的學(xué)問，怎么一點(diǎn)進(jìn)展都沒有？就連幾句成語，都會曲解得亂七八糟！”</br> “兒臣一定想辦法，讓她進(jìn)步！”永琪保證地說。</br> 爾康心中疑惑，不能不問：</br> “皇上！老佛爺對小燕子不滿，還說得過去，但是，紫薇溫柔嫻靜，知書達(dá)理，為什么也得不到老佛爺?shù)膶檺郏俊?lt;/br> “老佛爺固守傳統(tǒng)規(guī)矩，紫薇的出身，是老佛爺?shù)拇蠹伞＿@……都是朕害了她！”乾隆深思地看著爾康，忽然問出一句話來，“如果，朕讓你同時擁有娥皇女英，如何？”</br> 爾康一怔，困惑地說：</br> “臣不明白！”</br> 乾隆盯著爾康，鄭重地問：</br> “你想，紫薇和晴兒，能不能和平共處？”</br> 爾康大震，踉蹌一退，張口結(jié)舌。</br> 永琪也大驚，看著爾康。</br> 半晌，爾康深吸了一口冷氣，說：</br> “皇上！請您明察，臣和紫薇生死相許，她在臣心中，是獨(dú)一無二的！臣不敢誤了晴格格，更不能辜負(fù)紫薇。皇上一定要為臣做主！”</br> “你的心事朕明白，紫薇的幸福更是朕最關(guān)切的。”乾隆沉吟地說，“但是，有的時候，人生必須面對選擇，兩者共存，比一個都沒有，還是略勝一籌吧！何況，這王室子弟，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呢？”</br> 爾康惶恐后退，一抱拳說：</br> “皇上！臣以為萬萬不可！雖然，王室子弟，都有三妻四妾，但是，我只要紫薇一個！我實(shí)在沒有辦法，把唯一的一份感情，剖成好幾份！”</br> 乾隆一怔，這種說法，對他非常新鮮。他深深地看了爾康一眼，有些困惑，就煩惱地?fù)]了揮手：</br> “你們退下吧！朕再來想想辦法！不過，紫薇和小燕子，也要在老佛爺面前有所表現(xiàn)才行！你們看晴兒，就把老佛爺收得服服帖帖！老佛爺喜歡怎樣的姑娘，就很明白了！”</br> 永琪趕緊回答：</br> “是！兒臣明白了！一定想盡辦法，讓小燕子的學(xué)問突飛猛進(jìn)！”</br> 兩人從御書房出來，情緒真是混亂極了。爾康臉色發(fā)青，神色倉皇，說：</br> “怎么會冒出一個‘娥皇女英’的建議出來？簡直不可思議！”</br> “誰教你這么優(yōu)秀，人人喜歡！”</br> “不要再嘲笑我了！我快急死了！”爾康跌腳說。</br> “你急死？我才急死了！”永琪嚷著，“我覺得你的問題還小，了不起你就兩個都要。我的問題才大，你看，小燕子的功課，到底有沒有希望？”</br> “她那么聰明，怎么會沒有希望？何況紫薇天天跟她在一起，從今天起，只要聽到她說錯了成語，大家就糾正她！然后，給她惡補(bǔ)！事在人為！”</br> 永琪就拼命點(diǎn)頭，說：</br> “對！給她惡補(bǔ)！我的那本《成語大全》，已經(jīng)編得差不多了！先從成語教起！就這么辦！”</br> “你的問題，一本《成語大全》，一本《唐詩三百首》，大概就解決了。我的問題，才是頭痛極了！”爾康忽然站住，正色地警告永琪，“五阿哥！你在紫薇面前，千萬不要提到晴兒的事！免得她胡思亂想，又會傷心起來！”</br> “我知道！以前一個采蓮，我都滿頭包了！我懂。你放心吧！”</br> “我放心？我怎么能放心呢？”爾康憂心忡忡。</br> “我也是！好煩惱啊！漱芳齋一屋子的傷兵，都還沒好，怎么禁得起再有風(fēng)風(fēng)浪浪？”</br> “還有那個蒙丹和香妃！我們真是千頭萬緒啊！”</br> 兩人對看，真是隱憂重重。</br> 乾隆也是隱憂重重。對于漱芳齋一屋子的人都挨了打，實(shí)在心痛極了。</br> 這天晚上，批閱完了奏章，已經(jīng)很晚了，他仍然抽空來到漱芳齋。</br> 紫薇和小燕子，看到乾隆這么晚還來，心里有說不出的驚喜，也有說不出的委屈。乾隆左手拉著紫薇，右手拉著小燕子，憐惜地看著兩人，柔聲地說：</br> “兩個丫頭，又受委屈了！”</br> 紫薇眼圈一紅，小燕子眼淚一掉。紫薇輕聲說：</br> “皇阿瑪，是我們的錯，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該化裝成小太監(jiān)溜出去！”</br> 小燕子卻不服氣地嚷著說：</br> “就算我們有錯，金鎖、明月、彩霞她們有什么錯？小鄧子、小卓子又有什么錯？老佛爺是‘佛爺’呀！打起人來，眼皮都不眨一眨！”越想越難過，抓住乾隆的衣袖擦眼淚，“他們大家為我挨打，我眼睜睜站在旁邊不能救，我真的難過得要死掉！”</br> 乾隆看著二人，好憐惜：</br> “別傷心了！老佛爺?shù)钠猓褪沁@樣的！你們受一次苦，也應(yīng)該學(xué)一次乖！怎么總是出狀況呢？藥都吃了嗎？明天，朕再宣太醫(yī)來給大家瞧瞧！”</br> “不用宣太醫(yī)了，大家都還好！藥也吃了！什么紫金活血丹、白玉止痛散……能吃的通通都吃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睡下了。”紫薇感動地說。</br> “你們兩個，已經(jīng)挨了打，受了好多委屈，朕實(shí)在不忍心再來說你們，可是，你們自己也太大膽了。你們是格格呀，住的是皇宮呀！和一般老百姓畢竟不一樣，怎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點(diǎn)顧忌都沒有！以前小燕子化裝成小太監(jiān)跑出門去，回來也是要受罰！明明知道不可以，你們?yōu)槭裁匆欢ㄒ觯俊鼻⌒耐吹貑枴?lt;/br> 紫薇吸了吸鼻子，說道：</br> “皇阿瑪！你今晚來看我們，對我們說了‘受委屈’三個字。你帶給我們的溫暖和安慰，真的不是一點(diǎn)點(diǎn)！每次我們闖禍，你總是千方百計(jì)來給我們解圍，我真的好感動！你說得對，我們是明知故犯，怪不得老佛爺生氣！以后，我們一定注意，不再闖禍了。”</br> 乾隆凝視紫薇，想到太后的“悔婚”，心里就亂了。</br> “你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也是一個心胸寬大的孩子，人生有些事情，是無可奈何的，自己看得開，才會有幸福！”他語重心長地說。</br> 紫薇聽得糊里糊涂，不知道乾隆何所指，但是，很被乾隆溫柔的語氣感動著。</br> “紫薇謹(jǐn)遵皇阿瑪教誨！”</br> “皇阿瑪！那以后我們要出去，到底該問誰？化裝出去會挨打，問令妃娘娘，她都不答應(yīng)。難道，我們就一輩子關(guān)在這個皇宮里了嗎？”小燕子忍不住問。</br> “這個皇宮這么可怕嗎？為什么一定要出去？”</br> “我就是想出去嘛！我是‘小燕子’，關(guān)在籠子里，會死掉的！”</br> “胡說八道！左一個死掉，右一個死掉，說話要忌諱，不許再說‘死’字，聽到?jīng)]有？你是朕寵愛的‘小燕子’，長命百歲，怎么會‘死掉’呢？”</br> 小燕子聽到乾隆這樣說，心里溫暖極了，感動極了，依偎著乾隆問道：</br> “皇阿瑪，你還是很喜歡我嗎？最近，我闖了好多禍，老佛爺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樣，我又……很不乖就對了！我以為……皇阿瑪已經(jīng)不喜歡我了！”</br> “傻孩子！如果朕不喜歡你，這么晚了，還會過來看你們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們兩個，在朕心目里的地位，都不會動搖的！”乾隆誠摯地說。</br> “哇！我會幸福得死掉！”小燕子含淚又帶笑地喊。</br> “又是死掉？這個毛病，也改不了呀！”乾隆直搖頭，正視兩人，鄭重地警告，“不過，你們不只要讓朕喜歡，也要讓老佛爺喜歡呀！不要再任性了！小燕子，你先把你的功課做做好，書念念好！要不然，你的未來會斷送在你自己手上！”</br> 紫薇聽了，有些驚怔起來，小燕子卻心無城府。</br> “什么未來？”</br> “難道你不想和永琪成親嗎？”乾隆問。</br> 紫薇聽了，大大地吃了一驚，小燕子卻哇啦哇啦叫了起來：</br> “我正在考慮啊！老佛爺看我不順眼，又對我這么兇，還打了我屋里的人……不是只有老佛爺有資格生氣，我也生氣啊！現(xiàn)在，連出門都不行！我看，我還是回到民間去當(dāng)‘小燕子’。還珠格格也好，還珠郡主也好，都讓給別人去做吧！”</br> 乾隆怔了怔，生氣地說：</br> “到現(xiàn)在還要說這種話？連皇阿瑪也不要了？”</br> “我當(dāng)然要皇阿瑪，可是……當(dāng)了皇家的媳婦，一定規(guī)矩更多了，我遲早還是會為了這些規(guī)矩，被砍頭的！”</br> “又說砍頭！你的頭，以前沒砍，現(xiàn)在就不會掉了！”</br> “那可說不定！如果我犯了什么天什么大禍，皇阿瑪也會原諒我嗎？”</br> “滔天大禍？”乾隆問。</br> “是是是！”</br> “你為什么要犯滔天大禍呢？哪里有人一天到晚預(yù)測自己要犯滔天大禍呢？”</br> “我覺得……我就是那種人，明明知道是滔天大禍，我還是會去犯！”</br> “明明知道，就不要去犯呀！”乾隆啼笑皆非地說，就拍拍小燕子的肩，“好了！料你也犯不出什么滔天大禍來，頂多是化裝成小太監(jiān)溜出門去。”想了想，就慷慨地說道，“以后，這樣吧！每個月初一和十五，準(zhǔn)許你們出門！打扮成普通百姓，或者換個男裝，帶著人，大大方方地出去！吃晚餐前，一定要回來！好不好？算是朕特許的！”</br> 小燕子和紫薇不禁喜出望外，小燕子跳起身子歡呼：</br> “皇阿瑪！你好偉大！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皇阿瑪，你這么體貼，這么了解，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爹！我們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感激你！”紫薇也笑容滿面地依偎著乾隆。</br> “不要感激了！如果你們能夠讓老佛爺喜歡你們，像朕喜歡你們一樣，朕就謝天謝地了！”乾隆被兩個女孩弄得滿心柔軟。</br> 小燕子太高興了，就歡天喜地地說道：</br> “皇阿瑪！你放心，我們會努力去做！就是要我去背詩，我也去背！”</br> 乾隆看看已經(jīng)夜深了，就轉(zhuǎn)身欲去。</br> “好了！朕還要去看看令妃！走了！”</br> 乾隆往門口走，紫薇和小燕子歡天喜地地送到門口。乾隆忽然回頭說道：</br> “朕覺得，香妃娘娘非常喜歡你們兩個，她從新疆來，在宮里沒有朋友，你們沒事的時候，就多去幾趟寶月樓，給她做做伴吧！”</br> 乾隆說完，掉頭走了。門外的太監(jiān)，趕緊打著燈籠前呼后擁。</br> 紫薇和小燕子面面相覷，兩人都傻住了。</br> 半晌，紫薇才低低地說：</br> “皇阿瑪這樣信任我們，這樣寵愛我們，我們卻在設(shè)計(jì)他……我會被老天爺劈死！或者……我們放棄那個計(jì)劃吧！我不忍心背叛皇阿瑪！”</br> 小燕子一把握住紫薇的手。</br> “不能只想皇阿瑪，想想‘你是風(fēng)兒我是沙’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